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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手足病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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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肌张力低下。”医生拿着iad正在陈述病人情况。

    病房里一个皮肤白皙、长相清秀的男子,穿着病号服,护工端着一杯水喂他喝,只见男子吸着吸管,水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护工赶紧拿了条毛巾垫在他下巴上。

    “第二,反应迟钝。”

    “大少爷,您松嘴,我拿勺喂您吧!”护工边擦边说道。

    男子就像不受控制一样,导致一杯水有一半都从脖子上流了下来,这才松了嘴。

    “第三,语言能力失调。”

    “惹……还惹,我要、我……叔叔……”

    “叔叔?”护工懵了,大少爷这是彻底傻了吧,赶忙劝道:“您哪有叔叔啊,老爷子没有兄弟姐妹,是家里独苗,您也是单传……”

    话说到这就卡壳了,瞥了眼站在旁边西装革履与主治医生谈话的体面男子,又改口道:

    “您还有个弟弟。”

    说完护工才意识到“惹”和“叔叔”应该是在说“渴”和“水水”,又舀了一勺水送到嘴边。

    “第四,视听觉障碍。”

    清秀男子病号服的前襟已经湿透,张着嘴发出了一个音节:“啊——?”

    护工指着那名高壮的西装男子,说道:“这位就是您的亲弟弟,林澄林二少。”

    男子眯起眼睛往林澄的方向看了看,眼神根本没聚焦,撑着身体下了床,一个没站稳摔趴在地,直接扑到了林澄脚下。

    “第五,记忆力明显退化。”

    “大少爷!”护工吓得一身冷汗,赶紧蹲下来搀扶,说道:“您要下床就叫我,可别自己来,这要磕着碰着可如何是好!”

    男子跪坐在地上,顺着林澄笔直的裤脚爬上去,抱着他的大腿,抬头一脸傻笑,问道:

    “谁啊?”

    林澄冷冷地垂眸看他,这就是他那个曾众星捧月的同父异母哥哥——林烁,变成了这幅废物模样。

    医生把iad夹在胳膊下,弯腰帮着护工把林烁拉了起来,安顿在床上,转头对林澄道:“综上所述,初步判断是外伤导致中枢神经受损。”

    林澄掸了掸被林烁揉皱了的裤脚,问道:“能治好吗?”

    “不可逆。”医生很直白。

    “嗯,知道了。”

    林烁坐在床上开始咿咿呀呀地哼歌了,护工还在一旁捧臭脚道:“大少爷今天唱的都在调儿上,有好转的迹象。”

    医生把林澄请到了病房外,门口有几个保镖助理在把守,医生关严门,说道:“您保重,别太难过,病人还需要积极的情绪作为引导,家人放弃还言之过早。”

    林澄点点头,当医生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对旁边助理吩咐道:“给我把上礼拜在城拍卖会拍来的那瓶红酒拿来,晚上我要跟哥哥叙叙旧。”

    助理心道,之前谈了个三亿的合作都没舍得开那瓶酒,今天心情有那么好吗!

    林烁,今年虚岁三十,森南集团的三代单传,独子独孙,身材在男人里算得上是娇小,而且有些男生女相,本家请东湾岛的师父来算过八字,说是个有福之人,而且命格能旺自家生意。

    森南集团是燕城有名的饮料企业,替政府解决了不少就业机会,也是交税大户,总往民族品牌上拔高。

    实际上就是个卖矿泉水的。

    林烁的父亲林董是靠老丈人的帮忙发的家,当然他也有非同寻常的商业头脑,把家族企业壮大了起来。

    林董今年六十五,算是老来得子,对林烁极为疼爱。还有一个原因是,林烁在三岁时,母亲身患癌症去世,林董只剩下这个长相酷似妻子的儿子相依为命,也就捧在手心里珍惜呵护。

    这本来是个感人的爱情故事,可坏就坏在,林董沉浸在中年丧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时,与一个女下属发生了关系,还生了个孩子。

