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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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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吓到我了。”

    少年从不会掩饰这些无伤大雅的心里话。

    “抱歉。”

    从厨房出来,少女低头道了声歉,然后便拿着一壶装满的清水走到客厅的柜台旁边,再把水壶放到底座上,按下按钮开始烧水,随后从柜台上拿一个杯子,接着把口袋里的感冒药包装撕开,把颗粒倒入空杯子里。

    这一过程中,林蕾始终背对着林云。

    叮铃,叮铃。

    这是颗粒碰撞玻璃的声音。

    嘀嗒,嘀嗒。

    这是秒钟齿轮转动的声音。

    咕噜,咕噜。

    这是热量煮沸清水的声音。

    除此之外,屋子里十分安静。

    ……她之前在厨房呆了快十分钟吧?

    但那时候自己却没听见声音。

    没有翻找的声响。

    没有接水的声响。

    甚至……没有走动的声响。

    是原本的林云脾气暴躁到连这点噪音都听不得?

    可先前找体温计的时候她也没刻意压低声音。

    “……”

    你很可疑啊,林蕾同学。

    在背后打量着那位坐在柜台椅子上,撑着手注视烧水壶的妹妹。

    林云悄悄地站起身,没有穿鞋,而是光脚走到了柜台侧面,仔细观察了一下林蕾的脸。

    少女此时闭着眼睛,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不知道是因为过度劳累,还是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

    也可能只是挂灯的色调太冷。

    随着指针走动,从落地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

    这代表夕阳即将沉入大地。

    夜晚来临。

    此时的屋内,大厅的灯没亮,卧室的灯没亮,厕所的灯没亮,阳台的灯也没亮……

    几百平米的房屋内,仅有柜台上的一盏挂灯还在亮着,把二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林云轻手轻脚地回到沙发边上,但他没有选择重新坐下,而是拿起一件丢在沙发上的外套,然后再轻手轻脚地走到林蕾的身旁,把手中外套轻轻披在她的肩上。

    期间他的视线越过林蕾肩膀,烧水壶透明的玻璃壁内,满满的清水正无序地翻涌着,恍惚间,林云好似见到两个虚幻的球体在水壶内上下浮动,只不过下一秒那两个球体就消失不见,像是从未出现那般。

    林云思索着,刚想收回视线,结果就恰巧与睁开眼的林蕾四目相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自睁开后就死死盯住自己的脸,像是上头有什么很令人在意的东西似的。

    “哥,你怎么又乱跑?”少女讲话有些沙哑,但语气依旧平和。

    “体温测好了。”少年把体温计从腋下拿出,自己先看了眼。

    ——36.2℃

    低烧……

    他有点冷了。

    “哥,生病了你就好好休息,我去打盆热水帮你擦身。”说完,林蕾没等林云开口就径直走向了大厅拐角,那里有个厕所,处于自己的视线盲区……好在没过多久,花洒水流喷洒在塑料盆上的声响就传入了少年的耳中,有序且安心的声响中夹杂着些许不寒而栗的气息。

    站在原地想了两秒,林云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回到沙发坐好。

    总之,还是先来总结一下思路吧。

    热水壶里的那两个球就先算了,毕竟他也搞不明白那是幻觉还是灵异事件,索性直接撇开不想。

    那么,林蕾先前在厨房呆了十分钟到底干了些什么呢?

    自己现在需要悄悄地去厨房看一下吗?

    “感觉很危险啊。”

    毕竟自己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警惕心已经高到有点PTSD的感觉,稍微靠近点都能被察觉到。

    他可不想遇到什么‘在厨房门口随便瞅一眼,转头就看见林蕾站在身后看着自己’的恐怖场景。

    那样太惊悚了,即便专业如他也很难绷住。

    所以这个选项也Pass。

    那么,现在就剩下两个疑问了。

    一:林蕾为什么这么在意自己的脸?

    二:林云的爸妈,是还没回来,还是回不来了?

    第一个疑问。

    其实林云早在刚才看到自己体温的那一刻,就联想到了一个不太友好的答案——他脸上有血,大量的血。

    即便现在没有,曾经也肯定有过,甚至很可能就是自己睁眼醒来的几分钟前……

    话说回来,先前那盆汤里有肉么?

    如果有的话,那又会是什么肉呢?

    从这个方向展开第二个疑问。

    林云的爸妈死了吗?

    答案可能就在从厨房端出来的那盆汤里。

    当然,这些就是自己胡乱瞎猜的,毕竟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的猜想。

    至于脸上的血?

    他不敢碰。

    毕竟如果真有血的话,他没法确定碰完之后林蕾不会察觉。

    他不能赌。

    如果猜测成真,那林蕾一个看起来不满十八岁的柔弱少女要怎么杀掉一家三口人?

    靠毒?

