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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山就遭人暗算,赵竖对自己的失望可想而知。
他一开始是绝望的,离宗、被抓、掳去炼丹,这本是赵竖臆想中被魔宗妖人抓住后的流程,而抓住他的那三人也的的确确在他面前支起了一口大锅。
醒来看到那口大锅的同时,赵竖很困惑,此时他头脑仍是嗡嗡的,下意识地腹诽道:“难道想把我炼成丹药得先煮熟了才行么?用这种黑铁锅?也太不讲究了...”
他当然不想坐以待毙,暗自运转灵力,想要挣开捆绑在身上的绳索,但他明明已经恢复了灵力的运行,可运劲之下,却无法挣脱。
“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声音有些耳熟,赵竖听出来是早前那个女子,嗤笑道:“既然不是坏人,为何用迷药暗算,用闷棍黑我,还用绳索捆我?”
借着火光,赵竖看清了面前姣好的容颜,白天脸上的污垢已被擦去,散乱的发髻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发带束成了一道青丝瀑布。表情戏谑,柳眉卧于两道弯月之上,明亮的双眼即使在黑夜中依然闪闪发光。
琼鼻细唇,笑意带起的一对浅浅酒窝,让女子的气质与白日大相径庭。衣着也变成了青衣长裤,身形看起来小了一圈,应是之前直接将罗衫罩在青衣外头的缘故。
赵竖看这女子娇俏可人,不知为何,心底不由自主地暗叹了一声:“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女子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一旁传来了个憨憨的声音,“大姐头,这小子全身上下我都搜过了,别说是钱财了,就连干粮也只有三天份的,要说有点价值的,一本秘笈,一块玉玦,几张灵符,数粒丹药而已,穷得很。”
女子笑得更欢了,“傻小子,你是从天都来的吗?我看你衣着也不像穷困潦倒的样子,怎的囊中无货啊,就想靠着这几样东西行走天下?也不知道你师父是不是老糊涂了,教出了一个小糊涂。”
赵竖有自己的底线,有几个人是谁也不能出言侮辱的,他双眼微眯,眼神锐利如刀,一丝危险的气息从身上散发出来。
“大姐头,他想造反!”
不知何时,一个大个子提着根铁棍站在了女子旁边,“让我来教训教训他。”
大个走到赵竖身前,一边用力地敲击着地面,一边恶狠狠地说道:“臭小子,要不是大姐头出手阻拦,你早就被我们丢到山沟沟里自生自灭去了,这山谷里野兽这么多,随便来一群就能撕碎了你,不领情也就罢了,看你这架势还想干一仗?”
说罢一巴掌扇来,打得赵竖头皮生疼,可赵竖神情不变冷冷说道:“废话,你们先用药迷倒我,又将我捆个结实,现在还敢在我面前装好人,简直大言不惭,有本事把我身上的绳索解开,让你知道厉害!”
高个见他嘴硬“嘶”了一声,举起铁棒就要向赵竖身上打去。
“好了李思,莫要装腔作势,惹柳姑娘笑话。”
沉闷的声音响起,树后踱出来一个人,黑布遮面看不清长相,身材矮小,毫无气势可言。但高个似乎对此人说的话十分顺从,对着赵竖哼了一声,乖乖地收回铁棒坐到了地上。
“柳姑娘?”
赵竖暗暗记下了这个称谓,却又听矮个说道:“你要真有本事,便自己解开这捆仙绳,我看你修为不高,口气倒不小。哦,也是,这捆仙绳连炼神还虚的宗师都能困住,你这点微末伎俩又有什么用。”
“原来如此...”赵竖忖道:“无怪我对自己修为这么自信却依旧着了他们的道,但那迷烟又是怎么回事?”
矮个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你想说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乖乖昏倒的吧,那玩意儿可不是一般的迷药,叫迷倒仙,可是柳姑娘的独家珍藏,一次只切一小点,以火烤制,香味能散出近一里地,而且味道极淡且近似花草,寻常人很难觉察,等到发现时就已经迟了。”
大个得意道:“这迷药是大姐头自己调制的,外头可没人会用。本来不是为你准备的...”
“好了好了...”
柳姑娘开口打断道:“本姑娘这么点防身宝贝,就这么对一个陌生人和盘托出了?到底是你们审他,还是他审你们?”
高个矮个闻言果然闭嘴,女子身份显然在二人之上。
赵竖淡然道:“既有此等本事,为何不走正道,偏偏要在这鬼地方行劫盗之事?”
柳姑娘讥笑道:“你修道修傻了?什么叫正道?高高在上心安理得地鱼肉凡人便是正道么?凡尘中多少普通人因为你们仙家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可悲的是也许死后连个葬身之地都找不到,你却有脸堂而皇之地在这里跟我谈走正道?”
她摇了摇赵竖从御仙宗带出来的唯一一本秘笈,“坤土九章?这个道法出自道玄宗吧,你从镇星洲来?真的不是御仙宗的弟子?”
赵竖坦然自若道:“我道玄一门久居深山,与世隔绝,自然不知凡尘疾苦,我也是在师父仙去后才入世修行的。”
柳姑娘露出思索的神情,脸一歪向大个使了个眼色,大个心领神会,恶声恶气地问道:“叫什么?”
“赵郁离。”
“入世多久了?”
“三月有余。”
“宗门在哪儿?”
赵竖嘲弄地看着大个,“你以为我什么都会告诉你?你配么?”
“娘希匹!找打!”
“罢了。”
柳姑娘出声阻止了大个准备挥下去的右手,把赵竖的东西放回了行囊中,留了装丹药的小瓷瓶和一些灵符。
“原本以为道玄宗早就断了传承,没想到还有传人尚在人间,本姑娘也不是蛮横无理之人,这些东西都还你,丹药和灵符我们就留下了,这是稀罕货,对我们也有大用。”
然后又指了指密林深处的一个方向,“你明早醒过来,往那儿走七八里地,就能到荧惑洲偏郊的小镇了,傻小子记住了,以后若是有仙女为你指路,还是老老实实地言听计从为好。”
赵竖本来想问为什么是明早?醒来是什么意思?可柳姑娘一个弓身跳到了他面前,两道弯月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扑闪扑闪的眼睛看得赵竖心中发慌,距离之近,赵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轻柔的呼吸。
他面容一僵,好在是夜晚看不出泛红的脸颊,张口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少女脸上似也有一道红晕,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娇嫩欲滴,噗嗤一笑道:“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眼见柳姑娘手往怀里一伸,赵竖身体本能地向后靠去,头一扬,半闭着眼睛,只从眼皮缝中看到她掏出了一支类似火折子的东西。
“傻小子,夜深该睡觉了...”
柳姑娘起开盖子,对着里面吹了几口气,便有一阵青烟伴随着淡香飘了出来,她将特制的火折子放在赵竖鼻子下面晃了晃,赵竖只觉晕眩感再度袭来,药效猛烈相比之前犹有过之。
都来不及开口骂娘,赵竖便又晕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几句零星的对话。
“是不是给的量太大了,傻小子怎么这么不顶事?”
“大姐头,别管他了,咱们下来去哪儿?”
“都在盘龙谷待了一个月了,再等下去行踪就泄露了,我们往北走,去岁星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