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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站着的六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惊讶地看向自己的新主子。
原本以为只要听命行事,不想这位郡主竟说出这么一番的出人意料的话来。有想法的人,不由得动了心。谁不想出人头地?况且他们卖身,也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只是他们有些拿不准这位小郡主话是真是假,万一只是她心血来潮,捉弄他们呢?
因此,一时间大家都低下头沉默不语。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旁边郝管家目光犀利,一眼就看穿他们的心思。虽然他也不是很懂萧含玉的心思,但还是开口维护她的脸面:“郡主言出必践。这是你们难得的机会,错过了,就再难有了。”
郝管家面貌威严,言简意赅,竟是比萧含玉本人的话还令人信服。看到下面终于有了动静,萧含玉暗暗地翻了个白眼。一群目光短浅的家伙,居然敢质疑本郡主的话。要不是为了给一*品*楼找个好掌柜,她才懒得费这么多心思。
“奴婢擅长刺绣,只希望能待在绣房里,安安静静为郡主做绣活。”
率先说话的,是萧含玉买下的第一个丫头。看起来文静秀气,不想却是敢第一个出来的。
“好,你晚点绣个什么给我瞧瞧,若是好,你便专心做你的绣活好了。除了我指定的,其余时间,你爱绣什么绣什么。”这事再简单不过,萧含玉没理由不答应。
第二个出来的,是个面貌憨厚的愣小伙,他有些拘谨地说道:“俺是个粗人,啥都不会,就一把子力气和两下拳脚功夫。就能看个院啥的。”
萧含玉点了点下巴,也没问题。一*品*楼肯定要护卫,看他一身的腱子肉,就算功夫不行,就凭他的体格吓唬吓唬人也不错。
第三个是一对夫妻,看着老实巴交的样子,眼神清正得很。而且两人感情很好,就算是在人市,也始终靠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据说他们厨艺不错。
果然,那男的自称家里都是厨子,手艺还是不错,以前开个小酒馆。妻子则是会一手面点功夫。
“你们现在去厨房做几个拿手的菜和点心,要是能让我满意,我就让你们去大酒楼当大厨。”
两人欢天喜地地跟着别院的下人去了厨房。能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又不用夫妻分离,真是再好不过。对萧含玉这个新主子,更是感激不尽。
剩下一个看着挺机灵,口齿伶俐,又长得周正,虽然没有特别擅长的,当个跑堂绝对没问题。
最后,只剩下肖赟了。
其实肖赟心里挺矛盾。他是想出头,可是他毕竟是逃出来的,怕被人发现真实身份。但让他心甘情愿当个下等奴仆,却是不可能的。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呢?
自己要不要赌一把?也许这位倍受帝宠的小郡主,可以成为他的保护伞,只要自己能给她带来足够的利益。
只是,自己说出来的话,她能听懂吗?
萧含玉对肖赟是很期待的。在她眼里,肖赟就是一个亮光闪闪的大金人。将来与宫千滟的争斗,他可是自己强力支援。用前世宫千滟的人,来打击宫千滟,可惜不能说出来,不然她将来一定要去好好气气那个妖妇。
却浑然不觉,因为自己的年纪,而让眼前的聚宝盆还处于犹疑的状态中。
肖赟沉默的时间有点长,萧含玉是满怀期待地走了神,其余几人却是略带怪异地暗自打量了肖赟一眼。
郝管家洞彻的目光在肖赟身上滑过,又瞟了下沉浸于美好幻想中的萧含玉,轻轻一招手:“来人,将点心撤下去。”
碗碟与桌面轻磕的声音终于惊醒了萧含玉,她愣了愣,然后一把扑上去,扭头可怜兮兮地对上郝管家的眼睛:“我还没吃饱,不要急着撤嘛!”
对于自己信赖的人,萧含玉一向放得下身段。虽然这个郝管家历来板着个脸,十足的面瘫,真不真心她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郝管家不为所动,指挥下人坚决将点心端了下去:“您一会不是还要品尝新人的厨艺?现在吃饱了不好。”
这话说得挺有道理,萧含玉反驳无能,焉焉地缩回了椅子里。略带怨念将目光转身了一直未曾回话的,她对他充满了期待的某人。
或许是被萧含玉的怨念给惊到,肖赟心里不自在了一下,硬着头皮躬身回话:“小的家中行商,懂一点经营,郡主若是相信,可以让小的替您管理铺子。”
萧含玉白嫩嫩的脸上笑得一脸欣慰,看上去无比违和。
可算是等到这句话了!有些事是急不来的。只能让人心甘情愿自己提出来。
“行!我刚好有家新酒楼,你去那试试。若是能让我满意,哪怕让你当个大掌柜都成。”
肖赟心中震撼,看向萧含玉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这人当真是天真无知,还是心计深沉?