    具体是女下属趁虚而入,还是林董酒后乱性,这就无从考证了,据当时知情者说,女下属一发现怀孕,人就跑了。林董心道糟了糕了,各方打听都联系不上,猜到大概率是十个月后抱着孩子回来分家产,给林董悔得肠子要青了。

    果不其然,女下属再回来时,一人变俩人,居然还是个儿子。

    林董带着孩子去做了个亲子鉴定,毫无疑问是亲生的,毕竟林董长得玉树临风,那孩子纵然小,但看眉眼就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反观大儿子倒是不太像他。

    林董很生气,一世英名从没被人涮过,居然被个婊-子摆了一道,当下决定你不仁我不义。

    抚养费一分不少,但林家的门,这对名不正言不顺的母子这辈子是别想进了。心情好的时候多赏你点儿钱,不像养儿子,像是养了条狗。

    这个女下属,便是林澄的母亲。

    林澄这个名字是外婆给起的,清澈的意思,希望他即使生在这样不寻常的家庭,也能保持一颗澄澈的心。

    其实叫什么林董都无所谓,不姓林最好,他看见这母子俩就糟心,坏了他为妻子哀痛鳏居的清誉。

    本家的大管事是亡妻带来的,也不知道是应了林董的默许还是故意刁难,要求林澄母子必须要上门来取抚养费,而且是用现金发放。

    林澄上小学的时候就有印象,母亲每个月要带他去四九城的大宅子里拿钱。有时管家就把一叠叠的钱扔在地上,母亲就趴在漂亮的大理石上捡起来放在包里,一边捡一边说谢谢。

    来了大宅子,就不可避免地会看到同父异母大他四岁的哥哥林烁。有一次管家出了新招数,从门口开始放钱,他跟他妈一路走一路捡,小手捡到最后一沓的时候,出现了一双脚。

    这双脚上穿着最新的限量款aj鞋。

    他跪在地上顺着看上去,林烁低头垂眸面无表情,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鼻孔都充满了轻视,他想他永远忘不掉那个眼神。

    林烁半蹲下来,拿起一万块钱,拉起他的小手放在上面,说道:

    “拿好。”

    又把管家叫来,问道:“钱放地上是有什么理由?”

    管家只道是没注意,下次不会了。

    林烁和颜悦色地把他扶起来,用大袋子装了好多零食给他。

    林澄总觉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从兜里顺手掏出一个他妈暑假带他去主题公园玩时,在机器上压的卡通硬币——那上面印着他最喜欢的钢铁侠——斟酌半天递给了哥哥,林烁没推拒就收下了,他还心疼了好久。

    那天他们走的时候,他隐约听见林烁跟管家说:

    “他跟爸长得真像。”

    之后几个月里他一直没看见林烁,只不过抚养费都老老实实被放在桌子上了,背景墙挂着的就是林烁早年去世的母亲的油画。画上那圣洁纯净的眼神俯视之下,只有母亲唉声叹气地抱怨怎么钱变少了。

    原来花样越侮辱人,给的钱就更多些,比如挂在后院树上,俩人跟猴儿似的摘下来,就能拿十几万,可现在就只有三万,规矩地发放给他们。

    随着林澄上到高中,他开始有羞耻心了,也变得有些叛逆,觉得这样实在不体面,跟母亲闹:

    “我们能不能不要他们的钱!”

    见母亲不语,他摔门走人。

    深夜,他在护城河边上坐着,后面草坪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他一激灵猛地回头,看见他妈眼泪汪汪站在身后,一脸疲惫,像是找了许久。

    他虽然没有父爱,但母爱却不少的,他只是觉得他妈很多行为特别没出息,可怨归怨,母子羁绊却紧紧相连。

    母亲没训他,只是走过来坐在他身边,长吁了口气,拿出一根烟点上,猛吸几口,说道:

    “你吓死我了,下回去哪能不能说一声。”

    “说一声还叫离家出走么。”

    “那就别再离家出走了行不行。”母亲发现儿子是长大了,体型上又高又壮,面相也长开了,听说班里不少女生都喜欢他,就是心智还是单纯。

    林澄转身抹掉母亲脸上的一滴泪,说道:“我们干嘛要靠他们养着?”

