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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颖可没素兰那么冲动。这些年跟着恩师到处治病,见过不少事也碰到过不少人,是人是鬼她一眼也能瞧出个八九分来,该怂的时候她绝不会勇。
眼前的男人就不是个善茬,床上的女子没事则好,有事她和素兰就交代在这里了。
不知这两人是什么来头?回头好好问问那个大师侄。
“去把银针拿来?”朱颖吩咐道。
“公子……”素兰没想到小姐竟然咽下了这口窝囊气,她不依地叫道。
“去啊!”
朱颖不容反驳的下着指令,素兰只得打开医疗箱,从医疗箱里拿出一个卷起来的布包递给了朱颖。
朱颖打开布包,里面插满了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她挑了一根食指长的银针在素兰刚点的蜡烛上烤了烤,找准外膝眼下三寸,胫骨外侧约一横指处的足三里穴下了针为女子缓解即将带来的疼痛,然后解开了她腿上的绷带,拿掉了夹板。
朱颖轻触伤口,如她所料骨头没有对准位置。幸好少女所断之处不是特殊部位,只要正骨复位就行。她用吸扯手法将骨头复位后重新固定了夹板,收了银针。
素兰将银针擦干净,一边收起银针一边没好气地对男子说道:“药方就不用我们公子写了吧?”
她的眼角扫向许木白,对许木白让自家小姐身处险境的局面十分不满。
“还没好!”朱颖伸手搭上了女子的脉门,“你刚才诊出什么来了?”
素兰回忆了一下,惊讶地说道:“公子,是屋漏滴水的脉象。为什么会这样?”
朱颖满意笑了,她指着女子的气色说道:“你看她脸色苍白,嘴唇虽然没有血色但带着隐隐的青紫,她体内经络受阻。按其脉象中空脉势无力却又有屋漏滴水象,此乃中了牛毛金针的暗器。此暗器细如牛毛,被打入人体随血行走,疼上七七四十九天,等进入心脏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素兰略微回头看向男子,道:“你们跟谁结了怨,对方下此毒手。”
男子自然明白此暗器的毒辣,他不禁动容道:“可有医治之法?”
朱颖即不想难为他但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软弱。
“办法是有的但是我不是为了你医治的,我是为了许木白——这个大师侄出手的。”
男子没说话只是“嘿嘿”冷笑了数声,他的态度让朱颖不满但又觉得他好像把自己给看透了。
牛毛金针这种暗器虽然歹毒但能及时从体内取出也就没有什么威胁,最主要是能及时预判金针行走到人体哪里了,而这预判的能力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而她就是世上仅有的几人之一。
她忍不住得意的浅笑了一下,从药箱中拿出磁石,示意素兰扶女子坐正,然后伸出三指再次搭脉,左手将磁石紧贴在她的血海乳穴之上。
朱颖对男子说道:“把手搭在她的后心,我叫你用力时方可将内力输入她体内。”
男子点头,转到床头,掌心按住了女子的后心。
朱颖感到很痛快,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使唤得动这个骄傲贵气的男人。
“好,就是现在!”
男子立刻催动功力,只听女子“婴宁”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朱颖说道:“收力!”
男子收了劲力,朱颖拿开磁石,只见磁石上吸附着一根带着血丝、细如牛毛的金针。
“好了,没事了!一会儿找大师侄抓副治疗内伤的药吃上几贴就没事了,不过……”朱颖欲言又止。
男子紧张地问道:“不过什么?”
朱颖想了想没说实话,她不想再在这里耽搁时间。
“你也该去梳洗一下了,满身血腥怪吓人的。”
男子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忙着帮床上的女子盖好被子。朱颖也没在说什么走到许木白身旁,搀扶起他一起来到了前铺。
小仆十分的机灵,看到少爷和朱颖走了出来,赶紧打了一盆水过来。朱颖洗干净了手也不忙问,坐在椅子上为自己倒了杯茶,缀了口茶,歇息一下。
许木白坐了一会儿缓和了不少,这才站起身来向朱颖行了个师侄之礼。
“师叔受惊了!今儿的事情……”
“我理会的!”朱颖吹了吹茶,等着许木白的下文。
许木白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问道:“师叔,我这就让小仆送您回去!”
好家伙,他这是要赶她走啊!不过她虽然对西厢房中的人感到好奇但想到那对嗜血的眼眸,她也不想被卷入麻烦中去但师兄的死还是要过问一下的。
“对了,师兄怎么去了?”
许木白面露悲切之色,道:“父亲是忧思过虑,郁闷成疾走的。”
朱颖愕然,她没有想到许长青一代太医院院首最后会是这种死法,太不可思议了。
“师兄一项生性豁达怎么会郁闷成疾?”
