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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明月皓然当空,帝都虽已是深夜,城中街道仍是灯火通明,此时帝都百姓大都在街道两侧,探头探脑的等待伏鸾国王室操办的花灯游街,这是伏鸾国每年向天神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仪式,亦是王室与民同乐之时。
伏鸾国自开国以来便信奉神鸟红鸾,因此国名为“伏鸾”,取“跪伏于红鸾神鸟”之意。红鸾主人间婚姻喜事,伏鸾国纺织刺绣技艺精湛,丝织业发达,布庄遍布全国,精致刺绣的喜服常常是他国富商与王公贵族的大婚之时财富与地位的象征,为国库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
此外,伏鸾国亦盛产说媒人,都论这天下没有伏鸾媒人那张巧嘴说不成的亲事,倘若真真不成,那便是天神不许,此生注定有缘无份了。
伏鸾国岁诞花灯游街讲究颇多。
子时始,丑时休,横跨深夜与凌晨,寓为辞旧迎新之意。届时,伏鸾国的王与王后,诸位皇子公主都会依照礼制盛装出席,乘坐红鸾花车,期间还有花童抛洒红纸,桂圆,红枣,花生等物,寓意将喜运留于伏鸾。
帝都百姓每年除了为难得一见的公主王子或者皇子的妃子的盛世美颜流口水,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抛福撒运”的环节了。每年百姓大多都会拿衣服竹筐兜一些回家,供在红鸾神鸟的画像旁。
雨墨本来也计划去看的,只不过尘弦的突然离去让雨墨觉得一切都开始毫无意义起来。今夜的帝都万家灯火,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可这一切的美好,在雨墨看来,都是属于那些,有亲朋好友可以共同见证,分享美好的人的。
雨墨她,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久前尘弦的出现,好似一束照进雨墨心间的光,她觉着尘弦的出现是老天爷对自己的补偿,虽然她知道,尘弦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可能总和她这个乡野村姑混在一处,总有一天他会回到属于他的地方,而她也会像做了一场大梦一般,回归她孤独一人的日子。
可是,这一天,这一刻,来的太快了。明明昨日还在一个桌子上啃馒头喝粥的人,今日,就诀别了。
雨墨想追上去,可是她不能,她也不配。
泥巴里打滚的泥鳅,又怎可觊觎,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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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的另一头,花灯游街已经开始,浩浩汤汤的车队以红鸾神像开头,从王宫宫门出发,向帝都主街驶去。
“诶!车队来了!”
“来了来了!”
人群爆出一阵欢呼。
“今晚车队看似繁复精致胜往年,自从新王上任,好多年没有这么盛大的游街了......”人群中,一位老者眯着眼,捋着胡须,感叹道。
“先王崩的急,国丧三年,不宜大办,今年国丧期满,神明不可怠慢,便恢复旧制了。”旁边一个持扇的青年热心解答。
“如此,是我糊涂了。”老者笑着捋须。
“说来,先王虽身体不佳,膝下亦有一位公主,怎的近年只见先王的王后,不见公主呢?”
“谁知道呢,许是在守丧,不宜露面吧。”
“我有个亲戚在宫里当差,给先王的媵妃接的生,听说啊,那琴瑶公主出生之时,一道红光正巧划过王宫上空,宫里好多老人都说她是红鸾降世呢!”
“那就更该让公主来参加花灯游街啊!”
“王族诸事,哪是那么简单的,勿论,勿论......”花车将近,已经有士兵佩刀将这一段路护好,以防民众见到国主过于激动,不守秩序,冲撞花车队,这是花车游行中最忌讳的事情。老者捋着须,眯缝着眼睛,微笑着提醒身边激烈讨论的年轻人。
“老先生所言极是,晚辈受教。”议论声止,刚才那位热心的小伙子在拥挤的人群中向老先生持扇拱手。老人见此微笑点头。
一切都这么四平八稳的进行着,国主与王后同乘,位于第一辆花车,随后是太子和几辆“抛福撒运”的花车。
“站住!”只见一个披散着头发,粗布麻衣的少女一路追着一个全身黑衣的人从岔路跑来,眼看着就要撞见花车队了,黑衣人闯到大街中央,一个上抛,将一支簪子高高抛起,纵身一跃,跳上房顶,消失在了夜色里。少女见簪子被抛出,俯身从两个士兵中间穿过,在簪子落地前一把接住了了它。
雨墨上一秒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下一秒就被护街的士兵反手钳了住。
这么一闹,游街花车被迫停了下来。
很明显少女并非故意破坏游街,只是今夜是国丧以来第一次恢复祖制,就这么被这少女生生打断了,着实是大大的不吉利。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不少人为雨墨捏了把汗,也有人埋怨雨墨破坏了伏鸾的吉运。
雨墨跪在地上,双臂都被士兵牵制,簪子也被抢了去。
“干什么?这是我的簪子?士兵就是这么保护百姓的吗?”雨墨挣扎着想拿到尘弦为她赢得的簪子,可越挣扎,越被牵制的紧。
“小小年纪便信口雌黄!这簪体上有皇局督造的印记,明显就是宫里的东西,你怎的说是你的?”抢走雨墨簪子的士兵是王家的近卫,对皇局督造印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这是支有些年头的累丝花簪,不似近年督造之物。
“何人喧哗?”坐在花车里的国王和王后只见前方似有人影闪动,随后士兵似乎牵制住了冲撞之人,花车也停了。
国主内心已是杀怒滔天,表面却还要保持明君的微笑,国丧过后第一次花灯游街,就出现此景,莫不是他那个倒霉哥哥的拥护者蓄意破坏,让他这个新王难做?
