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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雷天佑按辛赞计谋,将五百死士分成三拨,第一拨约二百人马乃在千户救援之路三岔口设伏,构置路障,阻碍千户救援。第二拨挑选机灵勇猛之士七八人,扮作酒贩,牵三辆驴车,各载十余桶美酒,去那松树林贩卖。雷天佑自领余数人马,为第三拨,待时机一到,便强攻仓库守备,放火烧那粮草军需。
第一拨人马设在中城至松树林必经的官道上,扮作修路的苦役,将道路掀开沟壕,设置障碍,使车马不能行走。并沿途洒了一些钉刺,用细土掩埋,等那些将校兵丁下马步行时,刺伤腿脚。在林子后面布置强弓劲弩,只待千户兵马行走受挫之时,射杀一番。狙击完成之后,顺道退往南门接应主力人马出城。
且说第二拨人,待近午时,天气闷热,便赶着驴车,载满美酒,来到这松树林仓库营防之前。众人唱起了小曲:“岁岁年年又一年,最热就是六月天。黎民头顶烈日下,王孙公子自清闲。人生在世不容易,且把苦难都尝遍。杜康留下麻醉药,不如一醉赛神仙。”
那为首的酒贩言道:“天气炎热,不妨在这松树林荫下休憩少刻!”众人皆道:“闷热的厉害!稍作休憩,误不了行程!”于是便栓住牲口,敞开衣襟,在这树荫下纳凉。其中一人道:“我等走得困顿疲劳,不如偷吃几瓢酒解解乏!”那为首的言道:“让掌柜的知道,怕是责罚我等,还是忍忍为好!”那人又道:“便不在一个桶里舀,少吃一些,掌柜的如何得知?况我等都吃了酒,无人言语,自是天不知、地不知”,为首的便道:“那且少吃几口,不能贪酒!”于是众人遂启开封布,用瓢舀酒吃了起来。
那守营的兵丁听见了小曲,闻着阵阵酒香,早按耐不住,便差人过来查问。一个军汉言道:“这兵营重地,且是你等乱闯?”为首酒贩唱了个诺,便上前言道:“我等受掌柜的差遣,今日要把这三车美酒送往前面的酒庄。因天气闷热,且在这松树林休憩,稍时便走,还望军爷宽恕则个!”
那军爷唤来同人说道:“我怀疑这车子藏有禁物,我等须细细查验,莫使歹人得逞,误了国家大事!”于是那些军汉便要逐一开封酒桶。为首的酒贩急忙过来言道:“军爷好汉,行个方便,我等确是酿酒的长工,这酒桶都被打开,却不好向酒庄掌柜交待。我等这立时就走!”言讫,忙招呼伙伴收拾行装,便要离开。众人不得已,怏怏地道:“这上等的兰陵美酒,我等平素何曾喝得?真是可惜了!”
那些军汉平日无事,都贪口水酒,这闻得是兰陵美酒,那里肯放行?拦住众人言道:“说是兰陵美酒?我等却是不信,都说商人好利,必定是掺了井水的无名浑酒,冒充好酒佳酿,我等且先尝一口,看是不是如此!若不是好酒,一并问罪!”
