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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邕哥,我不了解弗朗索瓦的想法。我只是供应链主管。这些事情你最好直接去问弗朗索瓦。我只是从我的职责范围来分析,即使是弗朗索瓦也无法更改计划。我觉得最大一种可能是,……”
“是什么?”
“弗朗索瓦这种人,不会随便做决定的。更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来和你开玩笑。我的理解,他即使不是对你全无信心,也绝不相信你会一年之内完成这件事。所以就算你做出了什么,他也是把你做的事放在明年的计划里的。我建议你不要太过拼命,如果你提前完成了目标。就只能开始等待。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你可以去和弗朗索瓦沟通。”
张邕微微皱眉,“我的想法是半年。不是半年完成设计,而是半年后可以批量供货。现在看,这个目标是可能达到的,但如果芯片问题不解决,我们真的要再多等上半年了。”他顿了顿,很坚定的继续道:“我不想这样,我所有的资源只能支持半年的运转,我必须要6个月内完成此事。”
正在进食的克里斯托夫抬起头,“你的资源是什么意思?不是mag的资源?”
“是我自己的钱,现在做的一切事,花的都是我的钱。我不是有钱人,倾其所有,也只能维持半年的运转。”
“我的天哪,你们中国人都这么具有冒险精神吗?你拿自己的钱做mag的板子,这太疯狂了吧?”
“我想不疯狂,已经来不及了。克里斯托夫,我问你,我们先不考虑计划。如果现在艾梅尔的生产计划没有问题,你供应给我芯片会是怎么一个流程?”
“不,不,邕哥,你的问题不对,不管什么流程,我都不可能供给你芯片。”
“什么意思?那我的板子怎么加上这个芯片?”张邕脸色越发严肃。
“你做好的板子发给我,我来加上艾梅尔的芯片。”
“你怎么加?法国工厂?还是让t-key来做?”
“肯定是t-key来做。”
“那是不是我把做好的板子发给t-key,t-Key添加完芯片之后,再返给我。”
“不,不,完全不对……”有点激动的克里斯托夫终于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抬头面对张邕。
“ok,邕哥,我来解释一下流程。虽然我并不清楚弗朗索瓦最终的计划,但是,Again,从我的工作职责来理解,这件事是这样的。我们不可能在中国把一个半成品板子发给t-key,你选的工厂也不是t-key的供应商。所以你要把你做好的板子发到法国,我并不确定,mag如何和你解算,这个不是我决定的。然后我们把你的半成品发回中国,发给t-key。t-key完成最后一道贴片之后,会把成品发回法国。那么当你需要板子的话,你需要正式向mag下订单,付款,然后mag从法国把板子发给你。”
张邕完全的呆住,这个流程远超出他的想象,这简直就是一个弱智的游戏。
中国-法国-中国-法国-中国,整个流程不但周期冗长,而且经过数次国际物流,费用极高,这些成本将来一定会累加在板子的。那么未来的定价,只怕要远高于他的心理价位,那他后续所有的计划只怕都要改变。
这些还不是最糟的,张邕开始理解,为什么小色娃和方舒都那么反对大色娃的决定,而大色娃如此自信,让奥利文给了他全部的资料。
因为无论他做了多少事,最终的一切还是牢牢掌控在mag手中。无论大色娃答应了他什么条件,如果有一天双方发生分歧,大色娃可以轻松的收回一切。甚至他费心费力用自己抵押房子来完成的oEm改造,大色娃也可以轻易的将成果收归mag所有。
即使他不给mag任何资料,mag可以很容易抄他的板子来仿制,因为mag抄的就是自己的板子,所以不会涉及任何法律问题。
甚至mag根本不用这样做,他们可以和张邕谈判,花很小的代价买他的成果。这些成果对其他公司根本没有用,而张邕拿不到芯片,这片板子也相当于一块该丢弃的报废电路板。
谈判的结果,几乎不言而喻。
张邕想着这一切,后背一阵发凉,他赌上了一切的第一个属于自己的项目,将成为别人的嫁衣,而自己很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mag,这个他无比喜欢的企业,带给他的凶险却远远胜过Skydon和Eka。
克里斯托夫看着脸色发苦的张邕,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有点后悔,自己说得太多。
他安慰道:“你别太紧张,邕哥,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也许弗朗索瓦早有计划,也许他有其他的安排。如果你有什么疑问,最好直接和他沟通。我说的并不算数。”
张邕定了定神,坚毅的表情再次浮现脸上。
“谢谢,克里斯托夫,我相信你说的话,谢谢你的坦诚,这对我帮助非常大。有了你的提醒,我可以早做准备。”说着,他端起了啤酒。
“干杯,克里斯托夫。我绝对不允许有些事情发生,绝对不接受别人轻松拿走我的成果。我会想到办法的。我问一个问题?”
