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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百姓回归冀州,军民一心,上缴了财物,又重新发放分配。
加上曹操承诺以三郡之地库藏来援,缓解了徐臻眼下之急。
过了三日,徐臻连河间也拿了下来,实际上打得还算是小心翼翼了,本身里面的守将就没有一人,只剩几千守军。
战绩之斐然令百姓不得不臣服,所幸的是听闻过徐臻在兖州、徐州和南方的各种名声,都知道这是位爱民如子的君侯。
如今也是天子诏书下亲自封下的冀州牧。
毫无疑问选择了拥戴。
不过在夜里贾诩与徐臻又复盘全局的时候,其实还是认为有一定的可能,得益于袁绍的劫掠计划。
他带走了钱财不错,带离了民心也不错,但最终产生巨大改变的是在民众心中种下了一颗恐惧的种子。
再好的惠政,再好的主公,惹急了一样要逼死老百姓。
徐臻会不会和这样?
那谁知道,但是他连袁绍都打得抱头鼠窜,以后他要劫掠起来肯定更加彻底,惹是惹不起的。
动辄烧下几十万石粮草,对于两军来说那是一场胜负的关键值得欢庆,可对于百姓来说算个屁的欢庆,他们蹲在野地里看着火光的时候都欲哭无泪。
那可是一年到头来的劳苦所换,背靠天炎,脚踩蒸地,劳苦为家囤积的粮食,一个拉出去抢走,一个追上来烧了。
就这样没了。
但是又明白没办法,如果不烧的话他们倒是回得来,这些粮食也回不来。
总归是苦的。
只有真正不打仗了,才能每一年都数着安稳收成过日子。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徐君侯当年所在的三郡,也就是陈留、九江和庐江,那可都是已经不招兵买马了,只管种地耕田,而且土地一开始是租借,等几年之后可以凭借买断把田产买下来。”
“听说了,是这样的政策,他的惠政是沿袭兖州军屯,当然军屯也是他主张,先借牛借田给百姓,种地交税,多出来的做存粮在家中,等多余了就换成钱,钱又多了就换金银,最后可以买田地自己种。”
“那,租的和买的有什么区别……”
“租田税收高,买了田地,只需要缴纳一分,有时候收成好,半分都可以,当然不是所有田土都能买卖,要抢的,看能开垦多少出来,咱们冀州土临近了黄河,水灾多着呢。”
“一分?”
谁还附和后面那句黄河水灾,都在想的是怎么要这么少,当年袁绍在的时候也是二八开税,而且田土大多不是百姓的,他们永远没有归属感,随时可能会被驱走。
安稳种地数年倒是可以存钱养家,可惜的是乱世向来不平稳。
所以还是要田土才安心,十年前可能大家想的是,能有地种就不错了,只要它可以产粮食,产出来了能分给家人一口饭。
现在恐怕要更多了,要问一问田地能不能分一小块,给我家种世代耕田。
这种心绪,士族人大部分不会明白,他们或许会嘲笑为何有人理想为世代耕地而不是报国扬名。
不过在经历过流民荒灾的百姓眼中,世代耕地就是最脚踏实地的活法,靠着老天而活。
二八开税就不算多,三七百姓都可以接受,哪怕有人弄到了四六,老百姓咬着牙也会暗地里骂几句,然后无奈接受。
“种吧,这屯田之政光听着就感觉比之前活泛许多。”
“立足于百姓便是好事,我先回去告知乡民,诸位告辞。”
“告辞!”
“俺也去奔走相告了!”