那酒贩中一人言道:“李太白诗曰‘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酒自是好酒,丝毫不差,但这好酒价贵,一角三十文,却怕军爷消费不起。”
那为首的酒贩道:“休听他胡言!这酒送往酒庄,不曾卖的。望军爷见谅!”那军汉道:“既是酒贩,何得不卖?定是以次充好的无良商人,怕我等识得,故意搪塞!”言毕,便要开封酒桶。为首酒贩急忙按住,回言道:“军爷好汉,万万使不得”便掏出几十文铜钱,给了那军汉道:“军爷要吃酒,不远自有酒肆,我等下人,没得多少钱财,权有这些孝敬各位,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那军汉那里肯接,不容分说,夺过酒瓢便舀酒来吃。吃了满满一口,果真是上等好酒,使了一个眼色对其他军汉道:“我且吃不出好坏,你等亦来尝尝!”那些军汉便争相尝酒,都言道:“似好似坏,似甘似涩,分不清真假”便去军营召唤同人皆来尝酒。那酒贩阻拦不住,稍刻一桶酒便清澈见底了。
却说那仓库守备本是肥差,军营中都是些老弱病残,沾亲带故,因有些关系门路,才来这把守仓库。平素管束又松,那把营的守备也好饮酒,日日醉着,那里管得旁人。故军汉们无所约束,都来吃酒,一时来了一二百人,把那三车美酒都开了封,自去营房取来瓢碗舀着喝。那酒贩那里拦得住,便坐在一旁哭泣。
却正吃酒间,看见众人七倒八歪,一个个横了下去。有一人喊道:“却是不好!我等中计了,这酒中有蒙汗药!”那酒贩都止住哭声,笑将起来。原来那酒贩开始吃的那一二桶没有下药,其余的都早入了蒙汗药,那众军汉不知,只顾痛饮,自是一个个被药倒。
有几人挣扎起来,想要回营报知。那几个酒贩看见,从衣袖里掏出解腕短刀,上去一刀便结果了性命。只见那为首的酒贩,掏出哨子三长两短的吹将起来。在说那雷天佑领得第三拨人马听得哨声,知事已成,雷笑天一挥手,便带着大队人马从松树林里冲将出来,直杀向仓库。
军营中有一半人被药倒,剩余的人听见杀喊声,慌忙拿起兵器出来应战。那军营守备军官,正半醉着,也不披战甲,只拿起长枪,出得营房,却看见自家兄弟睡倒了一大片。再细看时,那伙强人各持刀剑,密密麻麻冲杀过来,自知不好,急忙退了回去,唤来亲兵二人言道:“你等一去知府衙门,一去中城擂台,分别向知府和钦差报信,就说强人众多,请来救援!”那二人领命,从后门溜出去,报信去了。
那守备寻思:我武艺稀松,如何战得过伙强人?此去府衙往返至少一个时辰,待援兵到时,恐怕我早在黄泉道上了。便算侥幸活着,这丢损粮草也是死罪,前后都不能活,不如悄悄逃去,先保住项上人头再说。于是趁着混乱,收拾好银两细软,潜出军营,自顾逃命去了。
那军营没了主将,顿时乱成一团,各自逃散,没来得及走的,都被斩杀。雷天佑领着众人,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便直冲进粮草军需的仓库大门。雷天佑命人,点起火把,焚烧粮草军需。天气炎热,那粮草本就干燥,见火就着,霎时间火光冲天,整个松树林烧起了熊熊大火,浓烟滚滚,十里之外,都能看见。
却说千户领着一千余人,策马快行,直向松树林而来。忽见仓库方向燃起大火,心中急迫,料是大事不好,便言道:“马军百人,与我先行;步兵随后,沿路征夺取水工具,去时好及时灭火。那马军又行了一二里,到得三岔口,看得前面正有一干人在修护道路,那道路坑坑洼洼,又有几处沟壑,战马不得过。
千户大怒,但心中念着粮草安危,不便与那苦役纠缠,遂命人弃马步行,跳过沟壕,自往松树林而去。刚行得几步,军士中数人被那路中钉刺扎伤腿脚。细看时,路中尘土下面,尽是钢铁钉刺,那里走得动。迟疑之间,只见路边树林里,箭矢齐发,众人躲避不及,死伤大半。
