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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四季交替变化着,东谷县二中初一(6)班教室里的同学认真听老师讲课,然后奋笔疾书的参加每一次考试,初一期末考试后招弟都小心翼翼的去看排名的名次表,柯月第3,唐宇彬第5,自己第8名,每次她都露出欣慰的微笑。
放学后的操场上,同学们推着各自的自行车走出校园,招弟和柯月说:“我倒有一点不想放暑假,因为暑假就看不见同学们了”
“我小学的时候,每年暑假我妈都把我扔到山里的姥姥家去,那里简直就像大森林一样,我在那有个放牛的伙伴叫牛桐,他总是带我满山遍野的玩,摘各种野花,采蘑菇等等!”
“是吗?我妈让我在家里各种的学习,更枯燥和无聊啊!”
“我们村有美丽的小河和大河,我偷偷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许和别人说啊,我还会游泳,自己学的,说那是游泳,其实是狗刨,以前暑假和妹妹他们经常去河里玩,所以我特喜欢夏天!”
“我咋觉得我和你生活的是两个世界啊,我一直在县城楼房住着”。
“如果有机会,你去我们村玩,我带你去我们村大河玩,不过现在的大河没有以前漂亮了,可能环境被破坏了,日渐干涸了,以前那里真的特别美啊,我每天去捉泥鳅啊,踩河蚌啊,捡鸭蛋啊~”
还没等招弟说完,隔壁5班的王笑笑喊招弟:“招弟我们一起回家吧!”招弟依依不舍的和柯月道别了,这两人并排着向村子的方向骑去,招弟又不停的和笑笑介绍柯月,是有多么好。
王笑笑说她:“哎呦,看你刚上初中一年,就把小学的朋友给忘了,这要是以后你还认识我是谁啊?”
“哈哈,看你说的,不记得谁也记得你啊!你们班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吗?你期末考试考你们第几啊?”
“你现在想起关心我来了?假兮兮的”
“行啦,快告诉我你的成绩,我也分享一下你这一年的努力啊?”
“我考全班第6名”
“不错啊,我才考我们班第8,你比我强,不过我只要能进前十名就知足了!”
回到家吃午饭,招弟自豪的和一大家子说期末考试自己考了全班第八名,可没有人搭理她一句,她就好像自言自语般,她也习惯了这种家庭氛围,说完了继续低头吃饭,想想也是只要不听见自己的妈妈单连凤毫无征兆的发脾气,对她大呼小叫的就很好了,想得到她的表扬,哪怕一句认可太难了。
单连凤问她:“咱东谷县食品厂那招聘暑期工呢,你想去吗?你赚的钱我不要,都给你自己!”
招弟都没犹豫就同意了,自从爷爷生病之后,连60岁的奶奶骑着三轮自行车,穿梭在各个工地之间为了爷爷能多活一天,为了减轻儿女的负担,当时已经60岁的奶奶选择一个挣钱的办法--捡破烂!
想当初她的儿女反复的阻扰和阻止,奶奶坚定的话语让招弟看到一个普通农村妇女在人生绝境面前表现出的坚强与善良。“你爸每天吃药20多,这病又不是一天两天说好就好的,你们谁家没几口人吃饭过日子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因为你爸的病,而影响到孩子们没钱上学吧?”
刚刚上初一年仅14岁的她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那会身高才1米58的她,独自走进食品厂的那一刻。
这里一车车的小货车拉着青桃子,有工人卸货到一大片区域,有工厂的职工负责称重,记账,更多的是和招弟差不多大的孩子,一筐筐的自己搬到一个区域,特别的重,特别的累,然后找个小板凳坐下来,左手握紧一半桃子,右手持有一个专门的工具把桃核挖出来,一分钱一斤,每框大概60斤,没有人帮谁,都是自己独立完成。
大桃属于季节性水果,使得食品厂这里是24小时通宵达旦的工作场面,招弟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夜晚直接干到天亮,晚上蚊子特别多,她腿上和脚上盯的是各种大包,奇痒无比。
她在这里不敢交朋友,更怕交到坏朋友,这里就是小型社会,没认识几天就谈恋爱的,打架斗殴的,喝酒闹事的。
招弟在这里都是一丝不苟的干活,简单重复的机械性动作,她想到自己从小受苦受累的奶奶,待到老的时候,已经60岁的她开始了挣钱的工作。用她那三寸金莲的小脚,骑着破旧的三轮自行车奔波于建筑工地之间,重新品尝着人间另一种沧桑。
奶奶在别人冷漠,歧视的眼神中捡起一堆破烂东西,招弟不知道一个人的自尊在生命面前所能承受的力量有多大?
奶奶为了打消全家人的担心和顾虑,笑呵呵的跟他们说:“开始的时候,捡破烂也觉得特不好意思,等没有人的时候在捡,可后来。。”说着说着,便看到奶奶悄悄擦掉那早已流出的眼泪。
“有一回,一个人问我,怎么这么大岁数还出来捡破烂啊?你儿子也不嫌丢人?让我给骂了一顿,多管闲事”奶奶说的时候一直在笑,招弟分明感觉到那种苦笑,是对冷酷生活的嘲讽。
晚上招弟困的都想睡着的时候,她就用手用力的掐一下自己,尤其是寒冷的冬天,凌晨4点左右,奶奶便推着三轮车出门了,直到下午上学的时候,方能见到奶奶,她一脸笑容地推着满车的破烂,蓬头垢面的回家。
有时候,还给爷爷买好吃的,而且一定分给我们。而她自己连中午饭都不舍得花1块钱在外面吃,爷爷总是默默地帮奶奶卸东西,整理在一起。
知道有一天晚上放学回家,家里来了好多人,都在极力劝奶奶不要在去捡破烂了。我急切的问奶奶怎么了?褶皱的脸依然挂着像往常一样的微笑说“今儿,你们差不点见不到我!”我心猛的一沉,“出什么事了吗?”
有一天爷爷急切在门口张望,奶奶没有按时回家。以前也吃完饭便立即坐在家门口的石墩上,有时候走老远接过疲惫奶奶手中的三轮车。
“今儿上午,我正在一个施工楼捡破水泥袋,正好从楼上掉下一袋东西再再我头上,等我醒来后,已经是晚上了”顿时招弟的眼泪倾出,对奶奶说,“奶奶,咱以后不去了!”
“我猜阎王爷不收我吧,非得让你爷爷把我给熬死才行了”爷爷也已经是老泪纵横。
爷爷的手术在北京市里的肿瘤医院做的,手术整整持续了8个小时,那一天所有人都去了,因为怕爷爷再也醒不过来,招弟是第一次去北京市里,坐公交车颠婆了好几个小时,一站一站的停啊,那一次招弟人生第一次坐地铁。
招弟看到躺在病床上昏迷的爷爷,她去上厕所的时候,从医生和奶奶身边经过,偷听到医生和奶奶说的那些话,奶奶央求大夫说:“大夫,求求您了,医药费再宽限日子吧,我3个儿子还在凑钱呢!“穿白大褂的大夫说的那一句话深深刺痛了招弟的心,大夫说:“您8个孩子,就没有一个有出息在外面工作的吗?”
回东谷县的公交车上,招弟看着窗外一站一站的人上来下去的,不知道他们要去哪,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拼命的赚钱,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需要钱去生活,需要钱去上学,更需要钱去维持爷爷的生命。
初一那一年暑假招弟赚了差不多300元钱,她自己只留了50元钱,其余的偷偷的交给了奶奶,她和单连凤说,钱她拿去买书了,也没有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