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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毛茛和奥斯丁玫瑰真是裱花界的两座大山。】
宁诗终于打来电话,说要和我见面。
老地方,老时间。
我兴冲冲去了,以为终于能够和优优通话,没想到宁诗直接丢给我一支手机,让我自己看上面的视频。
“什么意思?”我问她,“不是说好视频通话吗?”
宁诗旋转着手上闪亮的钻石戒指,不以为意道:“别忘了一开始你可是答应我半年后才跟孩子见面的,我现在已经提前那么多给你看了他的视频,你要是不满意……那算啦。”说着她就要将手机收回去。
看那架势,我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别说见面,就是这支视频她也要掂量掂量再给我,下一秒起身就走也不是不可能。
“不……”我急急扣住手机另一端,不让她继续动作。
到这里,我知道自己在她面前已经彻底落败,失去了话语权。
她就像一名技艺精湛的棋手,自从决定要我嫁给宋柏劳起,每一步都在她游刃有余的计算之中。
当我为了孩子自愿受她胁迫时,便是自暴弱点,授人以柄。她清楚地知道我不敢违抗她,也不敢对她的任何安排有异议。我就是她养的一条狗,从来只有服从命令的份儿。
就像现在,她赏我一个视频,也跟赏块肉骨头似的,还要说一句:“我原本是可以连这块骨头都不给你的。”
我相信她能说到做到,她一向有这样的狠心和决断力。在她眼里,没有比自己能栖身上流社会更重要的事,连我这个儿子都不例外。
“我满意,我满意的。”我放低姿态,几乎是在乞求她。
她显然被我的恭顺取悦,很快眼里那点伪装的不快也消失殆尽。
“这样才对,拿去吧。”她拿开手,冲我再次露出那种总是出现在她脸上,犹如假面一般的笑容。
我抱着她的“赏赐”,迫不及待点开了手机上的视频。
画面晃动了片刻,一个眉眼清秀,穿着浅灰色卫衣的小男孩出现在我面前。他站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有些害羞地看着镜头。
“爸爸,你还好吗?”
本来还能忍耐,但一听到他的声音,我突然就鼻头发酸,眼眶都灼热起来。
我从未有一刻这样清楚的意识到,他是鲜活的,他是真实存在的。我拥有一个孩子,我成了一名父亲。
那种感觉十分奇妙,让人痛并快乐着。
“我一直很想你。”他冲镜头笑了笑,“也想早点见到你,但奶奶说你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做完了能来看我吗?我想和你回家。”
我也想你……
我紧紧握住手机,心脏一阵阵抽痛着,从来没有这样懊悔自己当年轻率的决定。
“我现在已经上学啦,会背很多诗歌,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他歪着头,给我唱了首英文版的《小星星》。
虽然有些走调,但真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小星星》。
唱完了,他冲我摆摆手:“好啦,我要去做作业了,爸爸再见!”
前后短短五分钟。我将进度条拉到最前面,重新开始播放。
“爸爸,你还好吗……”
看完第二遍,我又再看了第三遍,第四遍,最后一直在重复那首《小星星》。
宁诗少有的就这样让我播放了一遍又一遍,竟然一句怨言也没有。
半个小时后,她扣了扣桌面,仿佛心中自有一只计时器:“今天就到这里吧。”她摊开手掌,语气不容置喙。
等了一个月,最后也只有这半个小时。
我不舍地摸了摸手机中优优的影像,将手机交还给她。
“等等……”她刚要收回手,我一把按住她,七年来第一次与她这样亲密的肢体相触。
她皱起眉,但没有挣开:“又怎么了?”
见她不悦,我松开了一些手里的力道:“夫人……”想了想,换了个更亲密的称呼,“妈妈,你会带他来见我的,对不对?”
宁诗盯着我看了片刻,看得我的心不断往下沉,以为她要出尔反尔。
良久,就在我忍不住要再次开口时,她一点点强硬地抽回手,将手机塞进了自己的小包里。
“当然。”她缓缓起身,“只要你听话。”
她推门离去,也没有说“再见”。
我又在店里坐了半个小时,直到咖啡彻底变凉,这才起身买单。
“先生需不需要帮忙?”服务员过来好心地询问我,想要将我扶到门外。
我摆摆手:“不用了,谢谢。”
虽然脚踝消了肿,但还会有些隐痛,我也不敢踩实了走路,瞧着就有些瘸。
一个咖啡店员都能看出来我行动不便,宁诗却从头到尾问也不问,提也不提。不知道她是真没看出来,还是视而不见,根本不关心。
回程时,我让司机特地从许美人店前绕了下。与上次大排长龙相比,店里人气明显不如之前。不见常星泽和向平,只有小竹他们在忙。
我跟司机说下去买些东西,让他在前面等我一下。
推开许美人店门,店里几人齐声道:“欢迎光临许美人!”
