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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主营帅帐前执勤亲兵通禀,王师范撩开帐帘,来到帅案前,抱拳行礼道:“禀大帅,末将交令!”
曹全晸略带焦急,马上询问道:“贤侄,此去战果如何?贼军战力几何?”
这是派出去的三支扰敌队伍中唯一回来的一支,他急切想了解贼军真实情况的心情也能理解,虽有曹存实的回报,但毕竟不如当面问话来得直接。
“禀大帅,我部人马此次扰敌目标是下邳县,遇到贼军的小股征粮队就果断出击,如贼军人数多于五百一般是直接避让,如此累计歼敌二千余人。
最后与贼军下邳县主将所率千余精锐人马狠狠地干了一场,贼军仅逃回不足五百人,下邳县贼军基本消灭!”
王师范简短回答,其间所用的诱敌围歼之法并未说出,至于发粮笼络人心之事更是只字未提,不过,这个给出的战果足以让曹全晸激动了,毕竟首战告捷总是吉兆。
“好,贤侄干得漂亮!存实昨日也派人回来报信,说已歼敌千余人,打得也不错,目前就是不知道阿翊的情况,这小子也不派人回来报个信!”兴奋的语气中,难以掩盖对长子的担忧。
“存实兄长所歼之敌应属宿迁县贼军,按下邳县贼情推算,宿迁县贼军至多就三千人左右,去掉存实兄长已歼之敌,余部也就在二千左右。
以翊兄的勇猛善战,再加上麾下五百名精锐骑兵,就算不把贼军消灭干净,至少自身安全应该无虞。”王师范安慰道。
听王师范一番分析尽在情理之中,曹全晸忐忑、悬着的心也好受一些。
可是,就在这时,亲兵竟然不经通报,就带着一个极为狼狈且身上血迹斑斑之人,闯进帅帐,急切催促道:“还不跟大帅速速禀报!”
“大帅,请速速发兵救援,要是晚了,曹翊将军恐怕就回不来了!呜呜......”
曹全晸猛地从帅椅中跳起,急走几步,一把抓住报信之人的脖领,“阿翊被困在何处?贼军有多少人马?快说!”
这人是曹翊的贴身亲兵,曹全晸一眼就认出来了,因此并不怀疑此中有诈。
“足有一万多人!大旗上写着‘王’,应该是泗州贼军主将王凡亲至!”曹翊亲兵连忙回答。
听到贼军有一万多人,曹全晸短暂有些失神,须知东路军满打满算也就这么多人马,自己儿子恐怕凶多吉少!
见曹全晸心疼儿子,分寸有失,但救兵如救火,每多耽误一秒钟,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王师范当即大声请命。
“大帅不能再耽搁了,末将愿率本部骑兵先去解围,请大帅亲率大军于半路设伏,待救下翊兄,最好趁机灭了这支贼军,黄贼必然慑于我军军威!”
一语惊醒曹全晸,点头急促道:“就依贤侄之计,我帅营一千骑兵也暂时交给你统领,务必救下阿翊,本帅随后尽起大军前去设伏接应,拜托了!”终是父子连心。
“末将领命!”
王师范转身就回营召集人马,正好遇上闻讯赶来的刘鄩,只听刘鄩上前说道:“县令,破浪营七百骑兵已集结完毕,随时可出战!”
显然,随着那狼狈如血人的曹翊亲兵回营,刘鄩已猜到此中必有危局,而且确定县令必会请命救援,毕竟曹翊被围,曹存实不在营中,除了曹帅,也就是王师范领兵救援了。
“有劳阿兄,我先率全营所有骑兵前去解围,随后曹帅会尽起大军,我已建议于半路设伏,趁机歼灭这支泗州贼军主力,阿兄率领破浪营其余人马协助曹帅就是。”
王师范跃上亲兵牵来的坐骑黑风,一骑绝尘,向报信之人所说之地奔去。
破浪营七百骑兵紧随其后,王重师和王彦章护住王师范左右,曹全晸帅营精骑也跟了上来,如利箭离弦,义无反顾。
路上,暗卫前来报信,“报县令,曹翊将军被贼将王凡围困在东南十里外,曹存实将军援兵已到,然贼军势众,随时有倾覆之危!”
“继续侦查!”
