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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章 绿竹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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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千仞沉默半晌,方道:“因为我当日拒绝了‘天’,所以我后来不支昏倒,你才出现在这里与我说话,对吗?”

    地道:“不错。你拒绝‘天’,便相当于极大削弱了‘天’,也让我在‘天’的镇压下醒来,然后……”

    裘千仞道:“然后便是一场大乱斗,弄得我的身体一团糟。”

    地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道:“也不算一团糟啦。”又道:“只是‘天’那家伙太过顽强,我虽然趁他虚弱之时偷……出手,将他压服下去,但还是留下了后患,不但自己伤上加伤,还牵连到‘人’,也就是你。恐怕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你都要在昏睡中度过了。”

    裘千仞睁大细眼,道:“相当长时间是多长时间?”

    地道:“嗯,大概,可能……三四个月吧。”

    裘千仞的眼睛睁得更大,道:“三四个月?!”

    地继续道:“这还不止,等你醒后,还有半年左右的虚弱时间,在此期间,你的气力内息俱无,神思虚弱,总是昏昏欲睡……”

    裘千仞打断道:“不必说了!”他深吸一口气,道:“那我的先天手段……”他摇头笑了笑,发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

    地道:“其实你可以找一个势力庇护你。我看少林寺就不错。方证大师人挺好的。”

    裘千仞冷笑道:“人好?那是因为我的武力威慑,而且他指望我杀东方不败。如果被他知道我落得如此田地,他不召开武林大会,将我明正典刑才怪!”

    地道:“那……就要看你的运气了,希望有人能救你……对了,你昏睡前不是让曲非烟带你离开吗?”

    裘千仞喝道:“我那是没有办法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带我离开?就算她带我离开,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又凭什么保护我?!”

    地笑了笑,道:“一切要往好的一面看。我现在能跟你说话,就说明你在外面还算安全。”

    裘千仞点头叹道:“确是如此。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我运气不佳死了,也怨不得旁人。”

    地沉默了一阵,忽然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让你立刻醒来,而且即时恢复全盛状态。”

    裘千仞讶然道:“什么办法?”

    地道:“我与‘天’战过一场后,‘天’陷入了沉睡,我也十分虚弱,没办法乘胜追击。但你不同!你只要想,便可助我将‘天’杀死。而‘天’一死,他的威能便会回返到你我身上,让‘气’与‘神’再次充盈。”

    裘千仞奇道:“‘天’还能被杀死?”

    地道:“有何不可?说是杀死,其实是让他彻底沉寂下去,此后再不出现罢了。先天境本就是以气通神,明悟自我之道,与先天之精无关,他之所以醒来,不过是因缘际会罢了。”

    裘千仞点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地喜道:“你答应了?”

    裘千仞摇头道:“我拒绝!从你方才的话语中,我明白了一件事。”

    地讶然道:“什么事?”

    裘千仞道:“‘天’代表‘欲望’,如果这是真的,那我杀死‘天’,就是断去一切欲望。被欲望操控者当然可怕,但丧失欲望者一样可怕,都是非人!”说罢转身而行,再不理会于地。

    地愕然瞪视裘千仞渐渐消失的身影,忽然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确实有意思!”又一个“裘千仞”出现在地身边,赞叹道。

    地扭头瞧他,问道:“天,你觉得人如何?”

    天道:“还算不错,你我皆具无穷威能,若人孱弱,又怎能与咱们并列三才?!”

    地笑道:“我也是一般看法。既然他能通过你我的考验,那便有资格承受三才合一,臻至先天圆满之境,接下来只看他的运气如何,会不会中道而亡了。”

    天亦笑道:“希望不会。不然你我岂不一样要死?”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两道身影渐渐融入到周边环境之中。而这方世界,亦随之崩解开来,归于黑暗沉寂。

    裘千仞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方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耳边响起叮叮咚咚的悦耳乐声,鼻端则闻到一股清幽的香味。

    他尝试动转身体,却发现一丝力气都无,经脉中更是空空如也。

    “你醒了?”乐声戛然而止,一个温和柔美的女声道。

    裘千仞勉强转头,发现说话者是一位俏丽的年轻女子。她身穿淡紫色衣裙,眼神清亮,五官精致,此时正坐在一张琴案前,双手按住琴弦,扭头看他。

    裘千仞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话一出口,他自己都颇觉惊讶,因为太过微弱沙哑。

    紫衣女子欠身说道:“这里是绿竹小筑。小女子姓任。”