等抬头看到是我,各个面色不一,都顿在了那里。
“师兄,”小竹愣愣看着我,“你是来……”
我指了指橱窗里的蛋糕,笑道:“我是来买蛋糕的。”
她松了口气,转身拿了餐盘和食品夹:“你要哪种口味?”
我点了几块上面有草莓和蓝莓的,小竹一一给我夹到盘子里。店里其余人始终警惕无声地注视着我,仿佛我是一只入侵他们地盘的不明生物,只要我一有异动,他们便会联合起来将我一举叉出去。
心里有些苦涩。这些人有的我并不认识,有的却是像小竹这样的老熟人。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进到许美人,竟会成为一个不被欢迎的人。
付钱时,小竹犹豫许久,还是问我:“师兄,你真的要和我们打官司吗?”
“‘我们’?”我诧异道,“不是,我要告的是向平和常星泽,和你们,和许美人没有关系。”
小竹咬了咬唇,瞧着有些难过:“可是他们代表的就是许美人啊。师兄你看看周围,自从……自从你说要打官司,大师兄和星泽哥就忙着找律师四处奔波,连店都不管了。如果官司输了,必定对许美人也是一大打击。这是师父的心血,师兄你真的忍心看它没落吗?”
她最后一句话可谓是当头一棒,字字诛心,直接把我问得僵在了原地。
我又何尝忍心?我又何尝想走到这一步?可谁又给过我退路,给过我选择?
“小竹,你也相信当年是我抄了常星泽吗?”
小竹眼神飘忽,不敢与我对视:“我……我自然是相信师兄你的,这里面必定有误会,就不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要闹到法庭上吗?”
这事不是发生两个月,而是两年啊。
我看着小竹,心中忽然生出无限疲惫,累到简直连一句反驳,一句关于这件事的话都不想再说。
失望到极致,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不用找了。”我掏钱放在收营台上,拎起那袋蛋糕转身就走。
小竹似乎有叫我,但我没有停。
市区转一圈,回到山上都要五点多了。经过半山腰的岗亭,安保说有我的快递。接过一看,是梁秋阳寄我的。
我发表声明那一手着实高调,梁秋阳这么八卦的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第一时间打电话夸我干的漂亮,还要我一定弄死那对贱人夫妇,掏空他们的黑心钱。最后,发泄完了对向平夫妇的不满,他说他也有好消息告诉我,他发专辑了。
我对明星出道方式没研究,问他这算不算出道了,他说当然,他现在可是风头正劲的新人流量no.1,还说要寄同名专辑给我,让我领略下什么是灵魂震撼。我想就是这个快递了。
拿着快递和蛋糕袋进屋,饭菜香味扑鼻而来。我回来的正巧,宋柏劳他们还没开饭。
宋墨见到熟悉的纸袋子,立时露出惊喜表情,跳下椅子朝我扑来。
“蛋糕!”他伸长手要去够袋子,一脸急切。
我将袋子举高了些,想让他吃好饭再吃甜点,还没说出口,就听餐桌方向传来宋柏劳低沉的声音。
“宋墨。”
他端着饭碗,视线完全没有看向我们这边,但语气里满满的警告意味,叫宋墨一下就不敢动了。
宋柏劳用筷尖点了点桌上的两碗饭:“过来吃饭。”
我和宋墨几乎同时迈开腿乖乖朝餐桌走去。
九嫂从我手里接过蛋糕和快递,我让她蛋糕放冰箱,快递里的专辑拆开了放我房间就好。
“专辑?”宋柏劳停下筷子,“谁的?”