    “你姓林,是他儿子,他养你是天经地义的。”母亲吐出一口烟,说道:“你嫌我丢人了?”

    “倒也不是。”林澄嘟囔道:“有手有脚不能自己赚么。”

    林澄像所有青春期的大男孩一样,充满着对世界的热情,认为什么都能做到,什么都能得到。

    母亲掐灭了烟,说道:“如果我们什么都不要就是有骨气?”

    林澄不语,母亲拍拍他的肩膀,像朋友一样说道:“你觉得我们不能被过去所困,苟延残喘在林家的光环里,为什么不放过自己。可你有没有想过,世俗的自由是靠金钱换来的,从林家的手里要到钱不是卑微,是本事。”

    “也许我的想法不对,你也可以选择想要的人生,我没权利干涉。但我坚信拿回你应得的才是骨气,林烁那个小心眼的废物怎么比得上你。”

    因母亲的一番话,他又想起了那张从上往下看的高傲的脸,没他高没他壮,更没他像男子汉,听说天分也就那么回事,却生来坐拥百亿身家,而他只能靠施舍的仨瓜俩枣活着,凭什么。

    正是那次与母亲的深入交谈,让他放下了无谓的自尊,认清了现实,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所为,他要放下身段达成目标。

    高中毕业那年,他去找了林董,第一次像个成年人一样与父亲交谈,他说他被a国一所私立大学录取了,学费高达四十万一年,他需要林家给他出,生活费可以自己打工。

    他本来觉得自己有理有据,谁知道林董才不听他画的大饼,直接地问了三个问题:

    “第一,以前给的生活费呢?粗略一算也有六百多万,哪去了。第二,你申请的大学没有给奖学金?第三,想拿钱不是不可以,但这是借不是给,十八岁之后林家没义务再抚养你了。”

    林澄被问得哑口无言,一个十八岁的孩子面对一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过的成年人,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逻辑陈述,都远远跟不上。

    他自认为准备得很好,却被这个从未尽过父亲义务的男人批得体无完肤,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太嫩了,这么嫩怎么斗得过。

    林澄回到家,沮丧地跟他妈说明了来龙去脉,母亲却告诉他林家给的第一学年学费已经打到了她的账户。林澄觉得匪夷所思,母亲却无比熟悉这套路:

    “他就是觉得咱们俩下贱,把你说得一文不值,因为你是我生的,让你恨我。”

    林澄问出了一直以来无法想通的问题:“妈,你跟老林……”

    话还没说完,母亲就明白了儿子的疑惑,坦诚道:

    “不是为了钱,或者说不只是为了钱,我是真的爱过那个老混蛋,你也是因为爱而出生,只是后来太多其他的因素,让原本单纯的动机变得越来越复杂和浑浊。”

    到了a国,林澄开始了求学生活,在那所贵族名校认识了不少家底厚又上进的留学生,他不光聪明,体育也好,领导能力更是得到了同学们的赏识。

    林家的学费没有断,其实大四开始他就跟同学合伙投资项目了,继续读研的时候又跟同学联合开发了一个游戏a,毕业之前卖了不少钱。

    等再回国的时候,他二十四岁本命年。同学的家族企业是投资机构,专门请他来接手投后管理部,年薪有七位数,已经相当厉害。

    从他开始工作,每年就要还林家十万零伍仟,平分到十二个月就是8750。他每月第一个周二,拿着现金去还到在做董事会秘书的林烁那里。

    比他大四岁的哥哥,却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看上去弱不禁风,说话细声细气,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股子秀气,不变的是灵魂深处那不易察觉的高傲。

    林烁对他很客气,让他不用这么麻烦,一年微信打过来一次钱就行,但林澄坚持要来,他也就没再劝。

    老爷子和私生子赌气,他一个继承人夹在中间,说什么都是错。

    林澄与哥哥见面的频率陡然增加,心思缜密的他,便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比如那个经常出现在董秘办公室的贴身助理,头发上散发着跟林烁一样的味道;再比如那个助理有时会用林烁用过的杯子喝水,动作特别自然。

