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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源,喝茶,这可是从苍澜山采的。”
“谢陛下。”
天界瑶池,飞星云锦,天帝元凌正悠然的泡茶,清源真君就坐在他的对面。
“苏卿下凡,你没去看看她吗?”茶水落在玉杯中,正是滚烫。
“还没呢,等过几天再去看她,灌江口也有很多事要处理。”茶香入口,清源真君眉头舒展。
“什么时候去,到时候朕也下去看看她。”
“陛下很有闲情逸致啊。”
“都是一家人。”
“嗯,一家人,一家人。”清源真君笑容不达眼底。
“还有啊,之前仙门十二宗出的那些事,你也盯着点。”
“作为司法天神,这件事我责无旁贷。”
“对了,桃山那边没出什么事吧,他们的师尊不在,多照顾着点。”
“她的弟子个个出挑,什么事都没有。”
“看来朕做的决定是对的。”天帝元凌微微一笑,一切果真尽在他的掌握。
“什么?”清源真君第一次没搞懂天帝元凌的心思。
“没什么,喝茶。”天帝元凌又为清源真君续了一杯茶。
“谢陛下,这茶我不喝了,灌江口还有些事没处理。”清源真君将茶杯推远了一些,起身想要离开。
“清源,你能再叫我一声舅舅吗?”天帝元凌的声音干涩,目光里带着一丝希冀。
这是俯瞰众生的天帝元凌第一次没有用“朕”,而是自称“我”。
“陛下,事情已经过了千年,往事随风,您又何必再执着呢。”清源真君没有回头,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很是平静。
“明白了,回去告诉你母亲,有时间多上来陪陪我。”
“陛下,您还是自己告诉我母亲吧。”
清源真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瑶池,独留天帝元凌一人继续烹茶。
“真是孤家寡人啊……”天帝元凌无奈一笑,诺大的天界显得那么的空旷而孤寂。
即便如此,山川风月,天下大同。
苏小小一行人还在旁观着别人的人生。
娣儿被关进了大牢,罪名是谋杀亲父,人证物证俱全,没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
“她跑遍了咱们镇上的药铺,我们一听是要买毒药,都不肯卖给她。”
“然后她就挨家敲门。”
“后来,我看她实在可怜就开门让她进来,我问她买毒药做什么,她告诉我是药老鼠,我看她说的诚恳就卖给她了。”
各个药铺的老板上了公堂,一一指认娣儿,昨天的好心老板今天变成了审判她的证词。
“不是的,不是的,我买的是治痨病的药,不是毒药,不是毒药!”
“就是毒药,就是毒药,我一直在他们家里,她出去抓药,回来后她爹喝完药就七窍流血死了,这下她没有牵绊了,可以做人家沈公子的小妾了,真是不要脸,最毒妇人心啊!”
邻居也在公堂上添油加醋,一切证据都指向娣儿,她百口莫辩。
娣儿不停的解释,可有谁会信呢?
在阴暗的大牢里,娣儿受尽了酷刑,身为旁观者的苏小小等人不忍直视,纷纷落下泪来。
“苏博士,我不是很赞同你的说法,没有能力就要见死不救吗?”关于苏小小的话,姬宸熙不太认同。
正义不应该建立在混浊之上。
“当然不是见死不救,一时的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你们涉世未深,总觉得一腔热血能搞定一切,不是这样的。”
对于姬宸熙的质疑,苏小小不做任何多余的解释,说的再多不如自己经历。
“好了,先别问这么多了,这扇门之后一定还有门。”云遐出声打断想要再次开口的姬宸熙,臭小子,投胎转世还学会顶嘴了。
“对了,这个沈公子和娣儿之前是不是恋人关系。”林亦星敏锐的发现这些谈话里的零星线索,顺便也打断了姬宸熙的话。
“接着往下看。”苏小小点了点头,此情此景似曾相识,真的很像当年她在冥府观看江月华母女遭遇的场景啊!