王师范马不停蹄,只是按最新情报调整了前进方向。十里之距,在全速赶路之下,转瞬已至。
举目望去,贼军将二曹所部分别围住,层层围堵如两个大型圆环,靶心即二曹所在。
多亏了刘鄩细心,提前让破浪营骑兵全部换上重甲,于此危急之时,方才有了破阵的本钱。
王师范略观敌阵,随即下令:“帅营骑兵分作两部,外围游击,以箭攻敌,分散贼军兵力,破浪营将士随本县冲阵!”
帅营骑兵来前已得到曹全晸亲令,此战以王师范为主将,故毫无异议,从两侧奔赴贼军外围。
“末将愿为先锋!”破浪第一杀将王彦章,高声请命。
“准!”王师范干脆同意。
“亲兵右队跟我冲!让这群土鸡瓦狗,见识一下我破浪营之威!”语毕,身化箭头,手持铁枪,破阵而去。
王师范带领主力紧跟着也冲了过去,而王重师放弃了争夺先锋,紧紧跟在王师范身旁,面对强敌他放心不下,毕竟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护主,这也是王敬武对他的嘱托。
贼将王凡见官军援兵已至,立刻分出二千步兵迎上冲阵而来的破浪营,两座圆阵外围竖起盾牌,阻挡帅营骑兵的骑射。
王师范见游击不能起效,果断让亲兵于永海发出旗令,命帅营骑兵紧随破浪营冲出的缺口,向两翼放箭阻敌。
电光火石间,王彦章挥舞着大铁枪撞入迎击之贼。凭借快到极致的马速,再加上一身神力,一枪刺中贼将,震慑敌胆,犹自抡动铁枪向前、向前、再向前!
亲兵右队将士兴奋地望着队长的背影,平添胆气,气势如虹地突破贼军阻拦,骑锋之锐,岂是仓促列阵之步兵可挡。
王师范率领主力随后扩大缺口,帅营骑兵用弓箭阻挡贼军合拢之势。
王彦章穿过迎击之贼,继续前冲,复又突破围困曹翊之贼,神勇无敌,如战场王者,无人可争锋!
终于杀至曹翊身边,见其部下仅余百骑,来不及多说一句话,王彦章大喝一声:“跟我来!”转身策马冲向曹存实所在。
本已精疲力竭的曹翊,也被王彦章的豪气激起余勇,带着部下紧随而去。其势威猛,犹不可挡!
眼见就要突破围攻曹存实之贼,突然,贼军后方烟尘滚滚,一支骑兵冲击而来,一杆大旗迎风招展,上书大号“王”,正是贼军泗州主将王凡。
这王凡为人脾气最是暴躁,自负武勇无敌,从来不将黄巢以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眼见王彦章就要将二曹都救出去,再也按捺不住,将指挥权交给副将,自己向王彦章所在之处直接冲了过来。
尚在一箭之外,就高声厉喝:“敌将可敢与我王凡一战!”
“有何不敢!”王彦章战心大起,犹不忘此战所为何,回头吩咐一句,“你们继续前冲,去救曹存实将军,我去拦住贼将!”
王牌对王牌,激动人心的一幕,上演了!
王彦章已在下邳之战中显露出机智的一面,此刻见贼将是典型的有肌肉没头脑,灵机一动,遂激将道:“贼将,你远不是爷爷对手,带着手下一起上吧!”
王凡顿时恼羞成怒,回头吩咐手下都不要上前助阵,随即对着王彦章喝道:“对付你,本将一人足矣!”说着,策马冲向王彦章。
王彦章见激将起效,贼将果然一个人冲了过来,兴奋大叫:“来得好!”
二将马头相对,呼吸相闻,已战到一处。
三招过后,王凡已惊得魂不附体,自己虎口开裂,双臂酸麻,虽自负,却也知遇到罕逢之劲敌,凭自己一人之力绝难抵挡,更谈不到斩将夺旗,顿时就欲调转马头回阵。
王彦章怎能轻易放过这送上门的战功?对,这贼将王凡,在王彦章的眼中就是移动的战功。
猛催战马,一枪抡中王凡后背,王凡当即口吐鲜血,坠落马下,王彦章抽刀斩下其头颅,以大铁枪挑起,声震全场:“贼将王凡,伏诛!”
尚在混战的贼军见此一幕,顿时自乱阵脚,王凡的副将早已被王彦章的勇武惊呆,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王凡就是无敌的存在,连王凡都不是此将三合之敌,自己岂能是对手?
