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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或者怀孕对尸族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尸族都是滴血或者咬人或者尸变产生新的尸族,人类的生育方式对尸族来说只能带来悲伤。
其一女尸不能生育;其二男尸和女人类极低概率能怀孕,但是尸婴在孕育的过程中会吸收掉母亲所有的精血,当婴儿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也就同时去世。而且更重要的是,绝大多数的母亲与婴儿都坚持不到尸婴成熟,一般在3、4个月的时候就会母死胎亡。
所以尸族中的怀孕,基本上都是死亡降临的序曲,并不值得高兴。
眼下翠花和六子就是这种情况,六子是池武六年前救活的活尸,而翠花则是六子两年前在附近山上救来的一位被追杀的女子。
两人相爱,翠花怀了孕,并且坚持要将孩子生下来。
翠花说她此生本就已经没有留恋,若非六子当时救了她,她早就埋骨他乡了。现在能留下自己和六子的骨肉,就算会死,也觉得很值很值。
当池武和吴老冲进六子和翠花生产的茅屋里时,婴儿已经出生了,翠花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六子怀抱着正在啼哭的婴儿,眼里留着泪水,嘴上却扬着笑。
“大哥!吴老!是个女孩儿!长得像翠花,不像我!”
吴老又看了一眼六子的相貌,脸上也露出了会心地微笑。
“女孩儿不像你挺好的,将来不愁嫁。”
六子不住地点着头,表示赞同。
“但是我的翠花她永远离开我们了……”
一边说着六子一边咧着嘴大哭了起来,哭得像个孩子一般伤心。
他跪在了地上,怀里抱着孩子,头抵着翠花枯黄瘦弱的手臂。
手臂渐凉,六子想伸手去捂捂,手中的孩子却没地方放。
他将婴儿递给了旁侧的池武,池武伸出双手上去接孩子,小心翼翼,十分喜欢。
突然,当池武的手臂触碰到婴儿的一瞬间,婴儿本来紧闭的双眼竟睁开并放出金光,紧接着两条金色龙影从婴儿的眼眸之中跃出,盘绕着婴儿的周身,发出刺眼的强光。
这强光好比日光一般,十分耀眼,且对于尸族来说十分致命。
“这是人皇之龙影,这孩子有人皇血脉,而且还是先天觉醒的人皇双龙影!”
吴老一边介绍,一边用手臂捂住自己的头颅,他的手臂短短片刻已经被龙影金光灼烧得只剩骨头,同时他的面孔也急速塌陷下去。
边上的六子情况更不好,他将头埋在了翠花的床下,身子却露在外面,强光将他的躯干都烧成了灰。
池武面色痛苦,他没想到会遇到这种突发情况,想必是自己的尸主血脉激发了婴儿血脉中的人皇龙影的护主反应。
现在他骑虎难下,既不能伤害婴儿,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位兄弟被龙光烧死。
他立即作出判断,夺步冲出屋门,跑到了另一个自己居住的茅屋内。
他将婴儿护在胸口,任凭龙影金光灼烧,身上的皮肤几近烧焦,刺痛感无以言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池武保持一个动作,一直一动未动,孩子似乎待得很舒服,也未啼哭,只有龙光点燃了池武的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人皇双龙影消失了,强光也消失不见。
池武的手臂被灼烧得只剩下骨头,胸口被烧得焦黑,刚刚划破接血的胸前伤口本来已经完全愈合,现在却又在哗哗滴血。
池武感觉自己应该是已经面目全非的,浑身都疼得厉害,恢复也跟不上,但是当他看到强光散去后孩子的眼眸之时,瞬间忘记了疼痛。
这个孩子有一双猩红色的眼眸,像两颗红宝石挂在夜空,让人着迷。
池武看呆了神,突然哇的一声哭声,将池武惊醒。
孩子吮着嘴巴,哇哇啼哭,似乎是饿了。
池武哪哄过孩子,更没有喂过孩子了。
但是当他看到他胸口滴下的鲜血时,他急中生智,将宝宝的嘴接在了下面,饮他的心血。
他知道尸主的心血是大补之物,人喝了能延年益寿,修道之人喝了能提升功力,其他种族喝了同样益处颇多。而尸族根据得到血的多少和纯度决定是什么等级的活尸,得到心血的活尸基本都是游尸起步,更有金刚尸之流出现。
果然,小宝宝在喝到池武的心血之后,真的不哭了,吧唧着嘴吃得十分享受。
池武终于松了一口气。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宝宝吃饱睡着了,池武的面目也基本恢复了。
他抱着孩子来到了隔壁屋中,看到吴老和六子正平躺在地上吸收阴气恢复受伤的身体,他们两人都是金刚尸,虽然身体硬度很大,但却怕极了强光的炙烤。
池武将小宝宝放在六子的怀中,转身要离去。他听到屋外的公鸡在打鸣,知道这忙乱的一夜即将过去,但是为何兰薇还没归来?
