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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多尔衮的决心已下,那么眼下就在于究竟找什么样称帝了,这倒着实是个难题。\\wwW.qВ5、com\本来倒是有个快刀斩乱麻的法子,就是直接宣布废黜小皇帝,但又缺乏理由,总不能说他多尔衮功劳大就理应自己做皇帝,叫福临滚蛋吧?这在道义上是很难行得通的。
别的不用说,留在盛京的那一干反对者,从代善济尔哈朗到索尼鳌拜等大臣,肯定是强烈反对的,虽然他们手里没有多少人马,不能把多尔怎么办,但是起码也能利用一部分人的忠君思想来宣布多尔衮是叛逆是篡位者,坚决不奉多尔衮的诏书。这样一来岂不是成了关内关外两个并立的朝廷了吗?大臣们该效忠谁该听谁的?
那么索性就如同明朝朱棣的例子,直接兵去“清君侧”,把盛京占领,将皇帝太后全部软禁起来,同时宣布济尔哈朗等人是教唆小皇帝的侫臣,将他们全部拿下治罪?别说济尔哈朗一向精明谨慎,不会不自量力地自己出来招惹多尔衮,自然也就不可能犯下什么样的罪过,尤其是那些谋逆之类的大罪,如果一下子打不死,那么总归还是个麻烦,毕竟他是镶蓝旗的旗主,并非普通手无兵权的大臣。而且仍然存在一个以什么借口来废黜根本没有自己号施令过的小皇帝的麻烦问题。
还有一个更要命的问题,如果公然用军事手段夺权的话,那么我们这些人留在盛京地亲人家属该怎么办?别说我们的儿女。亲戚,还有手下亲信大臣们的家小,万一被狗急跳墙的济尔哈朗或者太后等人下个狠心,统统杀光了岂不是傻眼?就算还没有杀,但是统统绑作人质,用来要抰我们,就是绝佳的办法。如果真的准备行事的话,派人悄悄地把东青和东接出来也没问题。但是其他人的家小总不能一个不差地全都接来燕京吧?
我们议论了很久。最后认为只有一个办法比较妥当。那就是尽量拖延时间。不派人去盛京接小皇帝和太后,也不立即讨论关于迁都地事情,就是一味拖着,对那边不理不睬。或者借口说燕京这边兵荒马乱,疫病盛行,盗寇猖獗,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收拾不完;况且燕京地皇宫还被李自成烧毁了大半。根本无法住人,大家都是吃糠咽菜,就差露宿街头了,这么恶劣地环境怎么能接皇帝太后来住呢?彻底整修一下怎么着也得个一两年的,再说万一在燕京没能立住脚跟,就匆忙迁都,那么一旦明朝残余势力重整旗鼓,杀将回来。到时候皇帝太后的圣驾安全谁来保证?
这一旦拖延日久。盛京那边自然就人心惶惶起来了,肯定会有很多怀疑多尔衮准备篡位的谣言到处传播,索尼鳌拜一伙人自然会忙不迭地上窜下跳。济尔哈朗也很可能和太后互相通气,准备对多尔衮施加压力。等他们一旦动起来,那么多尔苦于寻找的借口就来了,到时候就可以治他们的罪,将他们一一铲除。等到没有人再敢出来和多尔衮作对后,就让那些非常善于找冠冕堂皇借口,引经据典地做花团锦簇文章的大学士们以皇帝地名义拟道诏书,说自己德薄才疏,难以承担治国大任,将皇位禅让给多尔衮,就顺理成章了。到时候多尔衮就给退位的福临封个爵位,让他当个闲散宗室,这样风平浪静,平安过渡,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而且这种办法丝毫不会影响多尔衮统一中原,追剿流寇的过程,在拖延的时间里,多尔衮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处理这些军务。等到占据黄河以北的地盘之后,就是多尔衮正式登上皇帝宝座之时。
我们把这个问题商议完毕之后,心里头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多尔也可以从容地处理进入燕京之后的一系列繁杂事务了,眼下正是百废待兴,满目疮痍之时,恢复正常地社会秩序和商业秩序,让人心安定,博取士绅和前明旧臣地认同和归顺是当务之急。
第二天,多尔衮就下了谕旨:凡是投降的,仍旧照样给官做,有功的还要重用,不许再借口搜捕“余贼”,杀戮抢劫。那些逃出燕京,躲在乡下地官宦们听到多尔衮的晓谕,都怀着七上八下的侥幸心情,6续回到城中,希望被新朝录用。