“好的,邕哥,我相信你。你什么问题?”
“没有计划的前提下,有没有可能的渠道,可以买到艾梅尔芯片?”
克里斯托夫又一次摇头,“这个太难了,这个芯片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而有资格使用这个芯片的公司,基本不会在市场上转卖这个产品。”
“以你的理解,最可能买到这个芯片的机会是什么?”
“除非某个企业濒临倒闭,或者改变方向,总之就是企业发生变化,但手里还有艾梅尔芯片的库存,才有可能出售。这种事不一定有,只怕要等机会。但艾梅尔因为太过重视计划,所以他的用户一般不会需要额外的芯片。这个现象很有趣,想买的买不到,想卖的也并不好卖。所以碰到这种机会,很大几率可以买下来。但是……”
“难道奥利文没有告诉你吗?……”
“你买到了也没用,不是从艾梅尔手中直接购买的芯片,他们不会提供烧录的服务。你买到的只是一堆看似很值钱的电子垃圾,根本毫无用处。”
张邕不置可否,“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你来中国这么多次了,应该很了解中国的制造业吧。你觉得中国人有可能搞定一台艾梅尔芯片的烧录器吗?”
“这我不敢肯定,虽然中国在某些灰色地带的科技水平的确很高。只是,如果艾梅尔之外,有人能搞定这款烧录器,那我想,一定会在中国。但是我提醒你一件事……”
“你说。”
“我是一个知识产权的坚定拥护者,我并不喜欢中国随处可见的“ShanZhai”行为和产品,”他讲了一个中文的词汇。
“而在mag,我绝对不同意你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来完成这件事。……”
“我知道欧洲人,特别是法国人,我们的问题也很多。但在知识产权上面,我们绝不让步。邕哥,虽然我所说的这个复杂流程对你不公,而且我也不太相信弗朗索瓦真的会有更好的安排。我觉得他就是要通过这个流程和规则来掌控一切。从他的角度,他没做错。如果你用了一些非法的手段参与到mag的产品中来。邕哥,你将失去我的尊重。”
张邕嘴角浮现一丝嘲弄的微笑,“你们西方人的逻辑永远是这样吗?可能我们做的不够好,不够公平,但你不能用非法的手段抗争。我们做的不好,可以说声对不起,但如果你用激烈手段对抗,我们就用法律,人权,甚至武力来解决问题。这是不是有一点pir……的逻辑。”
张邕吞下了半个单词。
克里斯托夫脸有些涨红,“我们并没有违法,而且全世界都知道,不尊重知识产权,盗版拷贝的行为是错的。”
“那你们利用自己的科技优势,以很小的代价在发展中国家谋取暴利,这是值得称颂的吗?”
克里斯托夫眯起了眼,这代表他进入了一种对抗的状态。
“中国区有一个叫晓卫的人,不知道你是不是认识?”
张邕忽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心中一跳,表情已经承认了。
“看来你认识他,我觉得卫星导航行业的中国人都知道他。我听过他的一些故事,所以我想说的是,在发展中国家谋取暴利的,其实并不都是西方人,你同意吗?”他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我同意,这里还是适用你们的逻辑比较合适,他做错了,但不代表你们是对的。”
“邕哥,我饿了。我刚才看了下表,至少有十五分钟了,我没吃一口东西,只在这里和你讲话。”他指了一下眼前盘子里的美食,“我觉得我对不起它们了。”
张邕笑了,“好吧,朋友,你继续吧,不要让他们失望。还要啤酒吗?”
