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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昭武军北进燕北平原。
契丹本有三万帐落,大败之后两万多儿郎只逃回万余,听闻首领身死,其弟察必丢向漠北投奔柔然,当夜便有数千帐四散而走,或是追随察必丢而去,或是向蒙古高原迁徙过去。
走的数千帐牧民绝大多数人却都选择了去寻求库草奚庇佑,这些逃走之人多为战死者的亲属。
依旧有两万余帐牧民并不愿意离开。东北苦寒,草原更甚,现在天气依旧寒冷,冰雪未消,没有足够的食物与牛羊向远处迁徙在半路上就会被冻饿而死。去依附奚人也没什么必要,毕竟他们也投靠了秦国,若是昭武军真要清算,去不去皆是一样。
首领身死整个部落一片悲戚,群龙无首。昭武军已经来到部落一里之外,族中三名长老才赤着上半身背着荆条来向钟荣负荆请罪。
“都起来吧!”
钟荣看着三个老头,即使处于燃烧着篝火的军帐中他们也在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因为受到惊吓还是气温太冷了。
“契丹本燕国附庸,燕国已亡汝等却兴师动众犯我疆界,欲步燕国后尘乎?”
“启禀平州都督,兴师者乃是首领察必失,他并未经过我们同意便擅动刀兵,我们也拦不住啊!”
见三人将脏水一股脑的往已经死去的察必失身上泼,钟荣冷笑一声反问道:“真是如此吗?”
迎着他锐利的目光,三名长老皆是一个哆嗦,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片刻,一人硬着头皮道:“确实如此,请都督明察啊!”
“罢了!”
“吾来此并非是为了要灭亡你们契丹,你们死了万余人也算是一番惩戒。”钟荣大手一挥表现的甚是宽宏大量。
“多谢都督,给契丹一条活路。”三名契丹长老大喜,不住朝主位上的钟荣揖首。
钟荣看了一眼旁边的施长云。
施长云会意,知道该由他表演了,当即起身阻止道:“都督,卑职以为不可。契丹人狼子野心,岂能如此便宜了他们?何况昭武军劳师远进,这番钱粮损失又该如何弥补?”
尔朱元让也装模作样的一拍桌子,瞪着眼睛对三人怒目而视。
“甚是!草甸一战某的马槊可还没有杀过瘾呢!”
“这……”
三人脸色顿变面面相觑,这施长云板着一张马脸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之人,更兼旁边的尔朱元让牛眼圆睁,真是骇人无比啊。
“此非契丹之过啊!……”
其中一名五十多岁缺了两颗门牙,说起话都漏风的长老有些眼色,伸手制止了同伴的话。
他语气恭谦的问道:“敢问两位上官,契丹要如何做才能弥补前任首领犯下的过错?”
施长云将众人早就议定之事说了出来:“我军长途而来,耗损军资钱粮巨万,草甸一战亦有千人死伤,应由契丹赔偿此番损失。”
听到这话其中两人都稍微松了口气,只余那名缺门牙的长老依旧保持不变,他看向施长云追问道:“便请上官说出一个数目来,若是契丹能够承受,就是砸锅卖铁也会凑出来弥补贵军的损失。”
恰逢此时此刻一名亲兵进帐禀报:“都督,乌桓首领乌鸠求见,现在营门之外。”
“不见!”钟荣冷哼一声。
“去告诉他们,乌桓两面三刀,见风使舵。等处置好契丹之事,本都督自会与他们兵戎相见!”
“是。”亲兵领命退出营帐。
施长云板起的马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对那缺牙长老说道:“契丹应赔付昭武军,羊四万只,牛一万头,金银共六万两!”
“啊……!”
“这么多啊?”
金银或许举族上下还能勉强凑一凑,但四万只羊每户至少要出一只半,三户人便要出一头牛,契丹举族才不过万余头牛。
缺牙那人看了一眼施长云,哀求道:“若真是出了这些东西,契丹怕是撑不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便会有多数人饿死。”
“你待如何?”
“能否出羊一万只,牛三千,让契丹挨过这个冬天?”长老底气不足,说话间不时用眼睛去瞟钟荣的表情。
钟荣见火候差不多了,起身笑着打圆场:“本都督知道,今冬大雪契丹也损失惨重,便宽限你部出一万只羊,牛两千头,金银器物共四万两。但……”
“但是什么,还请都督明示。”
“本督若召,契丹必须出兵为我而战!”
见三人面有难色,钟荣继续道:“还是与之前燕国一样,随军之人可共享战利品。”
长老心一横,对钟荣再施一礼。“都督的条件契丹接受了,还请都督不要食言。”
“呵呵,本都督言出必行岂会食言?”
“多谢都督,我等这便回部落准备。”
待三人离去,亲兵再次入帐禀报:“都督,乌桓首领不肯离去,哀求见都督一面。”
“让他进来。”
少顷,乌桓首领与一名随扈被卸去武器带入军帐之内。
乌鸠三十多岁头上扎辫,身后的随扈是一名十六少年,不知是他儿子还是族中亲戚。
钟荣目视两人冷冷问道:“乌鸠首领来此何为?可是宣战?”
乌鸠闻言大惊,急忙拜道:“乌桓举族不过七千帐,如何敢与秦国为敌,之前未能前来拜见都督实乃身体抱恙,难以赶路啊!”
“你当本都督是傻子吗?”
钟荣起身,指着乌鸠呵斥:“分明是你欲观望我军与契丹孰胜,好投靠胜利的一方,是也不是?”
乌鸠一脸苦涩。“非是在下不肯前来,实在是乌桓族小力微贸然插足大者之间,恐会招致灭族之祸,都督深明大义还请见谅。”
钟荣摆手道:“起来吧!”
“这次我便不予追究,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多谢都督。”
乌鸠面带喜色跟钟荣介绍道:“这是吾儿,乌奋。”
“乌奋拜见平州都督。”
钟荣见此人虽也是披发左衽,但却是汉人面象不由多了几分好感,对左右吩咐道:“再置一案,让他们父子二人一同用餐。”
吃罢午饭,钟荣仅带几将与乌鸠父子前往契丹部查看。
一场大败损失儿郎万余人,又要给昭武军送牛羊金银,整个部落愁云惨淡悲戚无比,不乏有人对他们投来愤恨的目光。
公孙止再次低声谏言道:“今,契丹人眼中有铁,若长此以往,必为平州之心腹大患。”
但钟荣却要实现他接下来的宏图大志,只微微一笑。“剑作两刃,可伤人亦可害己。而我,现在正需要他们伤人的一面!”
远处的部族大帐中,对着满地的金银器物一番激烈的争辩正在进行。
一人尖着嗓子说道:“钟荣自大,十数人前来,不如将彼辈全部杀死,以报昨日之仇!”
缺牙长老赶紧摇头否决:“杀死钟荣又待如何?死者还能复生不成?当前要紧的是保全部落。”
“且有悍将尔朱元让,未易可当!若是杀之不死,必为灭族之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