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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凤远远的看着腾空而起的身影,脸上挂满了不悦,裴愔手中一副银丝长鞭飞旋着砸向地面,而她足尖点地像一只收翅落地的蜻蜓安安稳稳站定在一众应远军守卫面前。
裴愔在众人面前气势却不见丝毫的减弱,手里的长鞭一甩便暴扬起满天的尘土,上前来的守卫虽未打量出女子的面容,可凭这上下挥舞的长鞭以及清脆嘹亮的嗓音就分辨出来这位大小姐的身份。
裴愔虽然不是军中将领,但她毕竟是裴凤裴将军的女儿,又习得一手的好鞭法,裴凤手底下的将士自然对她也是存了有七分敬意三分畏惧之心,几个守卫略略躬身以示敬意,裴愔昂首又明知故问的嚷道,“看见我爹了吗?”。
随着守卫的步伐,裴愔来到了裴凤马前,摸了摸马儿柔顺的脖颈,仰头对着裴凤说到,“是我放走了军帐中的那人,要发就罚我,别殃及无辜”。
裴凤看着眼前仿佛浑身长满了刺的女儿,竟然一时想不起了她小时候到底是怎样的软糯可爱,“你放走的他?军营中传来消息说是军中为了镇压一群乞丐,一时疏忽才让他被别人救走的,你想逞英雄也不看看你一个小丫头有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乞丐?被救走的?”裴愔嘀咕着,身旁的裴凤已经跳下马背,看着源源不断走进城们的应远军负手而立,“愔儿啊,回望都去吧,千城马上就要开战了,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望都那么大有的是地方足够你惩恶扬善,”裴愔听他又开始念经,一脸痛苦的伸出手,紧紧捂住了两只耳朵,裴凤气急地将她捂住耳朵的手给拽了下来,又疼惜又责怪的口吻说道,“不想听也得听,我是为了你好,等到了望都,天高你老子远的,到时候你想怎么闯祸你爹都管不了你,不好吗!”。
陈恒带来的应远军一个不落的都进了城中,守城的将士赶忙前来通报驻守的裴凤,裴愔张张嘴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裴凤就拍了拍自己宝贝女儿的肩膀,“听爹的话,回营我就叫琅炎送你回望都”,裴凤这话音还没落地,人就已经走远了。
裴愔心中一阵懊恼,自己要是个孔武有力的男子是不是爹就不会赶自己回去了,转头心里又想着,若自己是个男子还不一定能使得好这一手柔中带刚的长鞭,既然想到了这又有点得意的想着,这天下不如自己的男子多了去了,自己为生来就注定好的事去烦恼作甚,于是转头看看裴凤的方向又看了看赵郢昌的方向,自言自语的说道,“方才我误会你,这就算我给你赔罪了,但愿你们跑的快点,别再让本女侠看见了”。
陈恒将东北、西北以及分散在各处的应远军一夜间都召集了个完完整整,今日又声势浩荡的进了城,北戎的人想必也知晓了风声,若裴凤的名声在北疆是人尽皆知,那陈恒二字在北疆就是让他们闻风丧胆。
赵郢昌同鄂部柔一路飞奔渐渐远离了城门处,约莫一口气跑出了三四里地,赵郢昌气喘吁吁的求饶道,“姑娘饶命饶命,我们找地方休息一下吧,这样跑下去这孩子都受不了了”,那鄂部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腰也直不起来了,肩上的小孩也不出声了,随即将手中的半截玉佩扔还给了他,“就在这背风处歇歇吧”。
赵郢昌顺了顺气息,将肩头的孩子放下,见孩子还算是全须全尾的,一脸喜悦地揉搓着小孩红彤彤的脸蛋,“你是不是饿了呀,怎么连哭都不哭了”,小孩一脸认真的盯着他,胆怯地点点头。
鄂部柔只觉得他话语里像是哄自己的孩子一般,倘若他要是没当过爹,那就是在这方面天赋异禀,她正饶有趣味的思索着,却忽然看到两大两小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自己,不看不知道,一看才觉得赵郢昌一双狭长的眼睛竟还没有一个小孩子的大,“都看我做什么?”,那鄂部柔被看的心虚,心里暗想‘不会自己刚才心中所想就随口说出来,被他们听到了吧’。
赵郢昌一脸憨笑,“姑娘,这小不点说他饿了”,
“你那么喜当爹,自然你去给他找吃的啊!”,鄂部柔不留一点情面的转过身去不再看两人,只听后边赵郢昌低声对着小不点说道,“听到漂亮姐姐说的话了吗,哥哥这就去找吃的,你若是困了,累了,不高兴了就找这个姐姐,她若是不理你,你哭就好了!”,平日里赵郢昌说韩大少爷气人有一套,可没想到他这自诩沉稳,善良,菩萨心之人,故意气人的功夫一点儿也不在韩少爷之下。
赵郢昌斜眼瞄着背对他们的女子,只见她脚上用力使劲踢飞了一颗石子,就一闪身飞了出去,空中只剩下她一句,“真是欠你个讨债鬼的”。
赵郢昌安排小不点坐到一块石头上,自己则跳着去远处的小溪用叶子捧了些清水回来。
这一来一回也就片刻,等他再回来时,小不点还乖乖的端坐着,身边的鄂部柔像是没动过地方一样闲散的坐着,“你不是去找吃的去了吗?”
