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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王炽来到御花园之内,让淮安等一众太监宫女候在百米开外,自己一人坐在湖边凉亭中喝茶。
时值夏末,湖中睡莲尽数绽放,有些已然开败。昨夜一场雨扫走了闷热,随着黄绿掺杂的柳叶飘然而下,秋意渐起。
王炽看着湖面的睡莲,半天也咂摸不出什么意境来。如今,他哪有什么心思看风景。
只见一宫女经了淮安的许可,端着一盘剥开皮的柑橘来到凉亭。王炽回头,没先去看这小宫女的模样,反倒先盯着人家袖口悄悄端详。
只见这宫女伸出的内衬袖口上,露出一段棕线绣的树枝,枝丫上,一朵腊梅正明艳地绽放。想来绣花之人十分手巧,一朵不大的腊梅竟绣得栩栩如生,好像果真摇曳于冬日枝头一般。王炽看到腊梅,便知这宫女就是自己等待之人。
先皇故去前,即使对周知礼,也未将皇宫中的一切全盘相托。于是,皇城司这么个隐秘的机构,被王炽秘密接管,继续向新皇效忠。皇城司中的司卫隐秘于民间各处,无人知晓他们的身份。皇城司的统领更是神秘,即便王炽也未见真人,只知他单姓一个古字,被称为古大掌门。
昨日,王炽向皇城司提了第一个要求:为他在皇宫外找一处隐秘僻静的地方。
现在,这宫女背着众人,轻轻与王炽说了几个字,王炽似有些诧异,又问了一遍。宫女不再开口,施礼退下,留下王炽看着湖面,皱眉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
这日,宋元夕交接完军营的工作,回了宋府。
宋家府邸因长年无人居住,杂草都长了半人高。宋元夕回来了,宋府才终于有了点人的气息。宋元夕看着满院的杂草,想着叫匠人师傅过来修缮,也会是个大工程。她懒得花精力在这些杂事上面,但却能心安理得地与杂草相伴共眠。于是她让婢女小晴打整下正厅与卧房,便泰然住了进去。
小晴拿着根灰的看不出原样的鸡毛掸子,捂着鼻子在门框上一连嗑了数下,尘土飞扬。小晴连忙扇着袖子跑进大堂,关上房门。她转头见宋元夕身着白色短袍,撸起袖子端着一盆清水,从另一侧的门中进来,打算帮忙干活。
小晴见宋元夕这件白色短袍看似朴实,实则绣着暗纹,华而不奢,便想起这是去年小姐生日时收到的贵重礼物。小晴心知宋元夕从不在意这些,但眼见着宋元夕把水盆“啪”往地下一放,水花溅起,尽数落在了这白衣服上,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小晴忍不住想把宋元夕支走。可她不愿明说,怕凉了宋元夕一颗想干活的心。于是她思来想去,终于想起一茬儿。
“今儿我去买菜,顺道把姑娘买给江夫人的点心带了去。”小晴停下手中的活,对宋元夕说道:“小姐你猜怎么着?夫人竟笑着对我道谢了。”
“哦?”宋元夕想起平日里江夫人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颇感神奇。
小晴拿眼瞟着宋元夕,笑着说:“那还不是因为江公子要回来了。夫人说江公子传信来了,今日进城,傍晚就回家吃饭,这才心情大好呢。”
江风南要回来了。宋元夕放下手中的墩布,微微一愣神,问小晴道:“风南这趟回来,还走吗?”
小晴一抿嘴,摇头轻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小姐得亲自去问江公子。”
说话间,宋元夕已经抖下挽起的袖子,扔下水盆,向内屋跑去。
小晴追着问道:“小姐去哪儿?”
只听宋元夕的声音从屋后传来:“我换身衣服,去迎迎他!”
小晴捂嘴一笑,觉得理应如此似的点点头。她提起鸡毛掸子,口中哼着小调,轻快地掸起桌椅上的灰来。
在东城门的城楼上,宋元夕一站便站到了天黑。她等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一旁守城的老营头大气不敢喘,弓着身子陪她站了大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宋姑娘,说不定江公子今个没走东门呢?兴致来了绕个道也说不定呐。”
宋元夕不语,神色明显暗淡下来。老营头慌了。他在这城头守了十几年,还分明地记得,宋元夕还是个小姑娘,个头才与城墙一般高时,就趴在城头,等那江风南回来。有那么几次,江风南误了时辰,没有按时出现,这小姑娘就小嘴一撇,不是冲着墙皮撒气,就是低头落银豆子。
老营头最怕的就是这丫头哭着哄不好,连忙安慰道:“江公子莫不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再晚些回来也说不定呐。你再等等,再等等。”
宋元夕刚要开口,突然一支阵仗颇大的队伍呼啸着进了城,惹得宋元夕与老营头都住了口,朝城墙下望去。
这支队伍没有步行的侍从,尽皆骑马列队奔行。他们从城外沙地上奔过,入城时带起一溜的尘土,呛得行人连连后退。他们即便入了城,也没有减速的意思,逼得过路行人纷纷躲闪避让。因为避让不及,行人们冲撞掀翻菜篮、伤到腿脚的比比皆是。守卫上前阻拦,这行人才拉住缰绳。为首的没见说话,身后一人却扬着鞭子冲守卫骂骂咧咧。
宋元夕站在城楼上,听不清下面人在吵什么,但见那个破锣嗓子声音又响又破,手中的鞭子快扬到那守卫的脸上,心中不觉窝火。她看了看他们高举的旌旗,上面偌大的“梁”字在风中翻滚。宋元夕更是气恼,这梁国来使高高举着的旗帜可不是用牦牛尾装饰、用于出使的旄节,而是军队里用的龙虎旌旗,制式比一般旌旗高大。
“这几日进京的使节多了,也没见有他们这么嚣张的。”一旁的王老营头同样生气,叉着腰念叨。
厉国新皇登基,周边国家依礼派使臣敬贺。这本是惯例,可厉国与梁国刚休战不久,而这休战是先皇驾崩前用割地赔款换来的,自然,梁国此次来的气焰十分嚣张,恨不得把头扬到天上去。
宋元夕想了想那浴血夺回的程门关又被拱手让了出去,心中不免一声哀叹。她无心再在门楼上空耗,于是告别那老营头,转身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