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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废除死刑的东华国,近期针对行刑方式法案的修改进行了意见征集。二次完善立法以来,死刑执行手段就仅有绞刑一种。如今民众对社会认知逐渐细化,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有关部门在几轮探讨会议后提出,修改这条已经沿用二十年的条例——从此以后,死刑犯可自由选择执行方式。
补充文件上显示备选种类有注射、服药,枪决、自缢、绞刑等,种类繁多堪比菜式丰富的自助餐,最大限度地保障了死刑犯应有的权利。
所以,上述修改方案被坊间称为“死亡自助”,这是国家对死刑犯最后的仁慈。
热水从头顶倾泻下来,糜卿行闭着眼睛享受喷淋的力度和温度,这是蒸汽雨淋模式,除了上方的喷头,身侧四面也有喷头,360度无死角地进行水疗按摩。
他太需要这样的装置了,不光能让刚起床的人提神清醒,还能扫去一身的疲惫。
昨夜又是折腾到凌晨才睡,他的腰侧、胳膊,甚至手腕上都有掐痕,胸前有些青紫的痕迹,后面看不到,大概屁股上也有掌印。说实话,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方式,太粗暴了,跪趴在床上承受的时候,他觉得这不像情侣,自己倒像是一个工具。
那人在新闻里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为何面对他就会原形毕露,脱去绅士的西装,只剩下屠夫的躯壳,霸占着他的身体。
“关停。”
声控浴室的花洒停了下来,他抹掉脸上的水,睁开眼睛,拉开玻璃门,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站在门口递给他一条浴巾。
“谢谢。”他接过来裹在腰上,让出浴室说道:“我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
男人又从洗手池侧面的柜子里抽出一条小毛巾,扔在他头上,说道:“九点整跟部长有个会,午餐约了网络安全的供应商,下午可能会跟你见面。”
糜卿行擦头发的手停了下来,抬头问道:“见我?”
男人脱掉睡衣扔在筐里,走进浴室说道:
“视察工作。”
糜卿行看着浴室毛玻璃上健壮宽厚的脊背出神,这就是他关系稳定的同居人——易昀。
易昀三十出头,本地人,是他在清文大学上学时法学院的师兄,现任司法部副部长兼新闻发言人,经常会出现在媒体的镜头里。
他们是在一个师姐的生日宴上认识的,那时他还年轻,会因为外表而对一个人一见倾心。
易昀有一双细长内双的眼睛,鼻梁高耸,嘴唇很薄,嘴角却微微上扬。他的社交礼仪很好,从不会与人有身体接触,聊天的时候也会认真聆听、微笑,表示参与。虽然没有给人高高在上的疏远感,却也从未展现出亲和力。
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个学长又帅又有魅力,更重要的是有凝聚力,只有糜卿行不以为然,他仔细观察过,易昀缺乏的是真诚,理智绝不会屈服于感性。
当然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也就没机会与同学达成共识。
他始终觉得,当第一次与易昀对视时,从他刻意闪躲的眼神中,对方就明白了他的心思。易昀没有戳穿他或者告诉别人,在偶尔几次私下聚会中,也没有故意躲着他,算是很贴心了。
易昀不想让他尴尬难堪,可越是这样,他的单相思就越渺茫。什么都明白却不回应,那就是没兴趣。
学生会每年会组织很多社团活动,他报名了易昀参与创立的模拟法庭活动部,事实证明他头脑发热一时冲动是正确的。这是最稳定的社团没有之一,办得风生水起且有持续性活动,不像其他很多都有头没尾了。直到易昀本科毕业保送了研究生,社团依旧存在着,大概是继承了他的理念和意志。
易昀的魅力不止体现在外表,更多是能力上,让人觉得有他在就莫名安心,甚至跟他在一起就不用思考,紧随脚步就好了。追随者无条件的信任孕育出的是他不容置疑的个人意愿,即使事实证明决策错误,他建立的体系也依旧强调着服从的必要性,而错误只是前行途中必须要付出的成本。
有一次糜卿行不小心听到学生会长跟易昀的对话,指责他的模拟法庭质疑社会上已判决的案子,并被人录下放在了网上,引起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事实上同类案件就会出现不同判决,我们只是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并发布在内网提供参考,没有任何一个环节违规。”其实舆论热度没有很高,理论上易昀只要说一声“下次注意”就能解决,他却把学生会长给怼了,身体力行地让学生会知道他的社团不是想批评就能批评的。
学生会长推门败走,糜卿行却暴露了,易昀目送着会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从容地对他说道:“你写一份调查结果给学校,活动录影会从内网泄露出去,是今年一个没拿到奖学金的学生会干事向司法类营销号投了稿,至于这个人没拿到奖学金的原因,是学生会长交给他的繁重工作影响了复习,你想怎么写都行,资料和证据我微信给你……”
原来易昀早就发现了真相,并且最大程度地利用了真相。
糜卿行对易昀缜密狠辣的行事风格说不上认同或者反对,他只是单纯地仰慕强者。
比起易昀的强大与遥不可及,糜卿行的室友江越可以说是十分亲和,让他的大学四年不至于阴沉沉地度过。江越是个运动神经极其发达的单细胞生物,喜欢谁讨厌谁都写在脑门上,生怕别人发现不了。所以他知道江越喜欢他,而且是特别喜欢,只是他不想说穿,只要不说穿,他们就还是没心没肺的好室友。
由于他总是琢磨易昀,常常显得心不在焉,惹得江越实在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了?”