    这说明两人关系不一般,甚至是很亲密。

    两个男人,一高壮,保护欲强,一瘦弱,需要被保护,大概率就是情侣了。

    没想到林家高高在上的大少爷,竟然会臣服于人下,想想都让人解气。只不过那贴身助理对林烁百依百顺的,是不是床上也嘘寒问暖,“你舒不舒服”“疼不疼”磨磨叽叽的,外强中干。

    林烁这种人就是抽他两巴掌把他干哭、干到求饶才带劲儿。

    他每个月来还钱,坐在林烁的办公桌前,脑子里想的都是把他哥按在桌上强迫的画面,用这一沓钱塞满他的嘴,不让他叫出声,揪着他后脑的头发猛烈撞击,西服里的身子其实很容易留痕吧。

    林澄总有种错觉,林烁越来越媚了,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被贴身助理操的那种黏黏糊糊的气息。

    眼神勾人,长睫毛一眨一眨的都像是慢动作,因伸手够登记薄而露出来的腰带,勒着白衬衫和胯骨,弯腰捡起不小心掉地上的笔,勾勒出挺翘有肉的臀部弧度。

    不知道在助理面前有多骚浪贱,在他面前又装得人模狗样。看得林澄口干舌燥,恨不能当下就扒了林烁的衣服来一发,光鲜亮丽的林家大少爷就欠这个。

    “在这签字就行。”林烁拿出登记薄,他们用了最古老的方式,每次来还钱都要登记签名。

    林澄接过笔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林烁的手,接触太短暂了,连温度都没传过来,却让他痒到心底。

    回去他班也没上,找了个酒吧认识的男孩开了房,从白天搞到晚上,晚上搞到凌晨,男孩都晕过去了,他还兴奋着。

    不行,不够,远远不够。

    他不要配合,只要臣服。

    就这样过了两年,每每到董秘办公室时,他就脑补一段林烁委身于下的画面,让他度过未来的一个月。

    直到林烁出了意外,在连江浦出海钓鱼,游艇发生了故障,油箱起火,爆炸后沉没了,等他被搜救人员救上来时已经后脑受伤不省人事。

    船上只有一个皮划艇和救生衣,穿在了林烁身上,跟他一同出海的贴身助理被压在船舱里没有出来,三天后被打捞上尸体,已经不成人样。

    而林烁经过了脑部手术,昏迷了半个月,醒来就不认识人了,主治医生判断是物理损伤导致中枢神经受创,简而言之就是脑瘫了。

    并且连生活都无法自理。

    两个月后,本家召回了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林澄,这是完全不意外的发展。不管之前怎么挤兑,但毕竟是亲生的,总比留给外人强。

    谁知林澄在父亲面前没有急于答应接手集团事务,反倒是表态要照顾哥哥,衷心期盼着林烁能痊愈并回来继续工作。

    集团那群老股东们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林烁是肯定不能好了,有几个看着林烁长大的长辈去探望过后都说人是废了。所以林澄演这一出不计前嫌、兄弟情深的戏码,既得到了父亲尊重,又得到了股东们的认可,让大家都觉得他是人品佳识大体的继承人。

    傍晚,只有林澄和哥哥两人在病房里,餐桌上摆着一瓶红酒,他从醒酒器里倒出两杯,自己喝了一口称赞道:“味道确实好。”

    口感醇厚,年份久远已经过滤掉了涩味,是瓶好酒。

    “爸去蜀都参加新品牌发布会了,正好见几个投资人朋友,大概要三四天才回来。”林澄把酒一饮而尽,他回来之后就从“老林”改口叫“爸”了,叫得特别亲切,他继续道:“你这次意外,我觉得爸好像没那么伤心,他最重要的就是那点儿家业吧,说什么爱你妈,还不是人一死就有了我这个野种,现在你没用了,他就开始对我好。”