这里是清河外的告示之地,许多乡村亭落识字的人都来看新告示,但还不是内政的新政内容,只是相当于一个预警。
告知接下来大概的内政变化走向,目的是让他们先行做好心里准备。
别到时候一时半会觉得接受不了心理落差太大。
没想到,效果还不错,方才最先开始讨论的人,实际上就是贾诩的麾下暗探,这些年从事流言等事务熟稔,可以精准把握如何在最佳的时机,以何种惊叹的语气说出相应的话。
如此场合当然也是要先行发言行事,挑动话题,若是有时碰见了无人识字的状况,还要负责给百姓读一下告示所言。
这只是一个小缩影,几乎围绕清河郡,乃至目前重建结束的大部分冀州都再在这样,调集人心,准备再赶一季的农忙。
现在还没进入五月份,想要赶种完全来得及,只不过收成的时候会晚一些,错过了应季也会收成少,不过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
徐臻留了诸葛亮在清河城中,以库中钱粮准备修缮改建衙署以及各处府邸。
各大部的所有宅院全部要微改重建,还要加上内城街道也要修缮因战被损毁的道理。
原本清河郡内城的士族宅产,全部封存记录,后面留给官吏居住。
清河之中到现在还有一个崔琰在居住,其余的当地名士,还有待拜访,不过徐臻应当不是特别需要他们。
定诸葛亮总揽之后,徐臻留下了赵云、许褚两人极其兵马给诸葛亮而用。
他和贾诩、典韦去了邺城。
从界桥过去,不带兵马的话轻装上阵,也就是半日的路程。
在傍晚时候到达,邺城主城里面已经在开起了盛宴,文武汇聚于此,不知多少功臣欢庆。
徐臻到的时候还有虎豹骑亲自来接迎,将他迎入了邺城之中偌大的主殿大门之前。
再进其中广场,沿着大石板路一直向前,走二十几层阶梯往上,阶梯中间一列向上乃是凋纹画虎,凶威赫赫。
这一座比许都皇宫更为宽敞的衙署,便是当年大将军袁绍的府邸。
正殿之中更显富丽堂皇,经幢庭柱皆有镶金凋纹,看工艺几乎都是上好的手艺,细致入微栩栩如生。
徐臻沿着阶梯而上,此时已经铺上了红毯,殿内有人高声赋诗,康慨嘹亮。
听得门外宿卫一片叫好,而阶梯之下见到徐臻着无不挺立腰身站直身子,不敢丝毫懈怠。
一路而上,歌声越发浓郁悦耳,让徐臻脸色也得感染,逐渐浮现出笑容。
恰巧在正殿门前,见到手持酒壶的郭奉孝一脸微醺红润,胡须飘扬,披头散发踏着歪斜步伐而过,举酒相邀另一人。
又看到荀攸坐在曹操身旁低声轻语,引得曹操不断大笑。
直到有人听见了通报,看见了徐臻。
场面慢慢安静了些。
“君侯来了!我早说,今日临夜间君侯必到!来来来!君侯上座!”
“伯文,来我这。”
曹子和靠在右下第一根柱子上,排着旁边的空位。
“君侯,此处是您的尊位。”程昱面带微笑,伸手向左边指了个位置。
徐臻走到这里时,感觉到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已经是到了千呼万唤的时候了。
走到哪里都有人识得自己,并且热情呼唤,而去与不去,都不会得罪任何人,他们自然会有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
最后也是曹操抬头虚着双眸看了一眼徐臻,招手道:“伯文。”
徐臻快步往前,对曹操躬身行礼,面色依旧很是平静,含着些许笑意。
到这一阶段,可说已复定了半壁江山,虽是从内部而外扩张,选择了一个奇怪的路线,但好在是也幸运的达成了各种战略目的,如今已经走到了一个徐臻知晓迟早会到,但身在其中颇为峥嵘的地步。
“主公,接到书信在下便从清河而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曹操脸色忽然一僵。
没事不能叫你?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死板呢!
“无事,让你提前来此一观邺城风光,何等风采!日后领了冀州牧,治所在此真当乃是天下少有的风景!”
“我治所肯定在清河啊。”
徐臻愣了愣道。
曹操也一下顿住,脸色片刻间变得似笑非笑,紧接着又颇为严肃起来。
堂上正在嬉戏庆贺的文武,郭嘉、荀攸,跟随徐臻而来的贾诩、诸葛亮,甚至是在一旁为侍从跟随而来庆功的杨修都站定着看向徐臻,他不要邺城为治所,转而选清河。
这心思未免太为公了,那建邺的壮硕建筑,林立街巷,还有这么漂亮的水里农田都要浪费掉吗?