他一愣,想着解释或者否认都很麻烦,便大方承认道:“嗯。”
江越脑子轰地一声,比司法考试过了还语无伦次,你啊我啊地说了一堆,被他堵道:
“别问,问了也不说。”
一盆冷水浇下来,人高马大的江越连着叹了好几声气,出去打球了,留下两只臭袜子在他床上,他捂着鼻子拈起袜口,扔回室友的枕头上,又在衣服下摆蹭了好几下才罢休。
似乎每个充满荷尔蒙的肉体都是热乎乎臭烘烘的,汗臭脚臭胳肢窝,只有易昀不同,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即使在露出微笑的时候。
江越说话时,往往开个头糜卿行就知道下一句是什么,而在易昀得体的外表下,糜卿行读不懂他在想什么。
没人能把他看穿,没人能把他读懂。
直到毕业那年,糜卿行才在聚餐时知道,易昀一直有一个校外的女朋友。
那位生日宴学姐和易昀都在读研二,同年毕业,学姐受邀来参加他们班的毕业聚餐,最后大家都有点喝多了,学姐红着脸颊托着腮,遗憾地说道:
“要说咱们学校最帅的就在我们班了,原本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道被人捷足先登了。”
学姐一拍大腿“唉”了一声。
“最帅”这个评价,毋庸置疑就是易昀了,大家七嘴八舌问起来:
“女朋友谁啊?”
“咱们学校的?”
“你见过没?”
学姐干了杯啤酒说道:“唉!他们家都是走仕途的,安全部啊什么的,讲究门当户对,反正都是那一挂的。只不过女朋友在国外留学,人家回国见面咱们也放假了,所以都没听说过。”
糜卿行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易昀平均一年不超过三条朋友圈,不是转发导师参与的论文做个友情助力,就是喜欢的球队夺冠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学姐故作神秘地说道:“我就在这说,你们千万别外传。”
烧烤店的包间里,二十来个人、四十来只眼睛,都盯着她点点头。
糜卿行腹诽,这承诺不太有说服力。
“我妹在一个卖高级珠宝的奢侈品店里当sales,今年寒假,看见易昀和他女朋友在买对戒。”
“你妹怎么认识他?”质疑声四起。
学姐做了个“嘘”的手势,说道:“我妹来学校找我的时候见过,那么帅的人一眼就忘不掉,最主要是,要留保修卡信息,他女朋友应该就是某人的孙女。”
江越一头雾水问道:“某人?”
学姐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是谁不重要!要是不牛逼我不就直接说了吗!”
大家纷纷表示惊讶和赞同,只有江越捂着脑袋冲糜卿行委屈道:
“疼死我了……”
糜卿行没说话,干了一瓶啤酒和半瓶白酒,直接就趴桌上了,再也没起来。
江越吭哧吭哧背着他回宿舍,知道他意识还算清醒,只是身上发软,便说道:“我还指望你扛我回去呢,现在可好,都要结束了,你怎么才想起来把自己灌醉,是不是反应慢了点儿。”
“嗯,我舍不得大家。”糜卿行喃喃道。
“主要是不舍得跟我分别吧?”江越大言不惭道:“我照顾你四年,离不开我了。”
“是,我想你的臭袜子,想你天天晚上打呼说梦话,想你一顿吃俩馒头还说不饱。”糜卿行是个非常注意个人卫生的人,能忍受江越四年没换宿舍,只能是出于同情这个傻冒了。
江越不服道:“我也有值得你称赞的地方吧?”