接下来的一幕幕都是娣儿受刑的画面,官府受了沈家的示意,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让娣儿认罪。
屈打成招,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几乎是个血人的娣儿被扔在稻草上,她一遍又一遍的哭喊着,等来的是一轮又一轮的酷刑。
终于,狱卒趁娣儿昏迷用她的手画了押,这件案子以娣儿认罪,三日后菜市口问斩收尾告终。
“就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定了一个人的死罪,官权勾结,沆瀣一气,太可恶了!”苏雅义愤填膺,成长在阳光下的他们怎么会知道世界上还存在着不可触及的阴暗面呢。
“我能不能用冰把这些人冻住,然后把娣儿救出来!”冯娜说着已经摘下了手套,周围的温度陡然下降。
“没用的,我们只是旁观者。”苏小小抬手阻止了冯娜的动作。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吗?”李明月音量不自觉的提高。
“是的,别忘了,这不是现在发生的事,我们处在回忆里。”云遐的语气在其他人耳中只有莫名的冰冷。
“哥,我不敢看下去了。”凌妙妙更是泪流满面,这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子一时无法承受血淋淋的事实。
“月亮,我有点晕……”汹涌的情绪瞬间湮没了林亦星,他毫无预兆的倒在了李明月的怀里。
“亦星!”李明月慌乱的不行,只能紧紧抱住自己的发小。
“晕过去倒对他更好,醒着需要承受娣儿所有的思想情绪,他受不住的。”
苏小小和云遐对视了一眼,少年们还是缺少历练啊。
“少约啊……”娣儿的一声叹息,门再次出现。
云遐推开门,他们又走进了另一个世界,是娣儿行刑的那天。
这里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一墙之隔,墙外明媚,牢里腐霉,鲜明讽刺。
牢房味道古怪,是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整个空间十分昏暗,只有两边几盏油封闪着微弱的光。被风一吹,就灭了两盏。
娣儿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缩在牢房的角落,嘴里不停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少约……”
“少约……”
“少约……”
……
叫着叫着,娣儿又开始念叨着她父亲,一声又一声,绝望而无助。
“今天是沈家少爷大婚的日子,十里红妆,外面可热闹了。”
“害,再热闹,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沈府给咱们衙门送了酒席和喜钱,多大方!”
“沈老爷和沈夫人可真是大好人啊!”
狱卒的讨论声唤醒了已经处于昏迷的娣儿,也砸在了苏小小他们的心里。
什么是好人?佛口蛇心的假慈悲吗?
“少约要成亲了?”娣儿连滚带爬到了牢门,想仔细听清狱卒的声音。
怎么会,怎么会,他要成亲了,他不要她了,不但如此,还默许沈老爷沈夫人杀害她的父亲!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这样做!
“是沈少爷要成亲了,娶的是达官显贵的女儿,门当户对,般配的很!”
狱卒不屑的看了娣儿一眼,她痴缠沈少爷的那些事谁人不知,真叫人恶心。
“还有,我们听说沈少爷特别喜欢新娘。”
“你啊,就别痴心妄想了!”
狱卒的话让娣儿如坠冰窟。
原来,真的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到头来,化为粉末的只有她和她的父亲,何其可笑。
娣儿眼里的光熄灭了,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注定不得善终。
一开始她就错了,大错特错!
这样的结果或许是解脱了。
“沈少爷和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可不是,一个是官家千金,一个是富户少爷,本就般配啊。”
“哪像牢里的那个,痴心妄想。”
“不说了,时辰要到了,赶紧把她带出来,然后吃酒拿钱去。”
“对对付,办完事得拿去喜钱,够咱们活一年了?”
狱卒打开牢门将娣儿拖了出来,午时快要到了,她的生命也要走到了尽头。
断头台上,刽子手手起刀落,娣儿的人头落地,溅出的鲜血成了她的红装,凄美异常。
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是笑着的。
临死前苏小小他们听见娣儿说:我知道你家人没想过让我活,我也知道,两小无猜的十余载,终究抵不过门当户对,媒妁之言,我就先去了,在那棵桃树下偎依着说过的下一世也不做数了,这一世等了你太久,我不想等了……”
没人替她收尸,娣儿只是被随意丢在了乱葬岗,无人在意。
讽刺的是,就在娣儿死去的那一刻,沈家将新娘迎进了府门。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满城热闹。
可出人意料的是,这场倾尽财力的婚礼会以惊恐惊惧草草收场。
进门的新娘死去多时,作为新郎的沈少爷沈少约也吊死在了一棵桃树上。
他手里还握着一根木簪,上面刻着娣儿的名字。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喜事变新丧,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沈少爷和娣儿殉情,新娘早就心有所属,心上人被父母逼死,她只能生死相随。
所有人认为的天作之合,不过是一场封建闹剧。
四具尸体嫁给封建礼教,无数活人埋在三纲五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