看到效果这么快就显现出来,于是趁热打铁,多尔衮又采纳了范文程和洪承畴的建议,接连出谕令:凡是投降的明朝官吏,一律照旧任职,立功的官升一级。这样,一些在野大臣,有的是同阁党有牵连的,有的是贪污犯罪的,有的是降过李自成、授了高官的,有的是因朝中门户之争而丢了官职的,不管什么人物,只要有人推荐,多尔衮就马上任命;有的人因为确有声望,则给予重要官职。像州的冯,因阉党的关系,废居家中,如今也做了内院大学士。满洲文臣中有不少人对此私下纷纷议论,但没有人敢对多尔衮公然说出。
这几日来各类奏折文书如同雪片一般地飞来,有原来在盛京时的三倍之多,从早到晚不几乎没有间断,多尔衮每日下朝之后,都要花费四五个时辰来处理各类奏折。各个从盛京带来的大小官员和满汉章京门临时在朝阳门内的空地上搭起一间间简易的房子作为衙门,六部和内阁的办事处就集中在一道,从早到晚地忙活着。
“呵呵,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朝乾夕惕’,这个大明朝给咱们留下来的摊子,还真没那么容易收拾,若想弄出一幅新气象来,不费点辛苦劳碌还真不成。”
我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将一大摞刚刚替多尔衮批示完毕的折子分类摆放好,转过头来苦笑着抱怨道。
“唉。眼下是百废待兴,要做到政通人和,绝对不是一件简单地事情,这要比指挥一场战役还要麻烦得多啊!”多尔衮看来也累了,将一本折子展开来,摊在膝盖上,斜倚靠垫仔细地览阅着,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军报。早一会儿晚一会儿的也没有多大关系。”
“你说得倒轻松。你要是果真这么看的话,自己干吗不先休憩一下?算了,既然我都答应过用心替你办事了,那也就陪你一块忙活吧。”我心中无奈地哀叹一声,不得不再次拿起一本折子来,蘸上朱砂按照多尔衮做好的标记在上面批示着。
忽然多尔衮自言自语了一声:“这道折子倒还不错,说得在理。”
我好奇地问道:“是谁上的?”近来每日协助多尔衮办公。不但满洲大臣,汉人大臣,就连最新归顺来到前明旧臣们我也几乎了如指掌了。
“是一个新降的汉人文臣,名叫柳寅东,现任顺天巡按御史,”多尔
将那份折子递给我看,“喏,你也瞧瞧。他的提议。不应该采纳?”
我伸手接过来,逐行看了下去,只见其中有几句:
“近见升除各官。凡前犯赃除名,流贼伪官,一概录用。虽云宽大为治,然流不清,奸欺得售,非慎加选择之道,其为民害,不可胜言!……”
我点了点头,“这人说得倒也在理,明朝留下来地官员中,确实有不少庸臣甚至是佞臣,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李自成打到燕京来给灭掉了,如果任命地这个官员果然是个不称职甚至是个为害百姓地贪官的话,那么确实会出现不少弊端。”
“这么说,你赞同他的提议了?”
“这个提议虽然正确,然而眼下却不便于实施。”我回答道。
“那你是否也觉得我这样做过于宽松,容易藏污纳垢?”多尔衮继续问道。
我沉吟片刻,谨慎地说道:“我觉得王爷对新近投降的官员底细并不熟悉,又根本没有精力一一查验甄别,所以只有暂时按照原来的诏令来一一委任了。否则朝令夕改,朝臣们又会议论你说话不算数,这样会影响到那些观望者的继续归顺。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你能给他官做,那么他们自然就会前来效忠,替你整理这个混乱河山;相反,如果你断绝了他们做官的路子,那么他们就会纷纷南下,去投靠即将建立地南明小朝廷,这样对于大清在关内立稳脚跟是相当不利的了。”
谁都知道,君王手下的人才愈多,天下愈稳。崇祯为什么不学刘邦、李世民,管他视人才为奴才也好,或视奴才为人才也好,总是源源不断地开,使江山长治?这便是崇祯皇帝的性格了。他的性格决定他的命运。他的命运决定民族的命运。人才不用,国家必亡。
想到此处,我继续说道:“如果说一大把苞谷,你单凭肉眼难以分辨出其中好坏优劣地话,不妨全部收入囊中,再全部撒到水里,如果沉底地自然就是饱满的良种,如果漂浮起来的自然是腹内空虚地劣质,这时候再将这些漂浮上来的统统漂去,不久可以轻松地得到好的种子了吗?”