许木白说道:“唉,一年前有一天晚上皇上急召爹爹进宫回来后爹爹就不吃不喝,郁郁寡欢,之后就一病不起,后来……后来……就没了。”
谈起父亲许木白忍不住流下眼泪,他举起袖子擦着眼角的泪,朱颖心里也难过但更多得是盘旋不去的疑问。
“你可知师兄进宫发生了什么事?”
许木白摇头,道:“爹爹没有说!”
素兰急道:“小……公子,那我们现在可怎么办?”
许木白问道:“爹爹虽然不在了但师叔有用得着小侄的地方,小侄任凭师叔差遣。”
小仆在一旁小声咕哝道:“都自身难保了,还在夸海口。”
许木白怒道:“卜芥!”
卜芥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朱颖也没打算把自己的任务告诉许木白,直觉告诉她以大师侄现在的能力帮不了她。
“也没什么大事。对了,你怎么能容忍对面开了个回春堂?”
许木白脸色一红,羞愧地移开了眼神。卜芥又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还不是那个忘恩负义的李大富,他本来是我们这边的坐馆大夫,跟老爷学了不少本事,老爷去世后他就在对门开了个回春堂跟我们跟我们打擂台。”
许木白叹了口气说道:“都是小侄无能,没能保住祖上的产业。”
想到许木白有晕血的毛病,朱颖也只能轻叹一声。
“这也不能怪你,我既然来了卞城也该去师兄坟上上柱清香。”
许木白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师叔,小侄明儿陪师叔一起去,明儿是家父的忌日。”
“也好!”朱颖放下茶杯说道,“素兰,我们今天就先回去吧!”
两人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留下!”
朱颖知道是那个嗜血男子有意留下她们,她不想跟这个危险的男人共处,她拉着素兰加快了脚步,口中客套地说着:“不用了,不用了。”
话音未落,朱颖只感到头顶好似一阵清风飘过,一道黑影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看来是来者不善!
挡住她们去路的并不是那个弑杀的男人,来人身形与蟒袍男子差不多高,身材比他要魁梧,穿着一身青布衫但浑身也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右眼直达右嘴角,疤痕成一条扭曲的肉粉色,十分丑陋。这条疤如果在一个五大三粗的糙男人脸上也不会显得太违和但在他脸上就显得异常恐怖。
他五官端正,半边面貌俊朗,半边却丑陋不堪,让人心底发怵。他说话跟他的人一样冰冷,而且能少说话绝不多加一个字。
“许少爷,爷要沐浴。”
许木白忙站到朱颖面前,向他求情道:“他是我师叔……”
许木白话没说完,男子冷冷地说道:“留下!”
说完,就再也不说话了,直直地挡在朱颖主仆面前,明摆着不让他们走。
素兰撩起了衣袖,不服气地说道:“你要我们留下就留下啊!”
说着就要动手,朱颖一把拉住了素兰,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眼力劲,他刚刚施展的那一手轻功她和素兰是绝对闯不出去。
素兰还要跃跃欲试。
“公子,你放开我让我跟他比个高下!”
朱颖拍了一下她的脑门道:“你别给我丢人了。”
说完她乖乖回到座位上继续饮茶。
“师叔,”许木白一脸歉意,“我去跟他理论。”
朱颖也没有怨他,她知道许木白已经尽力了。
“算了,你去办你的事吧!”
那个男人可不是能随便被人说动的主。
许木白不信邪地说道:“我去去就来!”
他领着卜芥匆匆来了厨房,他早就吩咐好厨房备热水了,此刻他带着仆人提着热水去东厢房。
他在心里已经暗下决心,他绝不会让人为难小师叔的,就算要得罪这位贵客他也在所不惜。
他来到厢房,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了一声低沉而又绵长的低音。
“进来!”
许木白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吩咐着下人赶紧将浴桶注满水。
男子毫不避讳的解开衣服,不一会儿就露出了满身的腱子肉,宽肩窄股,浑身肌肉却又不显得壮实,让同样身为男子的许木白羡慕不已。
卜芥指挥着下人们正要离去,许木白吩咐道:“找个僻静的角落把衣服烧了。”
卜芥点头折了回去,脱下自己的外套将男子换下的血衣包了起来,许木白在他耳边又小声的嘱咐道:“留神,别让人瞧见了。”
“知道了,公子。”
此刻还能留在木本堂的下人都是忠仆,卜芥牢牢地抱紧了那团衣服生怕被人瞧见。
许木白这才感觉好受了些,走进了客房内。男子跨入浴桶内,许木白恭敬地站在了屏风前但脸上却是一脸的不甘、悔恨和愤怒。
男子看着屏风上许木笔直的影子,突然低笑一声说道:“许木白,你也有对我恭敬的时候。”
许木白气得攥紧了拳头,傲气从骨子里冒了出来。
“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晓月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男子没有回答,只听到洗澡的水声,空气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好一会儿男子打破了沉默。
“你那个小师叔是什么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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