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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文翰只能干瞪着眼,看着华贵的马车在他眼前缓缓驶过,却无半点办法。心里有些气闷:这个女儿根本就不象是他萧家的血脉,哪有女儿敢如此不敬父亲的?
萧芳菲眼底闪过羡慕与嫉妒,这个二姐姐过得比她强百倍。就算是公主出巡,怕也没她这么大的阵势。还有这个酒楼,她听过下人议论,光是买下就要花上万两的银子。就算是卖了萧家的宅子,只怕也凑不出这么多钱来。
自己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每个月也不过才几两银子的月例,一年到头全部攒下来,也才不过几十两。只怕连酒楼的一根柱子都买不起。二姐姐随手便挥霍了上万两银子,怎不让她眼红?
身份,还是身份……她若是和二姐姐一母同胞,是不是今天这样活得肆意的就是自己了?
萧文翰回头又看了看宽阔大气的酒楼。他是文人,不懂经济,但不是没有半点眼光,这栋酒楼的价值,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况且之前酒楼生意红火的时候,每天的进益也不是小数。
想萧家生活还算优越,但他平日里若想花个百两银子,买本古书或名画,都得仔细思量几天。若是酒楼是萧家的,他便不会这般拮据。多买点礼物送给上官,多与同僚们出来,一同喝酒论文,在国子监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宋掌柜送走萧含玉,一旁冷眼看着萧文翰脸色变个不停。之前的话他也听到了,心里暗自讥笑。说是清贵文人,一开始怕得罪权贵,想要撇清关系。后来知道太子殿下兜下来了,又想占酒楼的便宜。真是够不要脸的!比他这个市侩的商人还不如。
“萧大人,酒楼还未装修,不好招待客人。您看您是不是先移步其他酒楼?待酒楼开张了,在下定让人送张贴子去萧府,为您留个好位子。您看如何?”宋掌柜一脸笑呵呵的样子,亲切随和得让人无法拒绝。
萧文翰老脸一红,有些无措地摆了摆手:“不,不用了。我也只是不放心,来看看。那我先走了!”
说完,带着萧芳菲匆匆离开了酒楼,留下一个狼狈的背影。
“那您可走好!小人就不远送了!”宋掌柜扬声冲着萧文翰的背影高喊。转头,却是一脸不屑。
“郡主,我们接下来去哪?”八宝看萧含玉阴着脸,半晌没出声,只得开口相问。
萧含玉心情低落了半天,才勉强振作起来。算了,还是太子表哥的事要紧。就算没有父亲的关爱,自己前世不也活了十几年?
自己现在可用的人手太少了,什么事都要太子表哥帮忙。万一他有其他的事情,岂不是会因为自己耽搁了?
“八宝,你知道人市在哪吗?”
她勉强记得前世有几个能干的人,只是自己出宫的时间太少,只是一个名字,让她上哪找去?不若自己培养几个出来。其他人不放心,只有签了死契的才好培养。
人市是专门贩卖奴婢的地方,她是听说过,还从未去过。她突然生起了兴致,想去人市转转,说不好,能买下几个不错的。
八宝有些错愕,她虽然出身市井,但人市那样的地方,也是不会去的。不过她眼珠子一转,从车厢里探出半个身子,向车夫低声说了几句。
车夫得了令,缓缓将马车朝人市的方向赶去。心里却在感叹,人跟人就是不一样,同样大的孩子,人市里不过十几两银子一个。郡主娘娘却是随手就能买座酒楼。
乾元虽然不禁奴婢买卖,但毕竟不是什么光鲜的事,因此人市就设在西市偏僻的深处。设了一个简单的入口,两边木栅栏围起,只留下一个两人宽的出入口。还有两个打手模样的人守在那。
萧含玉的马车到了门口,却是惊动了管理人市的管事。毕竟来人市的多半是一些管家之类的,没有哪个主子会亲自来这种地方挑人。如此华贵的马车,还有一队威风凛凛的禁军相随,管事的头上都冒出了一头冷汗,不会是得罪了哪位权贵吧?
