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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郢昌轻轻摇着那把破扇子,蔡亭均年少时也是谦谦君子,本性高傲、狂妄,偏执如此现在看来是他最大的不幸。
背国叛逃也能活到如今,他一定给自己留了很大的退路,他的背后也少不了有人支持。
也许他偏执的将这条退路和背后的人视为了东山再起的支柱,所以他肯暂时容忍眼下的窘境,用那份不能失败的骄傲支撑着他心中尚未熄灭的雄图大志。
他的儿子并没有死,萧濯那番话说谎了,赵郢昌与郭顶之所以并未拆穿,只是初都认为对于蔡亭均这样丟下全府的人叛逃的狂徒而言,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事实是,蔡亭均也没想到压垮他的也许就是自己的骨肉,蔡亭均起初也从未顾惜过自己儿子的性命,这在他企图谋反之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可当他的事情败露不得不出望都时,他犹豫了,他求蔡勋换出自己的儿子时就说明他还不是那样冷血的人。
萧濯看着摇着扇子的赵郢昌以及喘息未定的郭顶,突然感到耳边的嗡鸣似乎要刺穿耳膜,自己心里一根绷紧的弦,也毫无征兆地‘砰’一声断裂了。
她抬起自己被震麻的手掌,凝视着纤细的指尖上晕染不开的红,那指肚上无数密密麻麻的蛊虫仿佛要洇出她的皮肤,萧濯吸了吸气,又不动声色的转了转手腕将发麻的手掌收回了袖中,心里自嘲地道,“废了这些时间,到头来还得靠自己!”
萧濯终究还是没有从蔡亭均口中得到鄂部柔的下落,看着手上的异常却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焦心,脸上的表情只愣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往常的风轻云淡!
既然蔡亭均说的像是鄂部柔还活着,那她肯定能找到鄂部柔的下落,只是这个时候她会藏在哪里呢?
郭顶已经坐定,额角的冷汗也铺了一层,虚虚的朝赵郢昌抱怨道,“你能不能把这寒碜扇子扔了?”
赵郢昌:“我看这破扇子上的四个字配你也极合适!你看你现在的样子,纵使衣衫褴褛却丝毫掩盖不住你身上的翩翩君子的风范嘛”
赵郢昌说着就把这扇子朝郭顶扔了过去!
郭顶听他话里话外一番打趣嘲讽,两指捏着那把扇子,说道,“你不一样端着你那落魄皇子的架势吗?”,随后他语气一重,又道,“我给你的解药并不能将你身上的毒彻底解掉,若是想让你这皇子架子端的时间长些,还是尽快和我回千城。”
“回去?”赵郢昌有些讶异郭顶的劝说,“放着硕明铁手里的解药不去取,要同你回去?”
郭顶道,“你又何必指望着硕明铁!跟我回千城,江方紫能帮你解毒!”
“郭顶我原以为你是懂我的!”赵郢昌扬首看着郭顶,“如此灰溜溜的同你回去,让他们耻笑我是被俘虏的废物皇子吗?”
郭顶不语,凝眸看着这个固执的皇子,心里响起阿弥的声音,“掌司!我赌这次去北境你一定会听圣上的命令不插手两军之事!”
心里又传来乐屏的声音,“来吧,蛐蛐给我了,掌司一定站在五皇子一侧!”
郭顶摇摇头,将两个声音压了下去,喃喃道,“阿弥啊,我肯定会站在他这边啊!”
赵郢昌好奇的道,“你说什么?”
“也罢,若是肯听我的,你也不是赵郢昌了!”郭顶冷了脸,“既然你有你的打算,我就不妨碍你了,慎衔司中的司卫已经去拦截那批飞火了,你拿着我的掌令去迎他们吧!”
赵郢昌有些愕然,郭顶的心里在打算什么他有些摸不清楚了,但这也不妨碍他行事,他心里隐隐觉得过了这一晚,以后得日子郭顶就一定会站在他身后,但他突然转念一想,开口道,“郭顶你如今将蔡亭均草草了结,倒是像在杀人灭口,你!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那就不是你能管的了!”郭顶愤愤道,“你既然决定留下来,我便要没暴露的司卫协助你,我此番要尽快回大泗了!”
赵郢昌拦住郭顶要起身的动作,开口道,“阿清要去找鄂部柔,她先前帮我将小不点送来也算是帮了我大忙,你能帮她找到鄂部柔吗?”
郭顶听罢盯住了一旁发呆的萧濯,“鄂部柔?西境王的小女儿?”
鄂部柔----西境王的小女儿,师从西境王麾下的启丸王,鄂部柔十五岁的时候,她那拥有二十多个女儿的父亲就将她扔进了西境暗探组织。
若是像萧濯这样一个没人问津的野丫头被扔进入也就算了,可鄂部柔贵为公主,萧濯实在是想不出西境王此举背后的目的!