糜卿行很瘦且不太高,属于不抗寒的体质,喝了酒也没有灼烧的感觉,披着江越的羽绒服趴在他肩头。
江越个子很高,性格阳光积极,在学校有不少爱慕者,而且运动神经特别好,就算是负重前行也步伐稳健,背着他还能跳起越过地上的矮栅栏,让人感觉不是趴在人身上,而是骑在牲口上。
他不明白,有这样的体魄明明应该去考体育大学,打个排球什么的为国争光,干嘛非要学司法。做检察官里最会打排球的人,做排球运动员里最会破案的人,这是什么志向?他不懂。
糜卿行从后面紧紧搂着江越的脖子,说道:“有吧,你可能比驴跑得快。”
江越心道他好歹也是个法学院高材生,当然他没意识到这个想法明显戴滤镜了,沮丧道:
“我听你这么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不是像,就是。糜卿行懒得跟他扯了,头很晕。
另外两个室友从大四开始就不住校了,宿舍就一直住着他们两个人。
江越向后一仰把他放在床上,但他反应迟钝没撒手,两人就叠着倒在了一起。江越身材健硕,大高个子压着他的胃,他简直要吐了。江越转过身趴在他身上撑起来,看到了他那双因酒精而浑浊了的双眼。
宿舍楼已经熄灯,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月光洒了进来,在他白皙的面庞上镀了一层柔光,他本身眼睛就大,唇珠也很丰满,满身酒气更显得风情万种。
江越没忍住,闭眼吻了上去,却被糜卿行一脸惊恐抬手捂住了嘴。
两人都是一惊,慌了片刻,江越拉下他的手,前所未有地正经道:
“对不起,我不是……”
糜卿行大腿上传来一股浓浓的冲动,垂眸说道:“去刷牙。”
“?”江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想确定一遍,谁知糜卿行不客气道:“你晚上吃烤大蒜了,我看见了,快去。”
江越跑去卫生间刷了人生中最认真的一次牙,用上了小学卫生老师教的所有技巧,最后还吐了口气闻闻有没有薄荷的芬芳。
他们那天震塌了宿舍的床板,糜卿行觉得脊椎都要断了,真不该酒后乱来的,主要是对象选错了。
他还记得那天江越一边撞,一边埋在他耳边说爱他,他想真是完蛋了。
幸好要毕业了,不用面对因单方面失恋而亲热过的室友。
由于他的冷处理,江越没再纠缠,血气方刚的骄傲的大男孩,又怎么会因为上过一次床就求着让人负责任,这太不酷了。
但坏消息是,他要跟江越做同事了,通过了司法考试和公务员考试后,两人都被高检录取——现任检察长是校友,上台后录用的大部分是本校生。不光都做了检察官,还在同一个地方就职,做不成情侣就只能当炮友了。
宣誓就职当天晚上,还没来得及换下制服,他们就滚在了一起。这是江越在首都商圈的一套公寓,地段好,高级楼盘,糜卿行这才知道江越其实家境殷实。
“你知道以前制服上是有肩章的吗?”江越用自己宽大的制服包裹着他,紧紧拥在怀里。
糜卿行一身是汗,有气无力道:“以前检察官是军人?”
“嗯,现在变成文官了。”
“其实我更想去法院,只不过那里没录用我。”糜卿行喃喃道:“就算不是审判员,书记员也行。”
“我听说高法门口喷泉里的那个大型天平,看着是个雕塑,其实是个高科技,就算一侧落了片叶子,两边也会偏,是个非常精准的仪器。”江越感叹道:“法官倒是比检察官拉风。”
糜卿行笑了笑,没劲儿说话了。
江越想和他同居,挽留许久都没用,他还是一瘸一拐地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他没想到的是,工作还不满一年,许久不曾见面的易昀又出现了。
司法部协查小组来征集管理意见,与检察长开完会正往出走,糜卿行拿着文件要找领导签字,毫无心理准备,那张冷峻薄情的脸就出现在了面前。
他停下了脚步,对方也一样。
易昀从容地跟他打招呼,让同事先走,说遇到了学弟寒暄几句。
暗恋的人没变,还是那么神采奕奕,西装革履很是精神。
他们只简单地打了招呼,说了几句客套话,握手时糜卿行看到了他无名指上的婚戒。
糜卿行看着易昀的眼睛想,还是喜欢,还是无可救药地仰慕。
周末傍晚,他脱力地躺在cbd那套公寓的床上,手机开始震动,他示意江越停下动作,从床头柜拿起来一看,是易昀发来的一条信息:
明天有时间吗?
他咬着下嘴唇回道:我要出去,可能回来会很晚。
刚发送出去,电话就打了进来,他差点把手机摔脸上,赶紧接了起来放在耳边,又把听筒声音开到最小。
“喂?”
