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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实离河并不远,不一会功夫就已经来到了那废弃的小屋边上。河水依然平静,河风吹过,刮起道道波纹。小马还是跟了上来,只是远远的站在他的身后,前蹄不住的颤抖着,它走的很慢,每一步都是挪动。
巨大的蛇头从河面探出,张开的大嘴中少了根粗长的獠牙,头上的鳞片也被刮去了半边,在水中浸泡过之后,更是显得狰狞恐怖。蛇头吐着信子,一双竖瞳盯着面前的郭实,缓缓的朝着郭实靠过去。郭实没有躲闪的意思,只是看着缓慢靠近的巨大的蛇头,嘴中浓烈的腥臭味不断袭来。
“老大小心啊。”小马的声音响起,随着一道劲风,巨大的蛇尾直接从水底突出盘在了郭实的身上,手臂与双腿全部被牢牢的束缚住了,那巨大的力量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大蛇的竖瞳似乎带了点嘲笑,蜿蜒的在郭实的头顶盘旋着。
大蛇对自己的缠绕力量很有自信,那巨大的蛇头开始盯着还在岸上的小马。小马有点怀疑,虽然它不认为郭实就这么死了,但郭实那毫不反抗就被大蛇缠绕住也很奇怪。当然这一点也不影响它已经撒开蹄子在月夜下的狂奔,那是它逝去的青春。
对着烟尘,大蛇没有前进,已经有了一个猎物没必要得陇望蜀。
郭实并没有被蛇身困住,几道防御的法术代替着他承受大蛇不断挤压而来的力量,背后的木剑不断的上下起伏着,发出轻鸣声。他还是很在意叶姐姐送他的衣服,这大蛇身上湿漉漉的看上去不是很干净。能量缓缓注入大蛇的体内,一道道记忆出现在郭实的脑海中,那是从大蛇破蛋之后的第一眼开始。
碎裂的蛋壳中透出了一道光线,不断用头撞击着蛋壳的小蛇终于打破了蛋壳的阻拦,这个曾经保护它的蛋壳最后终于成为了它出生的障碍,没有犹豫,没有珍惜,只是遵循着本能,那是向往生命的本能。离开了蛋壳的小蛇面前是一片荒草,它的身旁是一些尚未孵化的蛇卵。刚刚离开蛋壳的它面对这个新的世界一脸茫然,那不断从身体表明刮过的风带来了异样的感觉。它在巢穴中滞留,太阳升起落下,黑暗和光明互相搏斗着,终于它饿极了,它开始吞食身边的蛇卵,它用尽全力将自己的嘴张开,它的嘴角开始溢出鲜血,不断撕裂的皮肤带来巨大的疼痛。然而饿极了的它没有在意,饥饿给了它巨大的动力,没有了时间的观念,只是不住的吞食着身旁的蛇卵,碎裂之后液体流动的感觉自嘴中划入胃里,还有些许蠕动的错觉。
它离开了那个巢穴,它的身躯已经不再是那么细小,吞食了蛇卵之后,体表不断的开始瘙痒起来,即使是不断的摩擦也不能止住这由内而外的瘙痒。溢出的鲜血将它染红,层层鳞片自血肉中蜕变出来,原本柔软的体表的血肉不再畏惧爬动时与土层的摩擦,悄无声息的爬行在这无边无际的原野中。白天与黑夜不断轮替,时间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不断的饥饿不断的捕猎,身躯愈发的庞大起来。直到原野上很难找到猎物,饥饿迫使它进入一条河流,离开了这片原野。窄窄的河流渐渐变得宽广,水流时而疾驰时而舒缓,身边是高耸入云的群山,山中无数的猎物的鸣叫。
周而复始的平静结束在巨大的鹰爪之下,锋利的鹰爪与喙轻而易举的划开它坚硬的鳞片,而来自头顶的攻击更是让它无法躲避,血液在一点点的流失,生命也在不断消逝,它已经忘记了沿途中摧毁了多少的大树,那一片林野中的空旷都是它的无力挣扎。终于,它累了,那欢快的鸣叫顺着地面,顺着风拂过它遍体鳞伤的身体。它的腹部察觉不到地面带来的熟悉的干燥和厚实,被鹰爪抓在空中,不断吹刮来的风遮蔽了它的视线,它没有力气反抗,哪怕是稍稍扬起身子。
那声鹰的哀鸣是它听过的最悦耳的声音,紧握住它的爪子送了开来,它有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大地的馈赠。从高空摔落带来的冲击直接将它最后一丝意识震散开来。当它苏醒之后,面前是一群人在谈论着什么。之后那些人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看上去颇为年轻的人,他悉心照料着自己的伤势,有给自己投喂食物,伤势迅速的恢复,被鹰爪破开的残破鳞片蜕变得更加的坚硬,身体的血肉也更加的有力。
