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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自沉浸于太子对自己的宽容与感动之中,没有经验的薛佳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大婚半途夭折,大礼未成,太子妃该有的金册金宝也了无踪迹。
一夜未眠,薛佳莹神色憔悴。靠在床上,手中拿着一块白绫绢。幽幽地问道:“殿下昨夜在何处安寝?”
薛佳莹带入东宫的贴身大丫鬟微一愣神,赶紧答道:“太子殿下昨夜是在天光殿安寝,并未召人侍寝。”
“当真?”薛佳莹闻言一喜。
“千真万确!”大丫鬟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太子对自己当真是情深意重。他纵使召寝,自己也不能说个不好,但他偏偏没有。这分明是给自己这个新上任的太子妃的尊重。原本因宫务由史良娣掌管的不喜,也消去了大半。
一晚忐忑终于烟消云散。只要有太子的看重,自己这个太子妃就算不掌宫务,也没人敢轻视。
薛佳莹挣扎着起身,她的大丫鬟走过去扶起她:“小姐……”
刚开口,便被薛佳莹狠狠瞪了一眼,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叫错了,马上改正过来:“太子妃,太子不是让你好好休息,起来做什么?”
接过温热的帕子,仔细将脸上清洗干净。或许是去了心结,虽然气色依旧不太好,但精神不错,两只眼睛亮亮的,多少恢复了一些神采。仔细给自己上了妆,左右瞧了瞧,妆容虽重,但盖掉了病容,多出几分艳色。薛佳莹满意地放下胭脂盒子,又拿了一根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
有些过于细瘦的手指轻轻拂过凤凰的翅膀。这只凤凰,是多少贵女梦寐以求的!如今,名正言顺地插在自己头上,其他人却只能仰望。
薛佳莹带着几分郑重,亲手将这只步摇插入如云的发髻中,又仔细调整了一下位置。直到再找不出一丝瑕疵,方停下手来。
又挑出一套大红江绸绣五彩金凤的裙子。
“太子妃,膳食已经按照太医的吩咐做好了,您现在就用吗?”
摸摸有些凹陷的小腹,本来因为生病,胃口就不怎么好。昨天更是粒米未尽,这会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
“端上来吧!”
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打压那些对太子虎视眈眈的女人。
刚放下手里的碗,就有人回禀:“启禀太子妃,史良娣来了,正等您传召。”
薛佳莹对这些话充耳不闻,拿着一块帕子,慢条斯理,细细地一根一根手指擦过去,仿佛在进行十分神圣的事情一样。
直到半盏茶时间过去了,方才放下手帕。
“请史良娣进来!”
史乐儿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恭敬地向薛佳莹拜了下去:“妾身史乐儿见过太子妃。”
等薛佳莹温婉叫起的声音传来,她站直身体后,两眼笑得跟月牙儿一样,好像薛佳莹进宫,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姐姐总算来了,妹妹盼这一天盼了许久了!在这宫里,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太子殿下也很难见到,整天一个人,寂寞得很。姐姐来了,我可算是找到靠山了。”
薛佳莹笑着应付了几句,见史乐儿说这话时一派自然,并不象作伪,心里不由得暗忖。这史乐儿当真如她表现的这般天真?这话里到底有几句是真话?若是真,那最好不过。说明太子对目前的几个女人并不是很重视。若是假,那她就要好好警惕这个史乐儿了。
到底是大病未愈,薛佳莹只说了一会话,就觉得有些累了。便开始直入正题。
“怎么这会了,也不见其他几位妹妹过来?”
史乐儿有些惊讶地看了过去:“姐姐不知道?太子殿下昨天就吩咐下来了,姐姐身体不适,不许我们过来打扰,连每日的请安也取消了。”说着,便满是羡慕地表情说道:“太子殿下对姐姐真好!妹妹自打进宫以来,还从未见太子对谁这么细心过。”
瞥见薛佳莹嘴角弧度加深,又接着叹息了一声:“本来我也不能来的。只是我太想姐姐了,而且还有宫务要交给姐姐,这才硬着头皮过来了。姐姐不要生我的气。”
说着,便将带来的钥匙和帐册叫人捧着,交到薛佳莹身边的丫鬟手上。
薛佳莹伸手随意拨弄了一下钥匙,发出清脆的响声。目光有些意味不明。
“这事,怕还是要妹妹受累。我身子不好,昨天太子嘱咐,让我好生静养,不让我操心这些俗务。妹妹也管了这么久了,交给你,姐姐也放心。你就放手做好了。实在拿不定主意,再来问我。我会替你作主。”
史乐儿似乎有些为难,犹豫半天才开口:“昨天太子也这么吩咐了妹妹。只是以前是姐姐没来,我只能勉为其难。如今姐姐既来了,我再管这些事,怕会让人误会。况且,”史乐儿红着脸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妹妹实在天分不够,这些事做起来磕磕绊绊,生怕一个不小心做错了,得罪了人,也叫太子生气。还请姐姐多关照一下,另外指个人管吧!”
