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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郢昌此时也不得不细细打量起乐屏手里的那把长弓,脑海中的记忆一阵翻涌,才恍然觉察这弓像极了韩穆的那把!
赵郢昌同韩章之相同年岁,赵郢昌虽然是皇子但小时候却不养在皇宫,赵郢昌的母妃是军中一名武将的妹妹,太皇太后在世时极力反对赵郢昌的母妃入宫,万般无奈闵帝只好将她安置于宫外皇家别苑,小时候七八年的光景赵郢昌都是游离在宫规之外的,但母亲的文武兼备也给了赵郢昌无数的启蒙。
军营从军的舅舅偶尔偷偷将他带到望都外的演武场,这才认识了小时候的韩章之,也认识了赫赫威名的韩穆。
再后来太皇太后薨逝,四方征战过后,闵帝根基日趋稳固,慎衔司也因为闵帝的隐匿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本是江山平定之时,可长年打理北部边关诸事,掌管北稽军的靖北总督韩穆突然间病倒了,这一倒就是缠绵病榻近三年的光景!
彼时的蔡亭均年轻气盛,自负不已,背后是辉煌的蔡家,姐姐又是宫中颇受宠爱的嫔妃,蔡亭均因几分领兵才能颇得闵帝青睐。
韩穆病后,蔡亭均几次三番上书,意欲取代韩穆兼任北稽军统帅一职,但闵帝思虑再三,念及韩穆政绩又顾念同韩穆之间的情分,故韩穆虽然病重不能领兵却一直也没有收回他手中的兵符,加之陈恒战胜归京后,对蔡亭均行事作风十分不喜,再三上书恳请闵帝不再重用此人,因此闵帝也不得不驳回了蔡廷均请求。
韩穆染病第三年---腊月二十四,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笼盖了整个望都城,韩穆在一夜静谧的落雪中就此陨落。
而蔡亭均在他死后一再求取兵符,闵帝也觉得北部大军若长久无人看管,长此以往下去恐怕成患,故而答应了。
新丧摆灵三天,韩穆府中是一片披麻戴孝哭嚎的人们,众人悲怆之时,蔡亭均却因等不及闵帝的诏令,不管不顾的领着府兵私自来到韩穆府中,向黑发人送白发人的韩老夫人直言讨要兵符。
那日乐屏同纳兰诚前往府中吊唁,虽然年纪还小,但往日情形却历历在目,韩老夫人悲痛自己儿子生前保家卫国受万人敬仰,死后尸身还未凉就有人嚣张跋扈的前来欺负他的老母亲与小儿子,于是同蔡亭均起了口角,老夫人被蔡亭均的府兵不甚推倒在地,痛失爱子的老夫人那一刻便起了撞柱自尽的念头。
当时的蔡亭均虽然血气方刚,但事情已经不受控制,若是老夫人一命呜呼,恐怕他自己也别想善终,见老夫人有自裁之举,蔡亭均转念间拿了灵堂上摆放的一张弓,搭箭就指着年幼的韩章之威胁老夫人,若是她执意自尽就让韩章之同她一起上路!
那天,纳兰诚急忙赶到,将老夫人一番安抚总算弃了想自尽的念头,而始作俑者的蔡廷均也将那弓箭随手一扔,便顺势落到了乐屏手中,见作恶者扬长而去,府中前来跪拜的人才敢抬头出言,乐屏揽着那把弓冷眼瞧着底下一群装腔作势的吊唁者,心中渐生嫌恶。
那日闹剧后闵帝责罚了蔡亭均,但是不久后还是将兵符赐给了他,又为了安慰韩老夫人,闵帝允给她一个心愿,老夫人拉着韩章之跪伏在地,求闵帝保留韩家总督之名,任何人都不可以欺负到她们祖孙身上,而韩章之作为韩穆唯一的子嗣,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召他参战,不可将他卷入到战争中。
不过留韩家一个没有实权的官职并不是难事,大泗人才济济日后也不一定非韩章之不可,思虑再三闵帝扬扬手也便答应了,而那把塞到乐屏手中的弓箭也彻底给了乐屏。
那日乐屏去归还弓箭,老夫人涕泪横流,对他念道:若不是走了舞刀弄枪这个路,韩穆不会如此短命,老夫人只盼下辈子自己苦命的儿子别再习武了,而此弓是韩穆生前不离手的一把武器,若是将它随葬又恐怕韩穆下辈子再去习了武,既然不想睹物思人,那就看在乐屏与韩穆的缘分上送给了他。
自从韩穆病逝以后,闵帝将赵郢昌母子接进了宫,未几年赵郢昌的母妃也病逝了,宫内形只影单的赵郢昌后来认识了赵郢麒,结交了郭顶,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这些人到如今有的失去了联系,有的因为难言之隐彼此生疏了,唯有韩章之,唯有宫中举办宴席才能见道的韩章之,成了这十几年来唯一没有离开他的好友,后来他出宫开府,总算有了大部分喝酒聊天的时间,但也发现彼此心里都装了太多东西,再难掏心掏肺坦诚相见。
赵郢昌出神之际,乐屏平静的说道,“韩大人与我有恩,这把弓也是韩老夫人赠予我的,若没有那日蔡亭均的嚣张跋扈,恐怕生性胆怯懦弱的我远成不了现在这样,”
一段话音落下,四下寂静无声,蔡亭均没了一丝声响。
“韩伯伯出殡那天,确实没有看到他素日里喜欢的那把弓箭,还以为是章之藏了起来,原来竟是落到了乐屏手中”,这一思索,赵郢昌刚刚压下的血气又有些逆行之意,一阵眩晕就要从旁摔下去。
身侧的萧濯眼疾手快的捞住他,言道,“说什么是因为我才来寻的蔡廷均,我看是你们同他的渊源最深,你们的事情最紧急,还‘假意’卖我人情!”