一切都结束在那个白天,那个年轻的人离开了这个洞穴,这是他每天都会做的事情。一队完全不同的人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对着它又是劈砍又是捅插,剧烈的疼痛让它无法忍耐,那远比之前的庞大和有力的身躯在这并不宽阔的山洞中肆意的拍击着,撕咬着。血腥味自鼻腔直冲大脑,而那个年轻人,之前一直在照顾它的年轻人,呆立在洞开,它缓缓爬向他,只是想表达善意,然而那飞奔着往林中逃窜的身影还是没能理解它的意思。
时间在山林中没有意义,不断的云卷云舒,花谢花开,它的身躯更加的庞大,它又一次的察觉到了那熟悉的气味。远远望去,他的样子已经衰老,但气味并不会改变。跟着气味,自山中的河流中顺势而下,隐藏在河水之中的它等待着深夜,除了他,它并不相信任何其他人。悄悄的缓慢的游进村子,那熟悉的气味和后院那些食物,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当时。
当蛇信舔舐着脸颊,那熟悉的气味让它怀念,他惊恐的退到墙角,就和那日逃跑时一样。它悄悄的退开,有些事情需要慢慢的解释。然而接下来的日子里,村子灯火通明,它不想重新上演当年的场景,只能去他的后院吞食掉他给自己留的食物,再悄然离开。白日它在河底沉睡,夜晚它进入村子,直到今天,他出现在了河边,熟悉的气味让它兴奋,然而当它想要见一见他时,搅局的人又一次出现。长剑和怪异的光剑将它刺伤,但它还是容忍,它不希望他再次逃跑。
这一瞬间,郭实仿佛度过了数十年的时光。恍惚之间,只看到巨大的蛇头张开了血盆大口咬向自己。爆发开来的驱邪咒直接将大蛇弹飞了出去,那破旧的小屋彻底被它压垮。
“或许我们要好好谈一谈?这蟒蛇和你是有着什么关系?张村长。”郑剑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对面的张有德颇有点畏畏缩缩,远没有了之前的精神。
“为什么它能直接去找你,还有河岸边那将大蛇行动的痕迹遮掩住是不是你干的?”郑剑看着瘫在椅子上的张有德。
张有德颤颤巍巍的抽了口旱烟,轻轻吐了出来,缓缓说道:“这事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当时保安山庄还没出现,我作为猎户被人雇佣进苍山消灭一只巨鹰。我们运气很好,那巨鹰正在和一条大蟒搏斗,大蟒落败了,但巨鹰也是筋疲力尽。我们众人用强弩将巨鹰射下,但那只大蟒还是很顽强的活着。我们当时商量,如果直接将大蟒和巨鹰一起带出去,那收益并不会很大,这大蟒只会被作为添头。如果我们先将巨鹰带出山,在转头汇报发现了一只巨蟒,恐慌之中山民们还是会出大价钱。”张有德猛抽了几口旱烟,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所以那巨蟒就是你们之前见到的那条,后来呢?”金山问道。
“我被留下来看住这条蟒蛇,进山出山得要七八天,山民们要求的猎物都得是半死不活的或者刚死的。如果这条巨蟒在出山之前就已经死了或者腐烂了,那山民们并不会认这个帐。但是这蟒蛇已经是只有一口气了,所以我很细心的照料它,谁知道这也是悲剧的开始。我没有料到它恢复的如此迅速,短短几天时间里,它比原来更加的强壮和巨大。我的同伴都被它杀死在了那个山洞里,而我跑了,那恐怖的场景让我无法忘记。整个山洞里全是血和残肢,哀嚎声,哭泣声我到现在都没有忘记。”张有德终于放下了那杆烟,烟枪里,火焰已经熄灭。
“我原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事情已经结束了。前些日子,是我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进山却没想到这蛇就跟了过来。”他的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颤抖的双手掩住脸颊。