那千户仗着金甲护身,执起梨花断魂枪杀向路边丛林,一连斩杀数人。众人一齐围着千户,前后交攻。恰巧后面步兵赶到,与那苦役厮斗到一块。那辛文郁和雷豹也在步兵之列,却跟着钦差前来营救粮草。辛文郁见双方乱斗之际,隐入树林,换了装束,蒙了面纱,捡起一把朴刀来杀千户。
那千户正厮杀间,耳边听得风声,一闪避,那朴刀顺着铠甲劈砍下去,立时铠甲吱吱作响,火花四射。千户退了几步,心中寻思:此人好大的气力,若非金甲护身,我这右臂便是废了!再看时,却是一个蒙面的汉,那汉子也不答话,只是挥着朴刀接连进攻,每一刀落,皆是杀招。千户不敢怠慢,转过枪头,正面交锋起来。
那千户平生未遇敌手,却来了这一个高手,顿时血气暴涨,遂使出平生绝学,那梨花断魂枪如骤雨梨花刺将过来。那蒙面汉也步示弱,一把寻常朴刀,在他手里似上古神器,杀力倍增。两人斗了三十余合,未分高下。千户依仗金甲长枪,神勇无比,那蒙面汉渐觉不支,乃放开面门,只是一心进攻。千户惊惧其勇毅,不敢以死相逼。
正是僵持之际,千户亲随参将数人围攻过来,那蒙面汉自知不敌,乃跳出圈外,准备逃跑。却是迎面撞着雷豹,那雷豹见钦差有难,便来解救,巧遇蒙面汉子,乃挡住去路,厮杀开来。两人斗了一二合,千户赶来,却从后面一枪刺出,那蒙面汉闪躲不及,正中左臂,遂就势一滚,以刀护头,滚出兵阵,自顾逃命去了。
那雷豹那里肯放他逃走,乃手提金背虎牙刀追了出去。千户见那贼匪落败逃去,也不追赶,言道:“此乃调虎离山之计,我等且去救援仓库!”于是带着兵将自往松树林方向赶去。待到得仓库,却见火光冲天,那粮草军需早成了灰烬,而那纵火强人已经逃之夭夭,于是仰天长叹:“气煞我也”,那乃分兵追赶,到得城门口,那城门早已失守,逃回兵勇回报:“那伙强人自有城外盗匪接应,已经出得城去!”
却说那雷豹追着蒙面汉子不放,直追到洙水河边。眼见前面无路,那蒙面汉遂立住摘下面罩,正是辛文郁。雷豹冷冷笑道:“我早料到是你,故追你不放!”辛文郁道:“你自知不能敌我,却来送死!”雷豹道:“你若不负伤,我无胜算;今你筋疲力尽,身负重伤,却如何胜我?今时便是你的死期,我哥哥在天有灵,定能看见我为他报仇!”
辛文郁遂不多语,两人斗了起来。那雷豹本不是辛文郁对手,但此时辛文郁身有重伤,武功受限,故似落下风。两人皆用死力,想一招取其性命,遂使出生平绝学,不敢有丝毫大意。在擂台之上,两人早熟知彼此手段,就看谁更有后招。那雷豹后招自是细雨梨花针,而辛文郁乃是一步三杀的祖传刀法。
那辛文郁平日擅长使剑,这一步三杀的刀法,须先识得对方破绽,方才奏效。因只有三招,如不能杀手对手,则后续无力,倘遇高手,非败不可。故祖训有云:非紧要关头,不能使出。斗了二十余合,且寻不得对方明显的破绽,无从出手。辛文郁见那雷豹又使出绝命刀法,辛文郁早领教其威力,也知其漏洞颇多。
在擂台角逐之后,辛文郁便暗思这绝命刀法的破解之招,此时早有了应对之计。乃趁其破绽,一步向前,连使三刀。那前两刀俱是虚刀,第三刀看似无意,却正是本刀法精华所在,乃在对手心腹之中,恰是命门。雷豹不知其厉害,匆忙之中,躲过了前两刀,第三刀正入心窝,顿时血流如注,不时即死。
在说那雷豹方死之际,乃用余力使出了细雨梨花针,辛文郁不防,忽然见有暗器飞来,只得慌忙一闪,却不料仍有一枚银针中了胸前。辛文郁走了不过十余步,觉心颤异常,口吐血沫,方知那银针有剧毒。心里寻思:我自是活不长久,若被人知晓,岂不连累家小?思量再三,遂抱起石块,用衣带紧紧缠在身上,自顾蹒跚走到那洙水河边,纵身一跃,落入那滚滚河水。可惜这英雄好汉,就这样随着那长流不尽的河水永远的去了,奈何留下一家老小,又要经历怎样的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