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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从曲阅的寝宫中搜出一些没来得及阅读的书信。
他趁人不注意,偷偷私藏了起来,回到自己府中时才打开慢慢看起来。
从翻开第一封,他的神色就由郁结转而愈加的得意癫狂。
原来,曲阅打一开始就知道赤那是沉舟派来的人。
曲阅之所以没有揭穿赤那的身份,就是计划着与沉舟联盟。
他从一开始就不信任自己,一边让自己按自己所想的去做,曲阅又私下做着与自己相反的准备。
沉舟为什么只是派兵吞并了曲国周围的小国,而不直接进攻曲国,就是在等曲阅最终的答复。
曲阅其实已经准备好怎么回复沉舟了,只可惜书信刚写好,没来得送出去,便命丧黄河。
薄情将所有看完的书信丢进火炉内,焚掉,火光照耀着他冰冷的脸庞。
从族人被屠开始,他的心已经很难因为某件事物而产生波动了。
在他看来,杀人与被杀,都只是某个选择之后的结果,薄情很庆幸在曲阅将结果公布之前,自己做出了先下手为强的选择。
他仰头望向清冷的皓月,回想起当初自己也是魔族最受敬仰的太子。
若不是沉舟设计自己掉落到天族的圈套里,受了重伤逃回魔界,事后被又被沉舟埋伏囚禁,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助父君脱险。
清歌将重伤昏迷的自己解救出来后,让信得过的侍从,将自己强行带走。
路上被沉舟的手下全力追捕,幸遇花簇帝君,阴差阳错被救。
花簇帝君原本想利用他作为质子,企图巧攻魔界,不料魔界已然易主。
这个时候若是自己被送到沉舟手上,只有死路一条,且帝君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悲痛之余,向来心高气傲的他,为了活命向帝君说出了沉舟的真实身份,并承诺愿以帝君马首是瞻。
花簇帝君表面上相信自己的忠心,背地里却处处提防,且总让他干一些打杂的事,但为求东山再起,他不得不忍辱负重。
直到他听闻这世间有一上古神器,名叫时幻镜,通晓过往,可逆改天命。
从协助帝君屠万灵堂,到掳走溪辞企图私吞,他可谓是煞费心机。
他之所以会选择暗自强取豪夺,是因为他猜到若是沉舟回归天界,那么自己就对帝君没有利用价值了,结果依旧是死路一条。
既然如此,不如孤注一掷,反正都已是丧家之犬,又何必在意过程?
月光将他落寞的身影拉长,薄情抖落肩上的雪,衣袂潇洒一扬,转身进屋。
翌日,天字号狱内。
薄情走到赤那牢门前,笑而不语的望着他。
赤那坐在冰冷的地上打坐,听到有人来的动静,缓缓睁开双眼。
看到眼前人是薄情,他有默默的闭上了双眼。
薄情让人将牢门打开,饶有兴趣的将他重新打量:“辛汉城?”
见赤那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他轻笑道:“去魔界知道改个名字,来人间却用着本名,真把自己当人了?”
赤那依旧如磐石般盘腿打坐,不做任何回应。
薄情骤然收起笑脸,命狱卒将他押到刑房。
狱卒将赤那摁在刑座上,将玄铁手枷、脚镣锁死,薄情随后摆摆手示意所有人出去。
薄情见刑房只剩他们二人,轻笑的款款走到他跟前,微微俯身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因为你早就已经死了,但是呢……若是这副躯体受苦,你是能感受到的吧?这副寒冰玄铁特制的枷锁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他知道赤那的真身,这副魔族的身躯没法获取法力,却拥有非同一般的力量,只有寒冰玄铁特质的枷锁才能束缚住他。
赤那抬眸恶狠狠的瞪着他:“卑鄙小人!”
“论卑鄙,我何德何能与你的殿下争高低?”薄情咬牙切齿的笑道。
他转身看着一列列摆放整齐的刑具,如数家珍似细细打量,许久后取出一枚泛着寒光的长针,惊喜道:“如此精妙绝伦的刑具,人族是如何想出来的?”
说罢,他走向赤那,看着赤那的手指,轻笑道:“世人都说十指连心,被针插进指甲缝可会痛得椎心刺骨,我不信,你可愿为我一试?”
赤那看着那枚针,手不自觉的挣扎了起来,这让薄情瞬间兴奋,捏着他的一根手指,一点点的将针推入指甲与指肉之间,赤那刹时大喊:“懦夫!”
“你说什么?”薄情听见他骂自己,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说你是个懦夫!”赤那满头冷汗,嘴唇颤抖的说道。
薄情微微一愣,旋即失声大笑道:“对啊,我就是个懦夫,我没本事救我的父君和妹妹,为了自个活命,还去给神族提鞋,可不就是个懦夫吗?”
他笑着笑着,突然面目狰狞的揪着赤那衣襟道:“那你们是什么?杀我父君逼死清歌的你们又是什么?!”
见赤那抿嘴不语,他深吸了一口气松开赤那,苦笑的自嘲:“天界与魔界自古不两立,但清歌是无辜的呀,她不过是爱上了魔族的宿敌……也想守住自己的亲人罢了,她又有什么过错?都怪我什么都没有发现,都是我的错……”
说着,薄情黯然神伤的躲在地上,抱头落泪。
提到清歌,赤那抱愧的闭上眼睛,责怪自己那日没有将她看好,让她跑出来亲眼目睹了魔尊被沉舟殿下伏诛的场面。
若当时及时制止,或者可以哄骗一阵,沉舟殿下也不必受诅咒之苦。
薄情平复好情绪后,缓缓起身,眸光恶毒的凝视赤那道:“我的错,你也有一份后果。”
他转身向外边的狱卒招手,让他们准备一只盛水的木桶,然后在木桶底部凿开一个洞。
赤那神情凝重的注视着他,不知他要玩什么花样。
随后几名狱卒上前,用寒冰玄铁特质的四根立柱,将赤那的头固定住。
然后正上方悬着一个,桶底凿了一个小洞的水桶,水透过这个小洞一滴滴地往他头上滴落。
赤那一脸莫名的瞅着薄情,只见他对狱卒交代道:“好吃好喝伺候着,千万不能让他睡着了,明白吗?”
众狱卒齐声应道:“是,太保大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赤那觉得他不可能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
“岂不闻……滴水穿石?”薄情旋即对他意味深长一笑,不再多言的转身走出刑房。
此刑的作用在于折磨,水源源不断的滴落在同一个位置,人的头皮在此期间会由发胀到溃烂,最后脱落。
时间再长一些,就会显出头骨,久而久之连头骨也会裂开,最终痛苦的死去。
赤那瞬间明白了薄情的用意,他尝试挣脱束缚,却无果。
若是被擒当夜,他誓死抵抗出逃,或许就不必受行刑之苦了。
但赤那当时心里依旧记着沉舟的嘱托,留在曲国陪着溪辞,直至沉舟入关来接他们。
薄情站在门口,看着外头又簌簌下起的大雪,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对侍从说道:“走,去秋月居喝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