能做出的唯一合理决定,就是拨转马头,逃命要紧!
还没从主将阵亡中缓过来神儿的贼军,见副将率先逃跑,再也顾不上其他,跑吧!
贼军彻底崩溃,如鸟兽散去。
此时,曹全晸率领大军赶到,他担心儿子出意外,没有设伏。
不过,贼军的意外崩溃也大出王师范的意料之外。
二人见胜机就在眼前,不约而同下令追击。
贼军纷纷扔掉手中兵器,边跑边脱去铠甲,旗帜散落满地,辎重也顾不上了,一幅溃败之景,急急如丧家之犬。
与之相反,东路军的士气高涨至顶点,人人奋勇追杀,直到追出十里,曹全晸才下令收兵,凯旋而回。
此战,东路军大胜,歼敌八千有余,缴获无数!
回营后,曹全晸下令犒赏全军,将胜利的喜悦推上高潮。
帅帐内,东路军诸将齐聚,共庆大胜,人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曹全晸适时宣布,王师范为此战首功,全帐无人不服。
而王师范注意到曹翊的低头失落,就向曹全晸推让道。
“曹帅,此战首功当属曹翊将军,是他不顾自身安危,以身犯险,引敌出动,才给了我等歼敌之良机,师范不敢抢兄长之功,望大帅明鉴!”
曹翊疑惑地抬起头,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帅案后的曹全晸却是心知肚明。
看着不久前还是意气风发的长子,此刻却如此消沉,心中不忍,就领了王师范的一番好意,改口道:“贤侄不贪功,不愧君子之名,那好,本帅更正,此战首功,曹翊!”
王师范带头祝贺,帅帐内更加热闹。
等众人散去后,曹全晸将王师范、曹存实、曹翊三人留下,先开口道:“现在没有外人,阿翊,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语气中带着父亲的严厉。
“哎,刚开始时,我在宿迁县境内大杀四方,觉得贼军不过如此,一时兴起就过了临淮县境,本来形势依然一片大好,还歼灭数股贼军征粮队。
不料,斩杀贼将中有一人是泗州主将王凡的亲弟弟,那王凡聚起万余大军为弟报仇,我只好边战边退,终在距离大营十多里外被围住,若非阿兄及时来援,我恐怕等不到师范和父帅了。”
说完,又低下头,好像犯错的孩子。
“你这个逆子啊!本帅出战前怎么说的?是不是明令不准越过临淮县?”曹全晸有些恨铁不成钢。
“叔父,这次确是翊弟鲁莽了,但也是有情可原,谁能想到斩杀贼将中有王凡的弟弟呢,就更想不到会引出万余贼军。
幸翊弟无碍,东路军还趁机大获全胜,再算上我和师范所歼之敌,这泗州两万贼军已去一万三四,足以弥补翊弟所犯之过。”曹存实真是不忍责怪弟弟,遂求情道。
“伯父,翊兄经此一役,日后定会谨慎些的,再说此战也证明了他的骁勇,毕竟能从万军追击之中,冲杀而出百余里,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猛将,您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此外,翊兄这次无心之举,却将泗州主将调出,此乃无心插柳柳成荫之妙事,须知通常情况,想要诱出敌军主将,且还是弃城不守,哪有那么容易做到,故翊兄实有大功。”
王师范求情中也有安慰曹翊之意,妙语连珠,生生将一场贪功冒进,描绘成诱敌深入,这脑洞,不愧是屡演烂片的小戏骨,什么台词都敢编,别说,演技还是相当不错的。
“好吧,下不为例,若再违抗军令,本帅断不会再顾及父子之情!”曹全晸话虽严厉,终是不忍责罚儿子。
“多谢父帅开恩,也谢过阿兄和贤弟。”
曹翊连声道谢,语气中又恢复了几分生气,这厮被小戏骨王师范忽悠的,竟然开始美妙地怀疑,我好像是立了大功吧?哎,又是一个有脑洞,没人性的货。
一场违抗军令的贪功冒进,阴差阳错间,却换来了一场泼天大胜。
“战场之事,果然玄机难测。”王师范的内心,却是如实地吸取经验,警醒自己。
一个烂片之王,却成长为略有名气的小戏骨,没点吃透剧本、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