我没想到他会感兴趣,愣了下:“梁秋阳的,婚礼的时候你应该见过,是我的一个朋友。”
他慢条斯理咽下口中的饭菜,这才再次开口:“反正现在也有时间,不如就听一下你朋友的专辑吧。”
他都这样说了,我除了点头,想来也没有别的选择。
宋柏劳似乎一直没将脸和名字对上,直到九嫂把唱片投入播放机,携着专辑盒再次回来,他伸出手道:“给我看看。”
梁秋阳的嗓音十分有辨识度,清冷带些飘渺的烟尘气息,就像深秋的早晨,雾气缭绕的山林。
他的专辑就叫《秋阳》,第一首歌也叫《秋阳》,是首空灵的慢歌,吃饭时听倒也合适。
“哦,原来是他。”宋柏劳来回翻看着专辑盒,封面上梁秋阳化着精致的造型妆,特地拉长的眼线显得格外妖娆妩媚,“我记得这个omega,你唯一来参加婚礼的朋友。”
我干笑了下:“对,就是他。”
宋柏劳看完封面还打开拿出歌词本翻看:“你竟然会和一个omega歌手成为朋友,真让我惊讶。”突然他停顿片刻,语气变得有些微妙,“而且,他还给你写了首歌?”
我一下子差点噎住,咳嗽着喝了口水,抬头莫名看向宋柏劳:“什么?”
宋柏劳没有回答我,专注地有上往下地将那页歌词看完,冷笑一声,把那本歌词甩到了我面前。
“第八页。”
我打开歌词本翻到第八页,发现有首歌叫《郁郁》,词曲作者都是梁秋阳,还说灵感来自于他的一个朋友……
“他郁郁寡欢满带香甜,出没在夜里诱我犯罪。”宋柏劳毫无感情起伏的嗓音一字不差念出其中一句歌词。
我怔然稍许,连忙向他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我们以前是室友,有时候我晚上会带一些店里卖不掉的饼干蛋糕回去……”
做直播后我做的东西大多也是梁秋阳负责消灭干净的,他总说我是魔鬼,诱他发胖。
“室友?你们住一起?”
“是,我们住了好几年……”
餐桌上的气压更低了几分,宋墨坐在宝宝椅里,不安地看着我们,吃饭的动作也停了。
宋柏劳的表情仿佛刚刚欣赏了场糟糕的球赛,双方球技之烂让他有许多恶毒的话要说,可因为太糟糕反而无从说起,最后只能简单粗暴的做下总结。
“以后不许和他来往。”
他这种独裁君主一样的行为,在别的时候我兴许还会升起一些耐心应对,可不是今天,今天我太累了。
我紧紧握着手里的筷子,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用力将它搁到了桌上。筷子与桌面相碰,发出不大不小一声轻响。
我直视他的双眼道:“我说了,我们只是朋友。”
他的态度就好像已经掌握了我和梁秋阳见不得人的证据,而起因只是因为……一首歌?
“我不在意你们到底是朋友还是情人。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合适和他来往,如果你非要露出缝隙引得苍蝇叮咬,就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面对我的“反抗”,宋柏劳态度并没有改变,强硬依旧,“你再惹出麻烦,骆青禾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望着他,张了张嘴,那种面对小竹时的无力和疲惫再次浮现。
从宁诗,小竹,再到宋柏劳,这几个人今天就像约好了似的,排着队打击我和我唱反调。
明明没有任何东西覆在我身上,我却觉得自己简直要不能呼吸了。
他们拖拽着我,用冷酷的言语,轻侮的态度,攻击我身上死灰复燃的热烈与希冀,使我再次沉入冰冷的泥泽。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原来不用很多,三个人就能将我击溃。
望着宋柏劳冰寒一片的眼眸,我知道他不可能让步。他不会为我退让,我也没本事让他退让。
紧了紧双拳,我霍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就往楼上跑,跑到一半听到宋墨小猫似的哭声。有些不忍,可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我将自己锁在房里,也没开灯,一头倒到了床上。起初还试图想些开心的事让自己不要沉溺于负面情绪,结果要命的发现几乎每个快乐的片段最后都会变成让人遗憾、满怀悲伤的事件。
我的孩子被亲生母亲掌控,我的小师妹说两年来都是误会,我的伴侣让我和唯一的朋友绝交……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悲惨世界?
我卷了被子试着入睡,迷糊中听到楼下似乎响起低沉的跑车引擎声,犹如一枚激射而出的炮弹,转瞬远去。
又过了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将我游离的意识彻底唤醒。
“宁先生,您刚刚都没吃多少东西,要不要给您端些吃的来?”
我翻了个身,懒得动:“不用了,我不饿。”
“好的。”九嫂没有直接离开,在门口站了会儿又道,“先生刚才走了,说要住回夏盛,短时间应该都不会回来了。”
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晚上自己一个人下山,跑车开的震天响,比我还委屈,倒像是我把他气跑的。
我越发蜷起身体,叹了口气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