    林澄拿着一杯酒坐在了病床上,轻抚着林烁的脸颊,他脑后的外伤基本痊愈,当时剃掉的头发也都长齐了,只是那道延伸到后脖颈深红色的疤痕,还记录着他曾经历过的那场劫难。

    林烁靠坐在几个柔软的枕头上,身子几乎陷了进去,他比平时更瘦弱,几乎难以想象几个月前还风光地出现在媒体面前,代表森南集团收购了一家做运动饮料的企业。

    那时社会舆论怎么评价他来的?年轻有为?眼光独到?无数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

    林澄戏谑的笑容出现在脸上,举着酒杯到他面前,说道:

    “喝点,我特意带给你的。红颜容酒庄的,你生日那个年份的,之所以被人追捧,是因为那块葡萄园后来发生了一场火灾,烧掉了许多树龄古老的葡萄树,于是那一年的红酒被追捧为世纪满分。”

    林烁小心翼翼地闻了闻,眉头要拧成一条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林澄把酒杯怼到他嘴边,命令道:

    “喝。”

    林烁屁股挪到底了,无处可退,只能张开了嘴,捏着鼻子仰头喝了一大口,那张好看秀气的脸都扭曲了,鼓着腮帮子迟迟咽不下去。

    林澄冷冷的声音响起:“世纪满分的评价过誉了,不过是因为它的唯一性,后来旁边的葡萄园也勘测出了树龄,这也就不值钱了……”

    “噗——!”

    林烁再也忍不住,把酒全数喷在了林澄脸上,一点没浪费。

    林澄愣了片刻,马上变得暴戾,回手一巴掌抽了过去,林烁被打得趴在了床上。林澄一脸一身都是红酒,深红色的琼液从眼皮上滴答下来,他一把抓起林烁的衣襟,抬手就要再抽一巴掌。

    林烁一下委屈得哭了出来,喊道:

    “难喝嘛!”

    他一边脸红肿着,眼泪哗哗往下流,跟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林澄都没顾得上擦去脸上的酒渍,掐着他脖子按在床上,咬着牙根儿问道:

    “你是不是在耍我们?”

    这是他主动请缨来照顾哥哥的另外一个理由,就是来确定林烁是真的傻了,还是在耍什么花招。

    林烁樱红的嘴角渗出了血,惊恐地看着这个压迫感十足的男人,哆哆嗦嗦地说道:

    “陈叔……”

    他叫的是大宅子里的老管家,那个一直宠着他惯着他的老人,相反也是变着法儿地欺负林澄母子的人。

    林澄看他这样,更火了,狠狠道:“你记得他都不记得我?”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林烁被他吓得又开始哇哇哭,林澄听得心烦,正巧这时有人敲门,他放开了林烁。

    来者是他的心腹,趁着林董出门在外,偷偷潜进宅子里去偷游艇事故调查报告的。

    这位穿着不起眼的中年男人递给他一份资料,他逐字逐句认真看着。

    事故起因是发动机电线短路,造成失火,又点燃了油箱,最终导致爆炸,造成一死一伤。死者便是林烁的贴身助理,是被倒塌的船梁砸中,当时穿着浴袍,打捞上来的时候尸体泡肿却依然僵硬,保持着死前的姿势,像是怀里在护着什么。

    林澄看了几张照片,那贴身助理的模样已是面目全非,他合上文件夹,心腹低声说道:

    “林烁被发现的时候一个人躺在救生皮筏,后脑受了重击,胸腔积水,昏迷不醒,我想这些都不可能造假,这场事故不是骗局。只是……”

    林澄见心腹还有话说,看了眼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林烁,问道:“事故是真实的,后遗症呢?”

    “我无意中发现一份报告,倒是与事故无关,我想对您来说也很重要。”心腹把另一叠资料递给了他。

    林澄一看封面就产生了极大兴趣——这是一份亲子鉴定证书。

    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赫然写着:

    经鉴定,非亲子关系。

    他眯起眼睛翻回到第一页,鉴定人是他爸和林烁。

    这令人震惊的真相并未让林澄那张原本冷峻的脸有任何波动,只是嘴角上扬出了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慢慢转身,低沉而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哥,原来你才是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