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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渊微微一叹,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妖帝身上,虽不愿中那贼人的女干计,但今日这一战,已然没了转圜的余地。眼见项墨白已趁乱潜逃,博渊摊手,化出一道霞光直冲天际,须臾,便是遮天蔽日之景。
众妖愕然抬眸,便见那云层之上,黑压压地站满了天兵天将,而那为首者,正是一身戎装,手持破冰神剑的若离。
九殿下早已精密部署,却假意规劝于我,倒也真是演得一出好戏!荼陌泰然鼓掌,眸中满是鄙夷。
博渊不作理会,只对着若离微一点头,继而化作流光追人去了。
若离脚踩祥云,高悬于半空中,俯瞰着妖帝,桀骜一笑:妖帝何以觉得,自己群起而攻便是在情在理,殿下未雨绸缪却是小人行径呢?
鸱鸮族?荼陌嗤之以鼻,神侍又如何?终是无法脱离奴之本性。
提及此,若离立时僵了脸。父母之仇,辱族之恨,皆因其神侍身份被无限搁置了,如今时来运转,诛杀妖帝乃是天道,势在必行!
荼陌,小爷今日就让你知道,鸱鸮一族不比任何羽族差!说着,破冰剑脱鞘而出,人也如离弦之箭,莜地与荼陌撕斗在了一起。
神妖之战,一触即发!
霎时,风云变色,战火连天,神与妖的对峙,厉与利的较量,一战既起,不死不休!
同一时间,博渊也已飞身拦下了项墨白,只见那火红弯刀在他掌心手背旋转两圈,才又堪堪负手竖于身后道:不必逃了,你逃不掉!
项墨白始终不曾开口回话,脚下却是步步后挪,以退为守。博渊欲逼近,又见其双手结印,闭眼施起了咒术。
疑惑间,一披头散发的中年女子携风而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群赤身露体的大嘴怪。
又是这招!博渊属实有些倒胃,更没有与之缠斗的兴致,索性直接以不灭火将其焚之殆尽。
项墨白转身欲逃之,却是撞进了一道无形的禁制里,那禁制越缩越小,最后竟化作一枚银色手环,堪堪落在了博渊手腕上。原是博渊早已洞悉其意图,刻意以银环仙魄设下禁制,只待其自投罗网,便得一劳永逸之效。
解决完怪物后,博渊又折返回了镜上渊。
彼时的世外仙境早已是山崩地裂,草木含悲之景,风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之气,入目皆是恶战不休的神将妖兵。
三界维持了万年的和平,终究还是乱了!
若离与荼陌的对峙,始终两相持平,谁也奈何不了谁。
博渊飞身至他二人身侧,持刀挑开他二人砰然相撞的兵器,一脚将荼陌踹飞了老远,怒斥:身为万妖之王,却执于一己之私,置全族于水火之中。荼陌,这妖帝之位,你当真坐得安心吗?
荼陌堪堪定住脚步,幽深目光环顾四周,却见地面横七竖八,躺的几乎全是妖族子民。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镜上渊数十万年根基,再也守不住了。
若非九重天有意打压,我妖族何至于沦落至此?荼陌怒极反笑,旋即腾空而起,一双宽大羽翼自它后背伸展开,猛地一扇,带起阵阵飕风道,废话少说,接招吧!
话音未落,人已俯冲直下,带着破竹之势,手中三叉戟直逼博渊胸口而去。
博渊目色渐厉,正欲提刀反击时,一道蔚蓝光影兀地落至他身前,横臂拦住了他。
荼陌心头骤紧,却也根本来不及收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三叉戟直直没入苒觅胸口之中,鲜血污了她的衣,却也绽放着她的美。
荼陌,收手吧!苒觅伸手,却因二人之间隔着三叉戟之故,怎么也碰不到他脸颊,索性迈步向前,似不觉疼痛一般,任由那三叉戟贯穿了自
己的身体。
荼陌急急拔出三叉戟,却被那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脸,他弃了武器,转而搀住了摇摇欲坠的心上人,满目悲怆,哆嗦着嘴唇道:觅儿,你为何要护着他?
苒觅无力地倚在他肩头,纤手抚上他面颊,浅浅一笑:傻瓜,我护的是你!
我?荼陌微微诧异,但更多的是痛苦和怀疑,他已经辨不清苒觅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了。
是你,一直都是你!苒觅说着,忽又呕出一口血,含泪眸子望向博渊道,殿下,算我求你,用我的命换他的命,成吗?
博渊举步上前,先是挥手将一枚太初培元仙丹送入了苒觅口中,而后便隔空往她胸口渡起了灵力,口中说道:荼陌那一击,并未伤及你心脏,你不会死!至于荼陌,他若有心,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话音落下,博渊一摔衣袍,高声道:若离,撤兵!
未作出任何承诺,却是用实际行动卖了苒觅一个人情,博渊要的是三界安泰,苍生无恙,又岂会贪慕虚荣,对妖族赶尽杀绝呢?