——
兰薇在口袋里面找了块巾围住了脸,这块纱巾放在她寿衣的口袋中,她猜是她母亲特地给她备的,估计是怕她到土里睡觉流口水没有得擦嘴。
兰薇想到这里,噗嗤一笑,同时眼眶里又盈满泪花。
“母亲,我又活过来了,这次我一定好好活着,不让你担心!”
兰薇加快了脚步,以她现在金刚尸的脚力,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达了家门口。
她停在大门前,看着荒凉的道路,道路上还零零散散散落着纸钱。
一位老妇人的哭诉声传来,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自己的母亲。
兰薇没有开大门,而是紧接一跃飞入了院中,果然,她看到正屋中还亮着灯。
这次兰薇直接推门而入,冲进屋抱住自己的母亲。
刘氏本是一阵惊吓,但是感到是自己的女儿抱住了自己之后,就伸手同样搂住女儿的后背。
“兰薇,你来带娘走了吗?”
刘氏哽咽着询问女儿,她确信眼前这个的确是女儿,但恐怕是女儿的鬼魂。
“娘,我不是来带你走的,我是来跟你报平安的,我又复活了过来,成了一只活尸。”
刘氏推开兰薇,看了看她的脸,又俯下身子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气愤地说:“胡说!你要是活尸身上怎么会没有味道?一定是成了孤魂野鬼对不对,啊啊啊,我可怜的孩子。”
一边说着刘氏又哭了起来。
兰薇很是无语,她不知母亲这个辨别尸族和鬼魂的方法是从哪儿学来的。
“娘,你看我要是鬼魂,你是抱不到我的对不对?”
刘氏一愣,幡然醒悟,停止了哭泣,紧接着她一个嘴巴打在了兰薇的脸上,口中囔囔道:
“碰到了,竟然真碰到了,女儿你真的复活了!”
兰薇点点头,伸手捂住了刘氏刚才打自己脸的手,轻轻揉按。
“没打疼吧娘。我现在这样也不能完全叫复活,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种族,但是好在还能和你见面。”
“而且我也是有任务的。”
刘氏本来颜开的笑脸再次皱紧了眉头。
“闺女,什么任务?很危险是不是?还是……我听说尸族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为娘说得不是你。反正你千万不要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不然我宁愿你没有复生,我也不会再认你这个闺女!”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其实复活我的尸主是池武……”
刘氏大吃一惊,下一瞬笑得都露出了槽牙。
“闺女你说小池子还活着?还成了尸主?而且是他复活了你?”
兰薇低着头,一边轻轻点头一边嗯。
“哎呀那可太好了!小池子那小子我放心,那孩子父母走得早,虽然吃的是百家饭,但基本就是我看着他长大的。那孩子心地善良,就是变成恶鬼,也是最善的那个。”
刘氏更开心了,笑得合不拢嘴,就差拍手喊“快”了。
“别笑了娘,我回来还有别的事想找你商量。”
“快说啊,我不是一直在听着吗?”
兰薇还是畏畏缩缩,低着头,目光游离,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这小妮子倒是快说呀,都结过婚的人了,有啥不好意思的东西不能说?”
兰薇一听一下子急了,一跺脚,打开了话匣子。
“就是因为结过婚了才发愁啊!我听池武说,他等我已经十年了,这期间一直没打扰我作为人的生活。他把我复活,我感觉可能是念及梅马之情,想让我做他的陪床丫鬟……”
兰薇结巴着,终于把话说了出来。可刘氏听了却急了。
“小池子好你个小崽子,当初我要招你做上门女婿,你现在却让我闺女给你做配床丫鬟!看我打不死你!”
刘氏声音极大,吓得村中的家犬汪汪直叫。
“不是妈,这都不是重点妈!首先他现在是尸主,不是你女婿,然后池武他也没明说,只是我猜的,最后最重要的不是他,而是我……我……”
“你?怎么你不想啊?我记得你嫁给王富贵的前一晚还心心念念你的池郎,跑到他坟上哭了一下午,用不用我再把你们小时候的事回忆回忆?”
兰薇的脸通红通红,用拳头轻轻敲打着刘氏的腿,生怕力气大了给母亲打坏,但是不来几下小拳拳,又不足以表现她内心的挣扎。
“别说以前的事了妈!我不是不愿意。我,我,我不是想着富贵不是刚走……我,我,我就跟池武……我觉得这样太不好了,对不起泉下有灵的富贵!”
刘氏听了女儿的话,拍拍兰薇的后背,温柔地说道:
“不错,不愧是我的好闺女。这种事情全看自己怎么想了,娘只说说自己的想法。你看你为了富贵的死,心痛而亡,娘觉得献出生命已是世间夫妻间恩情的最大报偿,你并不欠富贵什么。而池武等了你十年,让你重获新生……娘想说,上条命给了富贵,这条命是池武给的,女人不能守死道,而忘大义!”
兰薇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刘氏,眼睛里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