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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孩童直勾勾地盯着那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从始至终都没敢说一个不字。直到执扇将手中‘肉粽’放置桌上,笑着招手示意他们进屋时,几人又诚惶诚恐的后退了几步,执扇只好再次解释道:“快进来呀,我真不是坏人。”
奈何此话怎么听都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意味,年纪稍长的小姑娘终于开了口:“弟弟妹妹快跑,去找阿爹阿娘!”她抱起小弟,拉着二妹,二妹牵着三弟,拔腿就开始往院外跑。
“喂!这是你们家,你们跑什么呀?”执扇喊着,却无人理会她,于是又摸了摸自己下颌,满眼无辜道,“难不成我长得很像坏人吗?怎么可能?明明挺可爱的嘛!”
从外表看,执扇还真是灵动可爱型,但跟她相处久了便会发现,她那绝对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博渊忍不住在心中鄙夷:“你岂止是坏,简直就是恶贯满盈,还可爱呢?可恨还差不多。”
若离也在心中感慨:“正常人见了妖魔恐是没命好活,你可倒好,妖魔见了你都能被吓到跑路,如你这般‘可爱’的人,倒也真是少见!”
事实上,若离一早便察觉到那几个孩童非是肉体凡胎,而是黄鼬成精。而执扇仙法被缚,未能及时看出几个孩童的身份,但她还是从屋内的陈设看出了些许不寻常。
这间外看破破烂烂,随时都有可能会坍塌的茅草屋,实则屋内安如磐石,别有洞天。不仅桌椅床柜皆是上等梨木打造,还另设有一方沉香木书案,书案上方摆放着一把檀木瑶琴,旁有笔墨添香,后有屏风红帐,竟是一副文人墨客的骚雅作派。
如若这都不算稀罕的话,那墙壁上挂着的那幅黄鼬阖欢图,可以说是很形象的描绘了此户人家的境况。
画中所绘正是茅草屋院中之景,院中落樱纷飞,樱花树下端坐着一位书卷气颇浓的中年男子,男子手抚瑶琴,含情脉脉的双眸始终不离对面托腮而坐的貌美女子,女子身后还长着一条巨大的黄鼬尾巴。他二位身侧,是四只正在追逐嬉戏的小黄鼬,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宁静祥和的欢悦气氛。
“山有木兮柳有意,樱花十里不及你!”许是寓意美好,执扇读及画中提词,不自觉的唇角勾了笑。
凭此画不难猜出,这里藏有一个凡尘书生恋上黄鼬精的情爱故事,许是不愿被世俗恩怨所扰,他一家人选择了以瑕掩瑜,避世于此间茅草屋内。不过很奇怪,词中所提及的樱红十里此地并没有,就连画中所绘的那棵樱花树,这院中也没有。
疑惑归疑惑,执扇可没打算深究,与其纠结一些与自己无关的琐事,倒不如先填饱肚子来得实在。想到此,执扇便将小婴儿也放在了桌上,随后掉头出了门。
桌上被包裹严实的两只大‘肉粽’就只能咕噜噜转动着眼珠,不仅不能言语,连挪动一下也变成了奢望。
若离伤得重,博渊怕它醒不来便试着唤了它一声,奈何这声呼唤依旧毫无悬念的变成了呜咽。博渊又羞又恼,终究没敢再吱声,心中却在祈祷‘丑女人’没听见才好,不然他仅存的一点儿颜面怕是要丢尽了。
然,执扇不仅听见了,还听得很清楚,她将一碗乳汁放在桌上,抱起小婴儿,笑道:“我之前还以为你不是个小傻子就是个小哑巴,现在看来,你不傻也不哑,饿了还知道哭呢。”
博渊是真想狠狠教训她一番,奈何此时的他委实只能翻个白眼以示反驳,可白眼刚翻完,一勺又腥又臭的乳汁就灌入了他口中,虽未及喉腔,却也足以让他直犯恶心。
本能地反应就是用舌头往外抵,不过这样的举动出现一个小婴儿身上,看起来更像是没吃饱意犹未尽在舔唇。因而,执扇想也没想便又舀起一勺乳汁往他嘴边送,不过这一次,博渊早有防备,小手用力一拍汤勺,乳汁就全洒在了脖颈上。
偏偏执扇还是曲解了他的用意,出言劝道:“你别急呀!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大黄那儿讨来的乳汁,你可千万别浪费了,还有五个小宝宝等着它的乳汁吊命呢,我可拉不下脸再去问它要。”
一胎生下五个孩子,这也太能生了吧!等等,大黄?怎么听着有点儿像狗的名字?博渊心中存疑,索性紧咬牙关,死活不愿张嘴。
他不肯张嘴,执扇就捏着他的腮帮子一勺接一勺的往他口中灌,一边灌一边言:“有的吃就不错了,竟还敢挑三拣四,信不信我饿死你。”
“丑女人,这是给人喝的吗?”博渊忍无可忍骂了一声,可这哭唧唧一开口,咕咚一声就被迫咽下一口乳汁,呛得他眼泪汪汪忍不住再次骂道,“终有一日,本殿下会将今日所受,加倍奉还给你!”可骂着骂着,咕咚一声又被迫咽了一大口乳汁。
博渊委实被气得不轻,也顾不上自己天界太子的颜面,就这样边哭边骂还一边在咽着乳汁。
大半碗乳汁被迫咽入腹中时,博渊早已是生无可恋,不仅脸蛋儿被执扇捏得又红又肿,胃里也是翻江倒海般难受。他尝试着用手将咽下的乳汁给抠出来,奈何他人小手也短,压根儿就不可能办到。迫于无奈,博渊只好将小舌头不停的往外伸,可即便如此,喝进腹中的乳汁也吐不来了。
做完这一切的执扇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见自己腿边坐立着的一排小奶狗,连同大黄都张嘴伸出舌头‘哈哈哈’哈个不停,像是在对自己摇尾乞怜。于是便理所当然的以为,小婴儿吐舌的举动是在撒娇卖萌,便笑着勾了勾他的小鼻子道:“小东西竟也会撒娇呐,还挺可爱的嘛!”