“嗯,帮我要一杯。”
一场口舌之争消失于无形,张邕也开始享受自己的晚餐,但眼中一丝忧虑,始终无法消散。
芯片,芯片,这个问题一旦走进他心里,就再也挥之不去。
他暗暗的咬了咬牙,“烧录芯片而已,又不是自己造芯片,哪有那么难?搞定它。”
他又想着克里斯托夫关于知识产权的谈话,是的,他可以在口舌上和克里斯托夫针锋相对,但内心里,他本身也是一个保护知识产权的拥护者。特别是和mag做的这件事,虽然他用了很多并不算光明正大的手段,但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因为一切都是mag和大色娃支持的。
但他如果真的拷贝mag的程序,那么这件事的性质将彻底改变。大色娃会将他做为一个剽窃者而绳之於法。而小色娃和方舒,无论多么同情他,恐怕也绝不会,或者是绝不敢,在这件事上为他讲话,这根本为西方的价值观和中国的法律所不容。
张邕心中对自己说,“弗朗索瓦,我还是低估了你,你开出的条件,我真的该三思才对。但既然已经如此,我不会让你太过得意,我一定会用合理合法的手段来保护自己的权利。也要给你这么高高在上,玩弄别人于股掌之间的人一个教训。”
……
……
吴江,晴朗的周末,张邕和沐云天又酣畅淋漓的打了一场球。
如今这个“老年四人组”在La篮球公园居然小有名气,这让沐云天彻底的放下心中芥蒂,完全的原谅了张邕。
同时他对这个球场搭档也有些好奇,那天发生在车间的危机,居然张邕挥挥手就化险为夷,认识老外可能是碰巧,那个老外居然帮他打圆场。
“你和那个老外到底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
“他就是你的客户,法国mag的人,我认识他当然不奇怪。我早说了,我为mag工作,而且来拜访t-key是mag同意的,所以mag的人才会帮我开脱。我说没真正骗过你,你现在相信了吗?”
“好吧,看你球打的这么好,我相信你了。明早八点,到我小区门口接我,我们去昆山。”
……
……
昆山,号称全国百强县之首,张邕自然没有想到,这个榜首居然一直延续下来,直到2020年以后。
这里星罗棋布,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工厂,有国际知名的制造企业,也有三五个知己,热心青年组建的小工厂。
不同于很多地区的低端制造,最新的一份统计中,这里的先进制造业产品比例几乎达到一半。
张邕的车载导航似乎和主人一样,面对成千上万的加工企业有些迷失。后来全靠坐在副驾的沐云天指路,张邕驾车七拐八拐,驶入了一个小镇,然后又很快驶出,最终进入了离镇子不远的一处院落。院子大门上几个铁铸的大字,悦鑫制造。
悦鑫的老板王悦鑫是沐云天曾经的t-key同事,并和t-key一直保持着合作的关系。t-key偶尔会把一些自己并不愿意做的小项目扔给他们做。
靠着大树乘凉,这样的小企业在昆山数量巨大。
与大企业的傲慢不同,王悦鑫对客人极为客气,他称沐云天为天哥,叫张邕为张老板。恭敬请入办公室,又是递烟,又是上茶。
张邕简单参观了一下王悦鑫的生产线,虽然无论规模和先进程度都远不能和t-key相比,但完成张邕的板卡制造,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说起原材料供应,没等王悦鑫开口,沐云天在旁边应了一句,“这个没问题,我帮他搞定。”
张邕心中踏实了不少,这本就是他来t-key的目的,有了沐云天的配合,这些事做起来一定事半功倍。
一切尘埃落定,张邕想起了自己最大烦恼,他掏出一块板子,递给了王悦鑫。
“这个芯片,对,就是这个,你有没有可能搞定它的烧录,做一个烧录器出来。”
王悦鑫立刻摇头,“这个可不是我们所长,我做不了。建议你去深圳华强北看看。我们只是可以帮你一点小忙,比如,把这个芯片帮你取下来。”
张邕愣了愣,“这个芯片当然可以取下来,我自己都有办法。但它本身就是一次性的的,你取下来,针脚就会出问题,基本上也就是报废了。”
沐云天和王悦鑫同时笑了笑,“张老板,这一类芯片可能都被认为是一次性的,但是在我们手中,都可以反复使用。你要是相信我,就让我们试一下,待会给你一个芯片,完好无损,你随时可以再次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