荼陌怔了好半响,终是没再自取灭亡,转而将苒觅拦腰抱起,一步步迈向了自己的寝宫。
至此,天界与妖族之战,终得告一段落!
———
刚踏入寝宫,苒觅便一改先前孱弱模样,冷着脸,出声下令:放我下去!
荼陌不明就里,却也依言将她放在了地上,自责道:觅儿,我不该伤了你的!
不该?苒觅踱步至床前,一挥衣袖落座于床榻上,不屑讥笑,今日你若不伤我,妖族早已不复存在了。
觅儿,你……荼陌欲言又止,心里总觉得苒觅好像变了个人,对他的态度,也冷得让人心寒。却不想苒觅竟勾了勾手指,继而以手背托腮,侧卧于床榻上,示意他凑近些。
荼陌爱她,疯狂地爱着她,为了她,他可以搭上整个妖族与天界为敌,也可以为了她豁出自己的命。但他更清楚,自己的觅儿知书达礼,秀外慧中,断不会在成亲之前,对自己做出此等诱导性的举动。
你到底是谁?荼陌厉声一喝,三叉戟便再次攥在了手中,怒指苒觅道,说,你将觅儿藏去了何处?
呵,真有意思!苒觅说着,竟扯开了腰带,揭开衣襟,露出一小片莹白的肌肤,抿唇一笑,妖帝既有所怀疑,不妨亲自来验明正身呀。
荼陌侧身,慌乱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道:觅儿断不会如你这般,说吧,你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不愧是妖帝,定力果然非同一般!苒觅拉好衣襟起身,踱步至荼陌身前,屈指抬起他下颌道,妖帝不妨先好好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觅儿。
眼前之人无论声音还是容貌,皆与苒觅一模一样,荼陌将她看了又看,始终未能在她身上察觉到妖魔鬼魅的气息。
但此人的言行举止,又与苒觅有些天壤之别,荼陌断定她不是自己的觅儿,却又唯恐她这副躯壳会是觅儿的,索性趁其不备,运气于掌心,猛地拍至对方额头上。
苒觅踉跄着倒退数步,其体内一团蓝色光影也被这出其不意的一掌拍了出去。荼陌忙搀扶住摇摇欲坠的苒觅,咬破食指,凌空画出一道血符,击向那飞旋在半空中的蓝色光影。
那光影发出一道刺耳的尖笑声,也不作避让,任由血符击打在自己身上。
荼陌心中存疑,却见身侧爱人兀地喷出一口鲜血,人也软软地倚在了他肩头。
觅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荼陌急着抹去她嘴角血迹,眸中写满了担忧。
苒觅还未答话,那蓝色光影又再次发出一阵刺耳
的尖笑声,抬眸瞧去,便见那光影莜地急转直下,化作一位冰肌玉骨的蓝衣女子落至地面。
女子身姿窈窕,明眸善睐,附有一朵蓝色小花点缀其额间,为其本就绝色的容颜,更添几分惊艳。
她言:妖帝还不明白吗?你的心上人用自己的龙血与我签订了主仆契约。我为主,她为奴,我的伤,自也由她代为受之。
一派胡言,觅儿怎会与你签订如此荒谬的主仆契约?
妖帝不妨直接问问你的心上人,我说的是真,还是假。
荼陌侧目去看苒觅,却见她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怒而手持三叉戟指向对方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害我的觅儿?
女子处变不惊,自报名讳道:吾乃忘忧花神,蓝芯蕊!
荼陌对蓝芯蕊的了解不多,只知此女先为济世救人的花神,后堕魔屠灭了整个忘忧族,成了神界最不耻,也最头疼的存在。却不知蓝芯蕊何故自甘堕落,又因何消失了九万余年,便也不以为惧,只道:堕神而已,何以如此猖獗?
找死!一声怒喝,蓝芯蕊兰指轻弹,便见一片冰蓝花瓣自她指尖飞出,也不见她如何用力,那花瓣竟直接将荼陌击飞了出去。
荼陌先是不受控制地撞上墙,而后便单膝跪了地,好不容易强撑着挺直了腰杆,喉间却是一阵奇痒,让他禁不住咳出了一大口浓稠血液。
蓝芯蕊举步逼近,却被苒觅横臂阻拦道:你不能杀他!
小姑娘,我只承诺过你会救他,可从未说过,自己不会杀他!蓝芯蕊高抬着手,清明眸子徒然染上一层血色。
苒觅垫脚,迎难而上:花神本事滔天,想杀了谁苒觅自也管不了,但是荼陌,你杀不得!除非,你先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蓝芯蕊红颜一怒,高抬的手掌下迸发出耀眼的蓝光,光芒落于苒觅头顶,一点一点吸走了她的精元。
苒觅从未如此想过,但没了我,花神想要得到的一切,恐再也无法得偿所愿了。苒觅从容就义,缓缓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