多尔衮用赞许的眼光看着我,颔道:“你这个比方很对,一个官员能力和品德的优劣,单凭一两个人的说法和所谓甄别是难以判定,有失公允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他们全部派上差事和官职,等他们办起事来,谁优谁劣,立即可以一清二楚,到时候再优胜劣汰,谁都没有话说了。”
“我觉得这事儿,王爷即使心中已有判定,却少不得要召集大臣们商议一番,借机看看各人究竟都揣什么样的想法,也可以将这个百废待兴之时所特定的用人政策晓喻众臣,以便于安稳人心,鼓励更多人来投效朝廷才是。”
“嗯,就这么办吧。”
第二天朝会时,多尔衮将这份折子公诸于众,此时关系到吏部,由于吏部尚书谭泰正好领军赶往冀南追击李自成,所以多尔衮只好先问其他大臣们对柳寅东的建议有何意见。满汉大臣中有人赞同柳寅东的意见,有人在揣度摄政王的心思,不肯说话。多尔衮就问洪承畴。洪承畴因为自己也推荐了一些人,其中包括阉党的冯,所以也不肯多说话,只说:
“柳寅东的建言不无道理,但此系非常之时,不能在用人上过于讲求‘正本清源’四字。这几日范学士常同臣议论此事,也都是同一个想法。”
多尔衮立刻转向范文程,问他有什么意见,范文程先从汉高祖谈起。汉高祖用人只讲究能帮他打天下,不讲小节。像陈平这样的人,有人在汉高祖面前说他的坏话,但是汉高祖依然重用陈平,得了大济。汉武帝用人也不讲究细行。曹操数次下令征求治国人才,不论出身,也不顾小节,所谓“唯才是举”。范文程平日十分留心历史上的治乱往事,明白如何用人是目前清朝开国建业的极其重大的问题,所以趁此机会,从西汉讲起,一代代讲下来,一直讲到朱元璋的用人之道。引古证今,切合时势,颇为精辟。最后,范文程说:
“目前,我大清初进中原,天下未定,只要能帮助我大清平定天下,就不妨录用。有功者破格升赏。投降之后,如再犯法,严加治罪。”
多尔衮听了以后,面露微笑,为有这样得力而富有见识的臣子而高兴。他立即命笔帖式将这些话都记了下来,又命按照他的意思给柳寅东下一道谕示,即日出。这道摄政王谕有几句重要的话,足以表现当下朝廷的用人政策:
“经纶方始,治理需人。凡归顺官员,既经推用,不必苛求。此后官吏犯赃,审实立行处斩,鞭责似觉过宽。自后问刑,准依明律。”
此时已经是五月七日了,冀南一带交战正荼,在派出谭泰后的第二天,多尔衮仍然放心不下,希望能够尽量将李自成的主力逃入山西之前将其一举歼灭,所以又派遣多铎统领三万大军出京一路追赶,希望尽快与吴三桂、阿济格、谭泰诸军会合,将李自成军队合围消灭。
这天上午,吴三桂与谭泰的报捷折子已经送到了兵部,很快放到了多尔的书案上。他展开来看了看,禁不住喜上眉梢:
“谭泰的度还挺快的嘛,在四日的时候就已经率部疾驰赶到庆都与吴三桂部会合,接着两日内在庆都、真定与流寇一共三战,斩流寇大将谷大成,剿灭流寇军一万余人,追兵夺回被带走的妇女两千有余,还有金、银砖七百二十块,以及骡马、器械不计其数。照这样看来,如果李自成再跑慢一点,被阿济格和多铎他们的大军围住,可就是插翅难飞了!”
听多尔衮提到谭泰,我忽然想起刚到紫禁城的当天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场风波,当晚我本来想问多尔衮的,不想由于两人谈论如何称帝的密事所以一时遗忘了。
“这谭泰确实挺能干的。对了,图赖究竟同他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那天竟然当众啐他一口?”
多尔衮摇了摇头:“他们私下底的恩怨,我也不可能一清二楚,大半是因为几次受命一道出征时,为了争夺功劳或者谁主谁副的问题而反目成仇的吧?”
“我看没这么简单,估计应该是图赖看不惯谭泰投效于你,所以才心生不忿,禁不住就表露出来了。依我看来,这图赖没什么心计,不像索尼等人那般老谋深算,所以要想铲除这一帮人,图赖就是个最合适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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