    有这个可能性,但林云觉得事实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这是他作为职业杀手的直觉。

    想到这,林云停止了继续深思,因为厕所里的流水声不知不觉已经停止,声音消失后,林蕾很快就端着一盆热水来到了沙发旁边,把塑料盆放到地上,随后把毛巾浸湿、拧干。

    “哥,你把衣服掀上去,我帮你擦一下后背。”少女的额头上还留着汗珠,脸上浮现一片不健康的潮红。

    妹,你病得不清啊.jpg

    林云摇了摇头,伸手从林蕾的手上拿过了那块毛巾。

    “我不是林云。”少年用毛巾擦拭了自己的脸。

    “但我可以是你哥哥。”这句话因为嘴巴被罩在毛巾里所以显得有些沉闷,但林蕾依旧可以听清。

    她当然能听清。

    毕竟以往听不清可都是要被打的。

    林蕾想到这,好似嘲讽般地翻了个白眼。

    “我打不过你。”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但你能杀我。”

    少年把毛巾放下,面部表情地陈述着事实。

    “之前可以,现在的话不确定,我没把握。”林蕾上下打量了一下‘林云’,随后展颜笑道:“毕竟你不一定能对一个杀人犯产生性冲动。”

    “这倒没错……所以林云的爸妈死了吗?”林云把干净的毛巾抓在手上,视线死死锁定在林蕾的双眼。

    昏暗的房间内,两人的眸子倒映出对方模糊的脸。

    沉默了大概半分钟左右,少年率先开口说道:“先不提林云的爸妈——林云死了,这点毫无疑问对吧?”

    “可你现在又活了。”林蕾语气幽幽,完全不见先前那股隐隐的拘谨与惧怕。

    “我说了,我不是他。”少年摆手,否定了林蕾的话,而后反问道:“而且,既然你明明知道自己无法通过武力杀死林云,那你先前势必不会留给他活命的机会,不是么?”

    “对。”

    少女点头,顺手从茶几旁搬了把小板凳过来,随后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上去也很好奇自己这位死而复生的‘哥哥’接下来要讲什么。

    “你不怕我吗?”少年疑惑道。

    按理说即便林蕾猜到自己不是原本的林云,那也不该如此毫无防备地坐在一个侵占他人身体的杀手对面。

    “怕啊。”林蕾歪歪头,好似同样感到疑惑,“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怕你?”

    少女,杀人不眨眼的你不应该有呆萌这个人设啊。

    林云心里吐槽,但面上却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叹气道:“那你现在不该离我远点吗?”

    “为什么?”少女反问。

    “……你不觉得我很危险吗?”少年捂脸,真心感觉自己跟不上眼前这个家伙的节奏。

    “危险?你现在想杀我吗?”

    “不想。”

    “那你接下来想做些什么?”

    “嗯……活下去,其他的还没多想。”少年思索一番后回道。

    “那我为什么要怕你?”少女站起身,从身后抽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弯起嘴角笑道:“不该是你要害怕我吗?我现在好歹也是杀人犯呐~”

    听到这话,看到这动作,少年咧咧嘴,彻底放松了身子,瘫坐在沙发上,语气平静地说道:“然后呢?要杀我灭口吗?再把林云杀一次?也对,能连续杀死两次仇人的机会,这个世界上恐怕没几个人有。”

    少年本以为自己还要再跟林蕾扯一段话才能步入正题,结果却不曾想到少女十分干脆地回了一句。

    “不,我不打算杀你。”少女用食指抵着刀尖转圈,语气颇为无所谓地说道:“反正这个世界也快毁灭了,能在这时候遇到一个还算有趣的家伙,感觉还蛮不错的。”

    “……?”

    nmd,wsm一个谋杀案的话题跨度会这么大啊?!

    “你说世界要毁灭了?证据呢?”

    少年想要强装镇定,但下意识坐直的身子已经彻底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这就说来话长了。”

    少女刚想跟这位‘哥哥’讲讲自己的过去,结果柜台那边的水就烧开了,于是她只好把手中的刀收好,转身走向柜台,“稍等,让我先把感冒药泡好。”

    少年无语凝噎,只得坐在沙发上一边玩毛巾,一边看着少女在柜台边上忙碌。

    不过多时,少女就拿着装满药的玻璃杯走了过来。

    “喏,喝完再说。”

    “能边喝边讲吗,这药很烫。”少年想要讨价还价。

    “行吧,你随意。”

    “谢谢……这药里没毒吧?”

    少女默默地把刀重新从背后抽了出来,微笑道:“二选一,哥哥你要选哪个?”

    “喝药,喝药。”

    少年尴尬地讪笑,随后强忍着热气小小地抿了一口药,嘶——nmd好烫!

    这水温烫倒足以令人表情扭曲,不过好在少年最终凭借强大的面部控制能力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颜艺。

    “……”

    看着林云这张略带腼腆与防备的脸,林蕾一时间有些恍惚,嘴巴下意识地抿起,眼底情绪翻涌,意味不明。

    而这一切都被少年收入眼底,于是他毫不犹豫地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请问你这是得了斯德哥尔摩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典型症状:被害者会对加害者产生情感)

    “对。”

    少女叹了口气,把刀收好重新坐下,然后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视线却从未曾林云的脸上挪开,半晌过后,她才带着满满惋惜轻声说道:“如果他当初有你现在十分之一的善良,我们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真给我猜中了啊……

    我上辈子有没有可能是精神心理科的医师?

    不过也可能是同病相怜的病患。

    算了还是医师吧。

    少年开始愈发坚信这个答案。

    “可以跟我说说你们的过去吗?我也许能帮到你。”少年露出和蔼的笑容,语气温和地说道:“我上辈子可是个心理医生,超级专业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