“大黄,谢啦!”执扇抚摸着大黄的背脊道了声谢,心想这九殿下喝了狗奶以后,不就是名符其实的狗殿下了嘛!这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就好像自己干了一件特别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就好像是在回应她,大黄也“汪汪”吠了两声。
博渊一直在心中祈祷大黄千万别是一条狗,可此刻他仅存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所有的尊严与桀骜骨都在这一刻被践踏的粉碎。想起自己连日来的遭遇,博渊一时悲从心来,眼泪也开始不受控制的疯狂往下掉。
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残酷,他已不再是昔日那个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九殿下,而是一个明知被施虐,却又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婴儿。
“你怎么了,你别哭啊!”看到小婴儿哭,执扇以为他还没吃饱,于是又与大黄一家子打着商量道,“大黄,你看他哭得多可怜,要不,你再分他一口吃的?”
五只小奶狗明显不乐意,“汪汪汪”吠个不停,大黄好像也不情愿,起身摇了摇尾巴,扭头开溜了。
这一声倒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博渊就不敢再哭了,但他还是止不住的在抽泣,小脸儿也红红肿肿的,眼中仍有泪花在闪烁,小模小样的好不可怜。
好在小也有小的好处,博渊抽泣了片刻,竟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执扇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这时她突然察觉到了一股杀气,接着便有三根银针齐齐朝她射了过来,执扇只好将空碗扔出去挡。
二者砰然相撞后双双落地,溅起一地瓷碗碎片。
厉目望去,就见院中立着一位年轻貌美,目光却阴狠毒辣的女子,而刚才见过的那四个孩童则与一位周身满是酸腐气息的文弱书生站在篱笆院门外,全都神情戒备的盯着自己看。
不就挤了点儿狗奶吗,至于痛下杀手吗?
虽是这般想,但擅闯他人居宅总归是不对的,何况还吓跑了人家的小孩。执扇难得大度迎上前,正思寻着该如何为自己狡辩时,其对面的女子突然扭头大喊了一声:“郢郎,带孩子们先走,快!”话音未落,藏于指缝间的三枚银针又再次击向了执扇。
幸而执扇早有防备,纤手一扬,玉扇一挥,那银针便徒然调转矛头,射中了她自己。
“阿樱。”男子忙不迭跑到了女子身边,却被她一把推开,口吐鲜血,眼含热泪,好不凄惨的大喊,“郢郎,别管我,快走,走啊!”
男子回以她一抹苦涩的笑,转身恶狠狠地瞪着执扇,眸中似有怒火在燃烧。
执扇无奈摊了摊手,无辜道:“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信吗?”
瞧这话说的,连执扇自己也觉得不可信,但她这么做真的只是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而已,要是不反击,受伤的可就是她了。
男子没答话,急到发红的双眼在院中扫视了一圈,随即便就近抄起一把扫帚朝执扇冲了过来。
执扇还在犹豫是该跑还是该反击时,他又突然一梗脖颈,眼一闭,就这么直挺挺的仰面栽倒了下去,之后便彻底没了生息。
女子边唤着“郢郎”边踉跄着奔了过来,可还未靠近,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呕血,接着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这可把执扇惊得呀,瞪着眼,好不委屈的解释:“这次可真不怨我,我啥也没干呀,他怎么就倒了呢?”
的确是啥也没干,二人之间还相隔了丈远的距离呢,不过男子也的的确确倒在了她面前。
这是什么状况呀?难不成对方是在使诈吸引她过去,然后再给出致命的一击?
虽有怀疑,但执扇还是蹑手蹑脚的伸手在男子鼻息处探了一下,结果却发现,男子不仅气息全无,连身体也已经出现了僵硬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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