“禀陛下,方才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追着一个小偷,这才冲撞了花车。”
国主拂袖,眉头舒展了许多。“岁诞之日,盗贼横行,是本王的疏漏。”
“只是这少女所追之物,似是前朝宫中的物品......”士兵低下头,抬手将累丝花簪奉上。
花车旁的近侍双手接了去,奉于国主,国主起先并不在意,心想宫人监守自盗自古有之,只是这样式有些熟悉......
国王将簪子递给身边的王后:“王后,本王总觉得这簪子愈发眼熟,可是你宫中之物?”
王后接过来,瞧了瞧。“禀王上,的确是有些熟悉,不过并非在臣妾宫中,好像,是在......”
王后起身跪在了车上,周边侍人见状皆跪了下去,随后护街的侍卫也立刀单膝跪地,街边的百姓也陆陆续续跪了下来。
“臣妾……”
“说。”国主脸上阴翳渐起,似乎已经是猜到了答案。
“臣妾观它,像先王的王后......”
“许是.....先王驾崩那日......宫人趁乱卷走了。”
“哦,这样啊。我当是什么事呢,大动干戈的。”国主勾起一抹冷笑。王后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国主笑了笑,拍拍身旁的位置,“王后,坐。”
“是。”王后这才低头站起,颤颤巍巍重新坐回国主身边。
“大家都平身吧,岁诞佳节,不必跪来跪去的。”
宫人和侍卫道了一声:“谢王上。”渐渐站起,百姓们见宫人们都起身了,也三三两两的学着宫人的说辞站起。
“把那个女孩给我带过来。”国主抬手吩咐了下去。
雨墨被两个士兵押了过来。
“你们两个,下去吧。”
“是。”
国主居高临下,看向地上低头跪着的少女,嘴唇轻启。
“抬起头来。”
雨墨迫于国主的威严只得照做。
临近的士兵们都很惊讶他们的陛下之后的动作,本以为这少女至多就是被收了簪子,无罪释放,没想到他们的陛下竟然微微俯身,对上了少女的眼睛,大笑了几声。
花车旁的宫人侍卫和百姓,无不惊出一身冷汗。
坐在后一花车的太子见事不妙,拱手对父王道:“父王,儿臣拙见......”
“弘儿,无关你的事情。”国主打断太子。
他自座位站起,掸了掸两袖。“这!是天!赐给本王的女人!”
国主走下花车,站在雨墨身前,俯下身把簪子递给了雨墨。“姑娘,你的簪子,宝贝着,收好了。”
人群已是惊呆了。
雨墨看着面前这个衣着华丽的男人,他们的王,丝毫没有畏惧,反而觉得亲切,双手举过头顶,接过簪子,迅速放进了自己的贴身衣襟里。
“你长得,很像本王的一个故人。”
“草民不敢。”
国主蹲了下来,挑起了雨墨的下巴,轻声道。“有什么不敢的,像就是像,你要感谢你这张脸,让你逃过了一劫。”
街道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他们的王饶有兴味的挑起少女的下巴,不敢妄动。
雨墨看着面前这个人的眼睛,总觉得这双眼睛很是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你叫什么名字?”
“雨墨。”
“雨,墨。”国主笑了笑,撑着膝盖缓缓站起。
“好了,都别站着了,接雨墨姑娘上车!愣着干什么!别误了吉时!”
“是。”花车旁的宫人拱手应道。
雨墨被宫人接上了一辆载着花童的车,小插曲过后,车队继续浩浩汤汤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