薛佳莹轻轻一笑:“怎么会呢?太子既然将事情交给你,必是相信妹妹有这个能力。听说这次大婚,东宫一应事务都是妹妹打理的,我看了都很满意。妹妹就不要再谦虚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史乐儿推脱不掉,重又接回帐册钥匙。见薛佳莹面露倦容,遂告辞而去。
待人一走,薛佳莹回到内室,目光忽地一改平日的温婉,变得犀利明锐,一一从房中的摆设上扫过。然后面无表情地朝床榻走去。经过桌子时,忽地一顿,宽大的衣袖一扫,将桌上的青玉山字小插屏给摔了个粉碎。洗去铅华的一张素脸浮起一些不正常的潮红。
“欺人太甚!真当我什么也不知道!”
昨天刚入东宫,心里惴惴不安,并未仔细打量自己将来要住的地方。今天起来,心情好了一些,便多看了两眼。以她一贯的细心,自然发现一些问题。
这些摆设虽然也是内造的精品,但比起皇后宫中的摆设,却是大有不如。因颖昌侯立功,家里有不少赏赐的内造之物,比起这些来都精致不少。以她如今太子妃之尊,地位只比皇后娘娘略逊一筹,即便规制上有所不如,也不至于会是这些普通得,自己在家也能用到的东西。
原本以为是史乐儿不尽心,故意给自己难堪,可是随即又否定了。史乐儿还没这个本事。虽然东宫事务由她操持,但太子大婚的一应事务,礼部才是主导。
原本笃定的心,再次患得患失起来。这其中,究竟有何缘故呢?可是有大人对自己不满?
太子大婚不久,元晙的孝期也满了。刚好吐蕃在边关蠢蠢欲动,贺兰承山早已回西北军中。元晙若非孝期未满,早已随他去了边关。
知道元晙心意已定,萧含玉心中有些酸涩。她虽未去过边关,但也从外公与舅舅那里听了不少。边关军中哪有宫里安逸?元晙小时候就已经吃了不少苦了,还要去边关受苦,她想想就有些不好受。
到底这么多年下来,感情早已深厚。前世不见得在意的事情,如今却无法坐视不管。但这是元晙成长的必经之路,萧含玉不能去阻止。只好在其他方面出点力。
于是萧含玉憋着一股气,将下面的人指挥得团团转。根据从镇国公府得来的消息,替元晙准备了许多套结实耐穿的外衣,柔软舒适的内衣,底子纳得又厚又结实的布鞋也有十几双。
又跑到太医院去搜刮了一番,只要觉得用得上的,统统给包了起来,琳琳琅琅的药瓶就是一箱子。
想到边关没什么好吃的,便又让萧赞准备了不少腌干可以久放的肉干和腌菜。
等元晙要走了,才发现萧含玉给自己准备了一大车的东西。对比手上自己整理的一个轻飘飘的小包袱,元晙眼角不由得有些发红发涩。一颗心如泡在温泉当中,暖得让人想要融化。
元晱也抱了一大包的点心赶过来送他。等他看到萧含玉准备的东西,顿时眼睛都快瞪脱眶了。
“玉儿,五哥是去战场打仗,又不是去郊外踏青,你准备这么多东西,他怎么带过去?”
元晙也点了点头,将手放在萧含玉头上轻抚,脸上露出一个真实的笑意:“六弟说的是。吐蕃进犯边关,我急着赶路,只怕要辜负你的心意了。不过,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等战事一停,我会回来看你的。”
萧含玉红着眼睛吼道:“我不管!边关那么多将士,又不差你一个人,晚去几天又怎样?你要不肯把这些带上,我就跟你绝交。”
看着萧含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死倔着不肯掉下来,元晙心里也不好受。自打认识玉儿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要分离这么长时间,他也很舍不得。玉儿为自己做了太多了,他回报不了什么。只希望能在军中多多立功,将来有了自己的势力,才能好好保护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