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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何时死亡?”第五明看向仵作。
仵作看了看死者的脸色,又翻开他的眼睑仔细观察。
“恐怕已有两个时辰了。”
第五明皱眉不已,从死者的手掌与衣袍来看,毫无打斗痕迹,他是被人一击毙命。
喉咙被徒手捏断,至少可以肯定杀人者乃是一名精于暗杀的高手。
第五明浑身一震,看向仵作追问道:“那刚才女子又是何时身死?”
“也在两个时辰前!”
“等等!刚才爆出的尖叫之声最早也不过一两刻钟以前!”
“也就是说,这谢府之内还有一人遇害!”
“可吾等并没发现其他的死人啊?”司马在旁边补充道。
第五明顿感头大无比,他打了个哈欠:“罢了,这大半夜的再搜查府邸也不合适,待到天明再说。”
校尉在旁问道:“可要将此事禀报给都督知晓?”
“今晚暂且不报,让都督睡个好觉吧!”
等到士兵重新向府外退去,第五明回头看了看灯火渐微的谢府,偌大的宅邸便如同恶魔正张开着它的血盆大口,几欲食人!
“到底是何人在这府中作祟,被本官抓住非将他挫骨扬灰不可!”
几名郡豪富商看见了被士兵抬走收殓起来的两具尸体,惊吓之余都挤在一间室内,六神无主的商量着对策。
“吾等明日一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钟荣,
谢府这是非之地老夫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离日出尚有两个时辰,你们说那杀人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会不会来将吾等也给杀了?”
众人大惊,有人说道:“谁知道这谢安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遭了报应与吾等何干?”
谢道韫站在廊道里,听着房内富商之间的对话,最终她昂起脑袋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
如水月华泼洒在她的鹅蛋脸上,尚有两行清泪犹未干涸。
“女郎,咱们还是回房去吧。”一名从江左随她同来的侍女在身后压低声音劝告。
说话时侍女的眼睛不时打量着周围的动静,显然是被刚才又发生的事情给吓住了,心有余悸。
谢道韫用袖口轻轻拭去脸上泪痕,她默默点头跟着侍女一起朝中院的东厢房走去。
连发命案府内之人皆躲在房里不敢出来,回廊间一片死寂,墙壁与顶上的青瓦将两人的脚步声放大,行在其中只感觉格外瘆人。
年轻的侍女紧紧拉着谢道韫的胳膊,小脑袋不时左顾右盼,喉咙里干咽唾沫的声音也能清晰闻见。
前方走廊间的灯笼不知何故突然熄灭,将侍女吓了一跳,她整个人差点扑进谢道韫的怀里。
“啊!女郎……”
“只是没人换灯油而且,瞧你那样!”说话时谢道韫同样紧紧抓着侍女的手,她胸前的丰盈也在剧烈起伏,只不过是想用言语开导自己而已。
“可我怎么感觉前面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好吗?”
话音刚落,谢道韫的整个身体突然一震。因为她真切的看到在回廊的前方确实有一对眼睛一直盯着她们,黑暗中的双眸间甚至还偶尔泛出细微的光芒。
两人站在原地谁也不敢在往前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冰寒刺骨!
此时,肥猫的叫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喵呜。”
“喵呜……”
“好啦!只是府中豢养的狸奴而已。”谢道韫拍了拍侍女的后背,她大着胆子向前走去。
快行几步,果然一只白猫正趴在前面的窗扉上,正用舌头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发现两人过来,它又叫唤了一声。
“这狸奴似乎肥了一些,你瞧它圆滚滚的身体。”说话时,谢道韫伸出纤纤玉手去抚摸白猫的脑袋。
“喵呜。”
白猫享受于这样温柔的抚摸,它昂起脑袋拼命的在谢道韫手心的里磨蹭。
“女郎,我们还是赶快回房吧。”侍女忍不住看了一眼泼洒在庭院中清冷的月华,便是觉得在这盛夏里也有一股股凉意从尾椎骨喘至眉心。
等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白猫身后的窗扉缓缓打开,一只变形的手掌从里间伸出了来,也在它的脑袋上轻轻抚摸了两下。
黑暗中,泛着微弱绿光的双瞳盯着两名女子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
靠近东厢有一扇拱门通向东外院,这里一般是仆妇与家丁居住的地方,当然还有仓库、马厩与牲口棚子等物。
下人居住的地方条件自然没有多好,主家之人只有在乘马车出行才会经过这里。
一名佝偻老妪正跪在两院的拱门旁边,黄纸燃烧的火光时而明灭,让她皱巴巴的脸略显狰狞。
一惊一乍的侍女再次被这等场景吓了一跳,伸手指着老妪的方向,嘴里结巴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道韫却并未急着离开,反而拉着侍女朝那名老妪走去。
距离越近,能听到老妪磕头之际嘴里絮絮叨叨传出的话语。
“冤有头债有主……”
“要报仇别来找我们这些无辜之人啊!”
即使两人的脚步声渐近,她依旧充耳不闻,只继续在地上下拜作揖。
谢道韫走过去跪在老妪旁边,亦伸手抓起几张黄纸往火里丢去。
遥想昨夜她还跟谢红袖在闺房中畅想着未来的夫君会是何等模样,今日却已天人两隔。还有谢安民,这个远房叔伯虽然能力平庸了些,但对她却是无微不至。
“夫人,你又何必执迷于身前之事呢?”
“你如此心善,定然可以投胎到一个富贵之家。”
谢道韫有些好奇,听老妪碎碎念的话显然不是祭拜谢安民兄弟,也非谢红袖。
谢红袖乃是妾室所生,她来谢府也有些时日了,却从来没人有提起谢安民的正妻,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
“阿婆,你在拜祭谁呢?”谢道韫终于忍不住转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老妪下拜的身体顿住,猛然转头看向身旁的两女。
“是她回来了!”
“她?”
谢红袖盯着老妪皱巴巴的脸,问道:“她是谁?”
“是冤魂厉鬼!”
“这谢府之内弥漫着她曾经的气息,老身能感觉的到。绝对是她回来了没错!”
两女被她近乎癫狂的语言吓了一跳。
只见老妪又抓了一把黄纸扔进火堆,有一张黄纸被灼热的气浪带向高空最后不知落向何处,恍如阴曹地府里已经有东西对这些冥物迫不及待了。
“老身那时才三十多岁,做事也最是能干。原本可以做她的贴身侍婢,可惜呀!”
老妪看着谢道韫,混浊的眼睛似乎回到了当年那个岁月。
“当时家中贫困我男人又好赌,竟然生出了想偷盗房中财物去弥补家用的打算。”
“可她发现了非但没有任何责怪,反而还偷偷塞了几两金子给我!”
老妪重新抓起一把黄纸,喃喃道:“多好的女人呐……”
“这贼老天还真是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