赵郢昌一阵手脚无力,瘫软的倚靠着萧濯,听出她语气中的埋怨,虚弱地道,“好阿清,我们三个半路碰头的人还计较什么知根知底,现在这情形恐怕我们都要死在这了,若是死之前还得不到个真相,那我岂不是要在黄泉路上等蔡亭均十年八年吗,喝不得孟婆汤,定然投不得安心胎了!下辈子怎么找到你!”
萧濯白了他一眼,道,“谁会同你死在这里,你投胎又为何找我!你们要和蔡亭均你死我活,我可是见好就收,既然问不到鄂部柔的下落我再四方打探就是,纵然比较费力也比丢了命要好?”
赵郢昌嘴唇一阵白一阵紫,脸上蒙了一层黑,自嘲的笑笑,“谁要和他你死我活,乐屏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可惜我这次是跑不掉了,眼看就要中毒身亡了!”
萧濯惊道,“中的什么毒为何现在才说?”说罢素手已经按到赵郢昌脉门处,“蔡廷均下的?”
赵郢昌此时内脏仿佛绞到了一处,剧烈的疼痛让他双眸紧闭,额头布上一层了细密的汗珠,但言语中依然是轻飘飘略带了些得意,“我自愿服下的,不,不是蔡廷均,是硕明铁下的”。
赵郢昌满不在乎的语气让萧濯恼怒不已,“解药呢?硕明铁舍不得杀你,一定留了解药,药呢?”
赵郢昌勉强的直了直身子,道,“所以要问你几时了,每过两个时辰跟着我们的暗卫就会给我扔一颗解药,这会儿可能是快到时间了,也可能时间早就过去了,才会有如此反应!”
“还问几时了有用嘛!硕明派来的暗卫都死绝了,你想着让谁救你!”,萧濯越听他说,心中是又气又急,口中大吼道,“你就等着做个糊涂鬼,黄泉路上等着蔡亭均吧!”
蔡亭均迟迟不再出声,乐屏又听得萧濯呼嚎,回头道,“怎么了!”
萧濯一气之下两手一摊,将赵郢昌扔在地下,脚上还轻轻踢了两脚,对乐屏道,“他吃了硕明铁的毒药!快死了”
赵郢昌被扔倒在地,吃痛一抖,开口道,“死不了,只是受折磨而已!”
萧濯看了一眼脸上尽是狰狞的赵郢昌,最终还是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后背,骂道,“别人都是怕死,你是找死!”
赵郢昌虚虚的答道,“还不是为了你们可以见到蔡亭均!”
硕明铁之所以安心放他们三人前来北疆,不只因为有硕明的暗卫监视,还因为临走前让赵郢昌服下了折磨人的毒药。
这药两个时辰服一次压制毒性的解药,便可延缓毒发的时间,若是超过两个时辰既没有服用压制毒性的解药也没有服用彻底解除毒性的解药,届时毒发五脏六腑便会像是被人撕裂般疼痛,本以为硕明暗卫手中的解药已经能保他万无一失了,但他千算万算也没有预料到蔡亭均手下竟然有如此多的人供他驱策。
三人正发愁之际,四面突然传来蔡亭均的声音,“我蔡亭均当真是荣幸,本以为当年的事再无人问津,没想到过了那么久竟还有人记得,当年靖北总督府的逼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纵使蔡某后来坐拥北稽军兵符数年,官职不仅再也没有升过而且实权一再被闵帝削弱,这不也是一种惩罚了嘛!”
乐屏笑笑,“所以你勾结北疆,将所有罪责推到了四皇子身上还神出鬼没的逃出了望都?”
蔡亭均说道,“慎衔司再次被起用,我岂能坐以待毙,有些事情还是有备无患的好,你是不是在疑问,慎衔司人手密集又几乎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盯着北戍府,我是怎么逃出去的?”
乐屏手上依然没有放下弓箭,开口道,“愿闻其详!”
蔡亭均狂笑道,“是郭顶那个毛头小子让你们不要追我的,不过你们中也有个聪明的,一路追着,但是被我打死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