西境暗探一个极其邪门并且让人难以忽略的组织---扎手并且狡猾,臭名昭著和威名远扬都不能确切的形容它。
它们与慎衔司设立的目的相仿,却又有诸多不同,西境暗探组织没有严格的等级分工,能支配他们的只有西境王和钱。
与其说西境王可以支配她们,不如说是西境王下在她们身上的胭脂蛊可以支配她们,而银子便十分好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自然能安到任何人身上,二西境暗探里的人当然也可以为了钱忠于任何人,前提是不触犯西境王的底线!
萧濯十五三岁进了暗探组织,一个心智还没成熟的女孩在这样一个组织里,熬过那些仿佛在地狱里的日子,无论当初怎样的天真到如今一颗心也起伏不出波澜了。
如果说以前的萧濯只关心两个东西,那便是胭脂蛊的解药与大把的银子。
如今萧濯本事越来越精,手段也越来越利索,那些求着她办事的人也是一掷千金,那银子也变得不稀罕了,所以她现在关心那解药。
她来到大泗后,很多事情她都是可以自己做主了,西境王让她盯着大泗上下的动静,她也一直没有松懈过,可鄂部柔突然的失踪,让萧濯有些措手不及,鄂部柔手上拿着大泗境内所有西境暗探的胭脂蛊一年内的解药,若是找不到她那便只能坐着等死了。
萧濯正楞楞的出神,赵郢昌突然清了清嗓子,“阿清?或许郭顶能帮你”
萧濯收了收挂在脸上的不安,道,“不用了!只要她没死,我就能找到她!”
郭顶听着赵郢昌自以为是又自作主张的上赶着给他找事儿,沉声道,“慎衔司还没跟你姓!凭什么听你的?”
赵郢昌听了反口道,“是吗?方才是谁巴巴的说我不相信你会站在我身后?”
郭顶像是被当众扒开了衣服,郭顶心里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跟人斗嘴被噎的最惨的一次。
赵郢昌又追着说道,“小美,我知你定是想站在我身后,因为你想要的父皇给不了你!”
郭顶冷冷地说道,“说来听听?你能给我什么呢?”
赵郢昌一字一顿的说道,“让你跳出方寸!”
郭顶眼里闪出一瞬晶亮的光随后逐渐空洞,从身边一茬又一茬掌执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在世上开始,从慎衔司门内那块石碑越来越光亮开始,从北疆安插的暗卫被尽数捣毁之时,从仿造赵郢昌的信送到大小将领手中时,从闵帝下的命令越来越严苛时,从啊弥死在他面前那一刻,他一瞬间想从慎衔司这个方寸之地跳出去。
赵郢昌看了看郭顶脸上仿佛冻住一般的表情又说了几个字,“让你真正立足百官之首!”
当初朝中境况稳定,慎衔司地位甚高,文武百官处处看不惯慎衔司行事方法,对慎衔冷眼以待,讳莫如深,慎衔司便因闵帝一个命令就消失在了朝堂和大家的视线里,可多年后闵帝却瞒着朝臣宠信启用慎衔司,一时间更是让郭顶处在了风口浪尖。
郭顶紧紧攥着拳头,嘴道,“那个方寸间有我跳不出去的牵绊,慎衔司不是为了某个人而存在,是为了赵家一整个皇室,为了大泗上下的安稳,我不能那么自私的抛下这个方寸之地!”
赵郢昌扶着郭顶的双肩,看着他发红的眼眶,“放眼朝堂,慎衔司算是将众人得罪了个遍,朝中、军中何至于这么不待见它?因为他们怕慎衔司查出他们的丑事!早晚有一天要改朝换代的,慎衔司重回众人视野就已经赚够了敌意,一旦改朝换代,你们就是那把前朝的旧刀,父皇是怎么用这把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神兵利器放在不同人手里,会有不同的说服力!就算你这把刀上沾满了血,我一样能将你们擦干净,展示在众人面前!”
萧濯拍了拍两只手,开口道,“别叙旧了!郭掌司不是要走吗?能否捎我一路?”
郭顶听萧濯这样说,脸上流露出几分失望,“阿清可是要去找鄂部柔?”
萧濯眼眸突然多了团融化不开的积雪,眼神空洞洞白茫茫的,“我还有些事要做,既然小不点已经平安送到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赵郢昌看着她决绝转过去的身影有些落寞,一条手臂沉的像长在了身侧,抬都没抬起来。
只听郭顶道,“姑娘平日里一掷千金,要想坐我慎衔司的马车,姑娘肯出多少钱?”
“你开价多少都行!”萧濯斩钉截铁。
萧濯潇洒的朝着树林西边走去,郭顶半笑,后背依然挺的笔直,对着全身僵硬的赵郢昌说道,“硕明的暗卫里有我的人,他们此番对你照看不到,想必也怕我,待我离去后恐怕就会前来找你,相反我在这他们不敢轻易过来!”
此时郭顶冷哼一声,眉毛撇了撇!
郭顶又道,“萧濯是西境的暗探,她的目的不是你最好,否则任她多大的势力,慎衔司也会将她脚跟拔起”,郭顶扬了扬袖口,“前方战事已经要平了,陈恒那边七皇子的援军就要到了,慎衔司也扯了飞火的私运,你只管做你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