弃金玉邺城不取,反拿清河郡来做治所,那地方被多月的大战围攻,已经摧毁了许久田土,山坳……乃至道路为之改道,河流为之不流,因战之罪令境地屠戮遭灭,土地皲裂。
百姓流离失所,士族商贾因此蒙难,原本户籍早已经十不足一,要怎么才可作为治所。
曹氏宗亲之中,如曹洪和夏侯渊等人,以前曾经嘲讽、不服徐臻之人,现在也早已是苦涩暗笑。
讥讽之意不见多少,多的是为徐臻心酸,怎么到了冀州来,还是这般的明哲保身,人都已经是君侯了,堪称许都曹氏之下的第一外姓大臣,还要活得这般的小心翼翼。
说起来也是令人颇为唏嘘不已。
“为何,一定要在清河?”
曹操脸上重新微微有了笑意,稍稍凑近了问道:“清河名士源地?可大多是断壁残埂,光是修复就不知要多久。”
徐臻苦笑道:“南北通达,名汇之地,有诸多士族的老家,清河、河间都算一处,但是邺城这里……”
他说到这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此地太过壮丽,可不是我能得承受之地,非得是主公亲自来领。”
曹操后仰了一下,脸色越发的好看了,“怎么说?”
“袁绍反天子,尚且封大将军,封邺公,主公今有精兵良将,得大半沃土,为大汉立下功劳直至先烈英豪,四百年无臣子能出主公之右,为何不能居此位?在下甚至敢上请天子进封为魏公。”
那就是,这个邺城是专门留给曹操的呗。
汉朝本身没“公爵”,分王侯,又因为高祖皇帝曾立下白马盟约,非刘姓而王者,天下共击之,所以外姓之人能够封侯已经是极高荣耀了。
将军之中冠军侯便是人人想要的封号,只可惜自那人后再无人领得起此称。
公这称谓只有一人坐得极久,便是王莽称安汉公到了西汉末,这就是专门便于篡位用的。
当时给袁绍,实际上不也是为了以此抬高而害,不过袁绍从不以这一身份自居,巧妙化解,相当于无用。
但是现在徐臻说出这句话,还是让堂上的所有文武都鸦雀无声,不再多言。
特别是士族中人,沉默到了极点,而郭嘉等人,则是眯着眼环顾四周,不免对徐臻又多了一份敬佩。
不得不服,这一句话恐怕比得过千万句马屁之语,甚至比得过十件军功,他徐伯文一句话,很可能给他冀州要到十年重视重利乃至是重要的人才倾斜,只因,他要将邺城甚至魏郡留给主公当封国。
绝妙!
郭嘉当即微微摇头,背起了手来,在场所有文人雅士尽皆如此,不可思议的眼神纷纷看向了徐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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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
主要的是,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更是绝妙,他本是白丁出身,说出这番话虽忤逆但不背祖,他地位又高,战功显赫,文治深得民心,虽忤逆又绝不会被开罪。
最后,曹操一定不会受。
“说什么屁话!”
曹操哑然失笑,一把拉过了徐臻,让他坐在自己身旁的蒲团上,环顾了四周的文臣武将,一瞬间先将所有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大概有了个猜测,于是摆手朗声道:“邺城之事由州牧定,诸位不要过虑了!”
“喝酒欢庆,伯文开玩笑呢!”
说完这话直接趁着酒气把手搭在了徐臻肩膀上,等气氛重新回归热切之后,拉过徐臻到近前,嘿嘿一笑道:“你小子,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认真的,居功至伟者可进公,三请而不受,天子复请则进位也,十年期足够来成此事了,”徐臻回头看了曹操一眼,并且不动神色的将他手躲开了些,拍拍打打的,烦死了。
“嗯……”
曹操凝神定气,稍稍思索了片刻。
“好,随我回许都,先敲定冀州牧,百姓迁徙,内政军政所有事,一一与陛下禀报。”
“喏。”
徐臻连忙躬身,让知道自己必须得去,跑不掉的,战事军报得亲自和天子禀报,而且还要把家卷接到清河来。
除此之外,还得回去……要钱!
徐臻暗中舒了口气,抢回来的钱财还不够用,仍旧还需要大量的资助,回去尽所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