他不过是个富商之家的继承人,尚且从小就被家里的勾心斗角耳濡目染,几岁起就会与人斗心机。何况是从小在皇宫里生活的人?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一个人吗?
很快他却又自嘲一笑。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自己不过是签了死契的奴仆。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人家犯得着为这些小事动心机么?
“小的谢郡主恩典!必不会让郡主失望。”肖赟的腰软了下来,向萧含玉深深行了一礼。罢了,自己清高个什么?不过是个四处逃命的杀人犯。至少在郡主的庇护下,能生活得更安稳些。
萧含玉得了肖赟的话,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嗯嗯,我相信你。对了,你的真名叫什么?”
牙人说的名字一听就不是真的。王四?这么挫的名字,怎么配得上这个聚宝盆?至于前世,她也只是知道这么个人,并未认真了解。至于得知他是宫千滟的人,那也是在死前不久的时候了,更是没了去探知的兴趣。因此,至今为止,她确实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肖赟苦涩地闭了闭眼:“小的从此以后便是郡主手下的人,从前的一切都不重要。还请郡主赐名。”
郝管家抬眼看了一下,目光有些晦涩不明。这个人,来历一定不简单。还得好好去查查才行。不过看他样子,似乎确实象对以前死心。只要他确有本事,又能忠心,赐名一事,倒也不是不可。如果他真有坏心,就算赐了名,一样保不了他的小命。
至于名字,想到萧含玉曾经取过的名字,郝管家不由得同情地看了肖赟一眼。希望郡主一会想出来的名字,不会比王四还令人难看。
果然,萧含玉兴奋半天,抓耳挠腮想了良久,也没憋出个好名字来。只得讪讪地摆了摆手:“先叫着这名字吧。要是你哪天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我再给你取个配得上你的好名字。”
肖赟目光暗了暗。这也是他的小心计。刚刚买下的奴婢,地位不可能高。若是能得主子亲赐名字,自然就不一样了。他也是希望自己能起点高一点,虽然从底下做起,他相信自己也能出头,但如果能缩短这个过程,自然还是更好。
只是肖赟没有想到,虽然没能得到亲赐的名字,但也不象他以为的,要从底层做起。萧含玉将他交给了宋掌柜,让他从一个小管事做起。她确实不能让他一开始就做大,但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当个小管事,不高不低,既能看出他的实力,又能考察他的品性。
当然,这些不全是她想到的。她的脑子还没这么灵光,而是在郝管家的提点下决定下来的。
之后肖赟的表现没让她失望,他不仅将自己手头的事管得井井有条,还不时给宋掌柜提几个建议,令一*品*楼越做越好。宋掌柜更是对他赞不绝口,没用多久,便将他提拔为二掌柜,自己反倒退居了幕后,只在有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出面处理。
在肖赟被提为二掌柜的时候,萧含玉腆着脸去找了太子表哥,让他替肖赟取个好听点的名字。
转脸就拿着太子取的名字,一脸得意洋洋地跑去一*品*楼,对肖赟一番鼓励后,大声宣布了给他新取的名字——萧赞。
肖赟默默品味着这个新名字,看了一眼不及他腰高,眼中透着狡黠,脸上有丝窃笑的小主子,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自己当初怎么看走眼,以为她也会耍心机的?这么直白地将心思表现在脸上的人,若不是有人护着,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给卖了。
这个名字肯定不能是她想出来的。至于此人到底是谁,肖赟想到她身后的靠山,悄悄打消了探究的想法。
这个名字挺好,以后,他就是萧赞了。对福宁郡主忠心耿耿的萧赞。
而在东宫的书房,太子元晠拿起一张纸来,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首端的位置,却是明明赫赫地写着“肖赟”二字。
元晠淡淡地扫了一眼,随手将这张纸扔到了火盆中,看着它燃起明亮的火焰,然后逐渐成为了一堆黑色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