“明天你要去哪?如果一个人,我可以陪你。”易昀低沉的声音传来。
糜卿行尽量使呼吸平稳,但声音还是略哑的,道:“我一个人。”
易昀那边顿了顿,又道:“那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你知道我住……”
话还没说完,易昀道:“知道。”
挂了电话,糜卿行完全不在状态了,江越有点委屈道:“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糜卿行穿好衣服,说道:“没有,我得回去加班,烦。”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司机开着一辆黑色公务车,载着易昀和糜卿行来到了郊区公墓。
“你约我,我很高兴,但我必须得来,因为今天是我奶奶的忌日。”
不是常规祭奠节日,公墓几乎没有人,他们拿着鲜花沿着坡道一路向上,在某个转角上了台阶,走不多远就看到一排墓碑。
糜卿行走到第二个前,掸去石碑上的尘土,说道:
“奶奶,我来看你了,旁边这个你不认识,是我尊敬的学长。”
他把花束摆正,对易昀说道:“第一次约会就带你来这,真不好意思。”
“没事,也算是见过你家长了。”
易昀说话总有种一板一眼的感觉,糜卿行调侃道:“你这是给我讲了人生中第一个笑话吗?”
祭拜很简单,他们路过旁边的墓碑,前面摆放着几个不同款式纸糊的苹果机,糜卿行说道:“这女孩比我还小两岁,走的时候才上大学,家里人总会给她带些纸糊的网红产品,你说我要不要下次也给我奶奶来点?”
易昀侧身抬手,屈起食指蹭掉了他落下的一滴泪,说道:
“只要活着,谁也不比谁轻松。”
“嗯,都是给活人看的。”
回去的路上,糜卿行讲述了家里的事。
早年父母离婚,各自又再组家庭,他是由奶奶带大的。抚养费没断过,日子过得也还算宽裕,奶奶对他很好。上初中的时候奶奶发生了意外:一个吸了毒的人产生幻觉,在超市拿刀乱砍,奶奶是最后一个被砍到的,刀插在肺部,窒息而亡,走得很痛苦。
嫌疑人最后定了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并在两个月后行刑。
后来他学了法律,现在当了检察官,专门负责刑事案件,正因有此经历。
这些他都没跟江越讲过,却滔滔不绝地说给了易昀听。
黑色公务车乘着夜色回到了市区,奶奶的老房子离工作地太远,糜卿行便租了这套近一些的普通一室一厅。
这里是四九城的老社区,小巷子里晚上没有灯,车就停在黑漆漆的树荫里,司机去买烟了,车里隐隐传出糜卿行的声音。
他因为白,身上有掐痕吻痕就会很明显,何况是前一天晚上刚留下的,殷红地布满全身。
糜卿行偏过头,躲避那冷冷的眼神,易昀却捏着他的下巴强行掰过来,说道:
“以后只有我能碰你。”
语气就像大学在社团时给他安排工作那样不容反抗,他挣脱不开,用胳膊挡住了眼睛,说道:“可是你结婚了。”
易昀粗暴地抓着他的手腕扣向头顶,说道:“我没有。”
“一年前就有人看到你跟未婚妻买戒指了,而且你现在还带着。”糜卿行被他弄得很疼,他其实不在乎结婚与否,易昀像强力的磁石一样吸引着他,一切障碍都不是问题。
“那是我表姐,她常年在国外,这是她送我的礼物。”易昀低头吻了他,继续道:“为了挡掉不必要的麻烦。”
他腹诽:合着是深柜装已婚,太欠了。
后来他被易昀弄哭了,抱着男人一边打一边抽泣:“你为了走仕途可真拼命。”
他没再跟江越维持之前的关系,本来他们之间就是他占据主动权,所以断得一干二净毫不犹豫,等江越反应过来的时候,试图挽回却无济于事。他不在乎江越会怎么样,只是听说消沉了挺长一段时间,之后也能跟他正常地打招呼了,恢复了同学同事的关系。
没过多久,糜卿行就退了租,搬到了易昀住的大院里,这里人员简单且独门独户,除了要在警卫员那里报备身份,没有别的手续。
他不敢问易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强者不屑于撒谎,所以易昀不会骗他,答案大概率会让他难堪。
一个满脑子想的都是权力官场的人,爱谁重要吗?他爱的是全国人民,而糜卿云是全国人民的一员。
两年后,易昀通过关系把他调到了最高法院,他如愿以偿地来到了梦寐以求的地方。
而第一个具体工作,就是在常规议院会议前夕,拟定出针对死刑犯行刑的修改意见稿。
让死刑犯的权利行使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就是他要进行提案修改的目的,这与深藏在心底因奶奶的不幸离世而产生的恨意背道而驰。他恨罪犯,犯下罪责的人只需要忏悔到生命终结,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他即将要做的工作竟然是施予罪犯以仁慈。
“你能做吗?”易昀打电话问他。
他把文件捏出了褶皱,站在办公室的大窗前,望着门前屹立于喷泉中的大型天平,说道: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