“那个,我刚走出去不远,就想起来,我这次出来就是买吃食的,这是那会儿在铺子里买的饼”,她不经意的说着从腰间的布袋中掏出几张白饼,自己留了一张,剩下的几个都给了赵郢昌。
“多谢姑娘救命又救肚子”,赵郢昌举着那饼,朝鄂部柔挑挑眉以示感谢,女子懒得回应他,背过身半躺着吃饼去了。
赵郢昌也长舒一口气,把一块饼掰成刚好够小不点拿着的大小塞给了他,又轻言细语的说道,“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小不点接过饼大口嚼了起来,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又顺从的点点头。
只见赵郢昌手里捏出半块饼,将剩下都仔细包好,缓口说道,“从前有个小皇帝,小小年纪初登大宝,全国上下没有一个人支持他,就连边界的邻国都趁机发兵攻打他,后来朝中有个年轻人,一身披挂上朝,三叩九拜的来到大殿之上,又字字句句恳请小皇帝让他领兵御敌,”赵郢昌看看认真吃饼的小不点,又瞥了瞥半躺着的鄂部柔,好像没人再听他说话,但还是继续说着,“于是小皇帝力排众议,拿着头上的金冠,信誓旦旦的跟朝臣打了个赌,他以一朝皇位力保年轻人带兵御敌”,他咬了一口饼细细嚼了起来。
小不点吃的不亦乐乎,倒是一旁的鄂部柔开口问道,“后来呢?”。
“后来满朝文武就同意了,让年轻人跟着一位老将军挥师攻打作乱之国,只不过到了战场,那老将军处处压制他不给他一兵一卒······”
闵帝三年,大泗朝中有一年轻人名唤陈恒,年少时从军,后逢新皇登基又时值北部叛乱,他一身铠甲请求出战,小皇帝以皇位相搏力排众议,替陈恒争取到随同大军迎敌的机会,可领兵的老将到北疆后排除异己,刁难陈恒,陈恒以刀剑所逼要来八千骁骑营,他一人率八千骑兵,入桐林,过玫谷,神出鬼没的偷袭了硕明部后方驻扎腹地,将硕明部的老巢捅了个底掉。
就这样北疆三十二部人口和实力最强的一门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陈恒找到还被尽数围剿,前方与大泗对峙的北戎各部得到消息后自乱了阵脚,大泗军队趁机开始正面进攻,而陈恒一把火烧了人家的窝还不算,掉头又包抄前方而来,将那北戎三十二部打了个落花流水鸟兽尽散。
陈恒一战成名,而被陈恒屠戮的硕明部自那次战争后便一蹶不振,从此在北疆冰原上销声匿迹了。
等赵郢昌将故事就着白饼尽数说完,半躺的‘鄂部柔’也坐了起来,见小不点也把手上的饼吃了个干净,赵郢昌把自己手上的饼又递出去,“再吃点儿吗?”。
小不点摇摇头。赵郢昌哈哈大笑,“你说哥哥能成为同那个年轻人一样了不起的大英雄吗?”。
小不点一双浑圆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赵郢昌又转过头,开口问着一旁的女子,“姑娘觉得呢?”。
女子脸上尽是柔情,一改往日的冰冷,“执念来去,一朝成兮,一朝败兮!”她看看赵郢昌,“小皇帝有小皇帝的运数,大将军有大将军的命理,殿下自有殿下的不凡之命”。
“姑娘说的极是,不过还有一事需要求姑娘劳心”。
女子听他说‘求’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姑娘既然知道我是大泗五皇子那我就直说了,现在军中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小不点还得姑娘劳心照看,”赵郢昌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样式巧妙的长簪,“不知道姑娘用什么兵器称手,上次救你脏了一只簪子,今日赔你一只”。
赵郢昌手里那只长簪是在姚余门那条长街上买的,胡乱走到那条街上,又恰逢其时的遇见了她,于是便临时挑了一只看的上眼的银簪。
“世道不平,出门在外少不了见血光,我和姑娘有缘,你嫌杀过人的晦气,等这场仗打完了,我让望都的铺子给你打一箱银簪子,支支照着暗器的规格打造,姑娘用一只扔一只如何?”,赵郢昌调笑的说道。
一旁的女子心里软了一瞬,只是是撇撇嘴说道,“只不过是手上囫囵够到什么就用什么保命,殿下给我打一箱子银簪,是盼着我日日境遇不顺,时时遇见追杀我之人吗,说不定用完一箱银簪我还能得个杀人如麻女魔头的称号?”。
“哈哈,若是姑娘不想要暗器,我也乐意送姑娘妆奁首饰,你想要什么我那铺子应有尽有”半句话说完赵郢昌就不再笑了,脸上攀上几分严肃,“小不点就托付给姑娘了,想必姑娘在姚余门附近安身,咱们日后见”,赵郢昌虚虚晃身,招手告别,便纵身远去了。
女子看看小不点,又看看远去的影子,“好啊,还迷路,我看是骗傻小子的鬼话”,她刚说完,一旁的小不点咯咯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