“那你为什么要遮掩它的行动痕迹?”郑剑还是没有明白。
“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看到河边它上岸的痕迹,我就用土掩埋了,果然它在这些天里都没有找到过我,我只是在想办法。”没有人能够理解,在睡梦中被舔醒后闻到的那腥臭味和看见的巨大的蛇头带来的恐惧。
“这事我们会上报山庄的,不过到时候引出巨蟒还是要靠你来。”郑剑肯定的说道。
“所以你是说,张有德和之前想要杀我的人都是一伙的?”大蛇的声音很是衰老,它警惕的看着面前的郭实,不断吞吐的蛇信和紧紧盯着的竖瞳还有不断扫动的尾巴。刚才那巨大的冲击让它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它不是对手。
“你听不懂他们的话,我能听懂。当时他们说的是把你养肥了再杀。”郭实言简意赅。大蛇的神志明显比小马要差很多,理解能力也不尽相同,同它说话绝对不能说的太复杂。
“你比我强,我相信你,但是张有德还是救了我,如果没有他,我应该死了。”大蛇吐着信子,心神的交流让已经年老衰弱的它很是疲惫。“我只想感谢他,没有别的意思。”趴下脑袋,大蛇缓缓的朝河里游去。
“你们所接触的所面临的事物都是不同的,你们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即使你满怀着心意去向他表示感谢,他也不会接受。你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这里,这样对你,对他都好。”郭实对着已经半截入水的大蛇说道。回答他的只是吹拂过的河风和散落的月光。
“走吧,回城。”郭实对着小马说道,它早在巨蟒被弹飞之后就屁颠屁颠的跑回来了。
“老大,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急吗?看着这大蛇把你捆住,我当时就想冲过去和它拼命,但是我一想老大你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犯这种直接被擒的低级错误呢,我就远远的去观赏老大你的英姿,站近了不行,我怕看得不够全面。老大,那招弹飞它的招式叫什么,我也想学,感觉赶苍蝇蚊子挺好用的。你不知道,去年夏天我被苍蝇和蚊子一直烦的睡不着觉,本来以为冬天了没有苍蝇蚊子了,谁知道冬天他们还是来烦我。要是学了老大你这招,我夏天都能睡个好觉了,直接把蚊子苍蝇全部弹飞。”小马屁颠屁颠的走着,尾巴一直拍着马屁。
“等你能召出体内的第二道能量我就教你,你现在能动用的能量太稀薄了。”郭实坐在马上说道。
“得咧,老大你做好了,我们马上就到城里了。”撒了欢的跑的小马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跑去,没有什么比蚊子苍蝇还要烦人,现在有如此秘技,不学来岂不是傻子。
苍东的城门口即使是后半夜了还是有人,几个稀稀拉拉的醉汉和守门的衙役聚在一起,这个时间是撒泼的时间,没有人管,只要不是闹得太离谱。
“小鬼?这么晚了从哪来啊?”一个醉汉看到了从城外骑马来的郭实,借着酒气问道。郭实刚想回话,却发现那人已经被自己身边的人摁倒在了地上。
“这位少侠,他就是喝多了,别搭理他,夜里凉赶紧进城吧。”衙役带着笑脸对着郭实说道。郭实朝他们拱了拱手,也没有理睬,直接进城去了。
“你找死别带着兄弟们几个,这大半夜的骑着马,背着剑的人,不管是谁,也不管是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他就不该说话。晦气,这家伙谁带来的,赶紧让他滚。”那衙役应该是个头头,说话很是硬气。
“老王,这人我带来的,我的错,没告诉他规矩,我先罚酒三杯,罚酒三杯。”一个醉汉举起酒杯,朝着衙役连忙道歉,“我们继续,继续。”
城里的灯光尚未全部熄灭,街上行人虽少,却也不算冷清。一座不夜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