待萧含玉从马车里下来,管事的眼都差点直了。如此金尊玉贵的小人儿,怎么会出现在这气息驳杂的人市?待眼睛瞄到腰间的金丝软鞭,想起传说中肆无忌惮的福宁郡主,心里顿时打了个突。
“小的忝为坊市管事,见过这位小姐。”虽然心中有猜测,但管事的也怕弄错,还是谨慎一点好。“坊市里稍微有些乱,这位小姐有事,不妨吩咐小的去办,一定替您办好。您不如在外面歇歇。”
萧含玉打量了管事的一眼,又扯着脖子去看里面。隐约只瞧见里面人头攒动,挺热闹的样子。
“不用,我要自己去看看。”潇洒的一摆手,萧含玉大模大样地领着几名禁军直往里面走去。
从门口进去,拐了一个弯,才能看到人市的全貌。
中间搭了一个简陋的台子,上面站着一排等着被卖的奴婢。一个蓄着短须的中年牙人,正在卖力地推销。
台下摆着几条条凳,散散落落地坐着十几个穿着不错,看起来象是大户管家的人。应该就是前来挑选的买主了。
萧含玉声势浩大地进了场,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突然消失,场面象被冻住了一样。
不过这些都没能打扰萧含玉的好兴致。她径直走到台下中间的地方,发现抬起头看着费力,四下看了看,便命人将条凳垒起来,然后让人将自己抱了上去坐好。顿时觉得感觉好多了。
几名禁军前后左右将萧含玉保护在中间,只留下正面看台的方向空出一块。
比萧含玉高不了多少的八宝,站在地上忧伤地仰起头,看了自家没心没肺的主子一眼,默默地从禁军的包围中钻出来,选了就近的一条凳子坐了下来。
“怎么不说话了?继续啊!”清脆的童音打破了场上的安静。
跟在萧含玉身后进来的管事立刻朝台上的中年人丢了个眼神。中年人会意,大声吆喝了一声:“来,我们接着看下一个。这丫头长得眉清目秀,懂事能干,还能识字。特别是一手女红做得极好。不管是想给家中小姐调教成丫鬟的,还是家中缺了绣娘的,绝对不要错过。十年活契,卖身银子只要二十两……”
中年牙人嘴里滔滔不绝,又拉着那丫头上前两步,转了两圈,让下面的买家看个清楚。
萧含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被介绍的丫头,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文静清秀,站在上面始终低垂着双眼,只是眉目间看得出有些哀色。想来也不是自愿卖身的。也是,若有办法,谁也不想被人当成牲口一样,拉出来贩卖。
下面有人让她出个声听听,那中年牙人立刻推了那丫头一下,让她说句话出来。丫头为难地抬眼看了下面一圈,张了张嘴,声音未出,眼角却是先红了。
“我要了!”萧含玉也不懂这些规矩,直接喊了出来。让台上台下的人一怔。
中年牙人很快反应过来,立刻笑眯眯地朝萧含玉拱了拱手:“多谢这位小姐慷慨,您买了她,肯定不会后悔!”
尔后让人上来,将这个丫头带了下去。
临下台,那丫头又看了萧含玉一眼,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这小女孩看起来极为尊贵,又长得玉雪可爱,不象是难侍候的主,自己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很难过吧!
接下来,又陆续推出了不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总体来说,老少便宜一些,有些甚至只要几两银子。年轻的,有一技之长的,要贵点,十几两,二十几两的都有。
萧含玉对钱没什么概念,但也知道除去宝贝,这几年得到的赏银只怕都有上万两。这点小钱根本不在话下。不管以后有没有用,只要她看顺眼,就会买下来。
一时间引得下面的买主们纷纷侧目。不过到是没一个敢说话。毕竟萧含玉身边的禁军,看起来就不好惹。
而人市的管事,和台上的中年牙人,则是喜不自禁。之前生怕是来闹事的小祖宗,不想竟是来了个送钱的小财神。
台上的人又换了一批。最开始的兴奋劲过去了,萧含玉的兴致淡了下来。晃着两条小短腿,目光在台上的人脸上扫来扫去。
“咦?”目光定在一个年轻人脸上,萧含玉眯起了眼睛。
那个年轻人二十岁上下,虽然满脸受伤的倔强,还是看得出本来五官是偏温和的,即便穿着一件洗白了的粗布衣,气质也不象普通市井小民。只是之前大概吃了些苦头,人有些瘦狠了,嘴角还有些瘀伤,头发也是随意用布带束在后面,有些凌乱。
萧含玉死死地看着这个人,渐渐与记忆里的一个人重叠了起来。那个人十分有经商天赋,年纪轻轻,便能驾轻就熟地掌管一家大酒楼。在这京城的地界,以一介掌柜的身份,游走于权贵之间,将酒楼经营得红红火火,成为京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楼。
这个大酒楼,恰好就是今生她刚刚买下的一*品*楼。前世,便是令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宫千滟名下的聚宝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