    裘千仞闻言一惊,刚欲说话,就听外面一个清脆的女声道:“圣姑,又到裘大哥吃药的时间啦!”话音刚落,一位身穿翠绿衫子的少女端着一只瓷碗抢步进来,来至裘千仞床前探身一望,“呀”了一声,道:“裘大侠,你醒啦!?”声音中带有浓浓的惊喜之意。

    裘千仞认出此女正是曲非烟,不禁又惊又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当日昏倒后……”

    紫衣女子忽道:“裘先生,你刚刚醒来,气虚体弱,还是服了药后多休息。一切疑问,等你恢复些再说不迟。”又对曲非烟吩咐道:“非烟,你喂裘先生喝药吧,不要说太多话,影响他休息。”眼见曲非烟答应后,方挟带案上古琴,径直离去。

    曲非烟坐于床边位置,先将瓷碗放在旁边小案上,然后把床头枕头竖起,扶着裘千仞坐起靠好,笑道:“裘大哥,你可算醒了,真是谢天谢地!”

    裘千仞奇道:“你叫我裘大哥?”

    曲非烟“哼”了一声,道:“不行么?要不是我当日救了你,你要么死在荒野,要么被仇人所害。后来我带你来这里求圣姑收留,还在你昏迷之际一直照顾你……”

    裘千仞忙打断道:“好了,裘大哥就裘大哥吧。”顿了顿,轻声道:“多谢曲姑娘相救,此恩我必报答。”

    曲非烟一挥小手,傲然道:“都是江湖儿女,谈什么报答!你当日不也救过爷爷和我么?这就算一报还一报了!”

    裘千仞见她小小女孩故作豪态,不禁微微一笑,只是暗将感激之情隐在心中。

    曲非烟又与裘千仞谈说一阵,眼见后者眼中神色渐显涣散,便住了声,喂他喝过药躺下,便端着空碗离去了。

    裘千仞只觉一阵困意袭来,便沉沉睡去。此后他醒少睡多,醒来时也不过进些饮食汤药,还有解决个人卫生问题,当然后者诸事是在一位老翁的帮助下进行的。

    这一日,曲非烟喂裘千仞喝过药,后者精神还好,便留她谈些闲话,说来说去,曲非烟便提起当日裘千仞昏迷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日裘千仞晕倒后,曲非烟带他离开小店,解开马绳,将其横置于马前,自己坐在后面,夺路而奔,走的正是与乐厚相反的方向。

    她一路上心惊胆战,总是害怕乐厚追来,又怕有人忽然杀出,还不时试探裘千仞的鼻息,发现其呼吸虽然微弱,但总算平稳,这才略微放心。

    “这样乱跑可不行,太过显眼,万一被他的仇人寻来怎么办?还是要寻一个妥善的去处。”

    曲非烟想了又想,倏地心中一动,暗道:“这里离洛阳城很近,我何不去投奔圣姑呢?”

    然而她又有些忐忑。圣姑看在自己爷爷份上收留自己不难,但对于裘千仞这等与日月神教毫不相干之人,她却没有收留的理由。

    “不管了,且去试试!”她打定主意,便带着裘千仞往洛阳行去。期间她特意避开城镇官道,专找偏僻之处行走,住宿也只找民居,数日之后,终于来到洛阳城东面的绿竹巷中,找到了圣姑,也就是任盈盈。

    曲非烟说明来意,又乞求任盈盈收留裘千仞。此时一位极老的老翁陪侍在任盈盈身旁,低声劝她道:“圣姑,曲丫头乃是曲洋的孙女,留下也就罢了。而这姓裘的身上是非太多,如今又半死不活,若让他留于此处,怕是要扰您的清静。”

    任盈盈闻言,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半晌方道:“裘先生武功卓绝,乃是江湖中的异人。既然投到我的门上,我总不能见死不救。”说罢便命老翁收拾出两间客舍,容曲非烟和裘千仞居住。

    老翁见到任盈盈有了决定,便依命而行。此后裘千仞便在绿竹小筑的客舍内住了下来,调养身体。

    然而裘千仞这场病十分奇怪,老翁和任盈盈俱都略通医道,但为前者诊脉之时,总是发现不了具体病症,只诊出气血虚弱之象,至于其为何昏迷不醒,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任盈盈寻了“杀人名医”平一指前来。平一指看视过后,也觉得稀奇,然而他却觉察出一件事,便对任盈盈道:“启禀圣姑,此人气血均有衰败之相,每日需以名贵药物补全身体,才能于性命无碍。”

    任盈盈还未说话,曲非烟已在旁边急道:“圣姑姐姐,救人要救彻,你可不能中途不管他呀!那他就死定了!至于他所消耗的药物,不管值多少银钱,我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