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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渠唇角一挑,双眸染上猩红,低声道:“长公主前些日子才说太医院没有咱们的人,行事诸多不便,若帮了温芷苏心愿得偿,那太医院还不是尽在掌握之中。”
国公出发去承州上任定在了五日后,同样落昭阳嫁进东宫的日子也定在五日后。
落夫人早早就替她备好了嫁妆,清婉和青袖从小伺候惯她的,便做陪嫁丫头一起入东宫。
落昭阳坐在妆奁前,心头微揪紧,“父亲明日就走吗?”
落夫人正在替她整理着嫁衣,闻言手上一顿,“是...我同你父亲商量过了,等你一上花桥,我们就启程。”
落昭阳眸光一闪,“我们?”
落夫人怕她担忧,笑道:“我左右是闲不下的,你父亲自己孤身去承州我实在是不放心的,便决定随他一起,你弟弟一听,也闹着要去。”
落昭阳顿了顿,叹了一气,“倒也好,承州离京中远,父亲手上无权势,总归是比留在京中安全。”
“可....”
她鼻尖微酸涩,“我要见你们便难了。”
她在国公府里的日子,落国公、落夫人和总爱笑话她的落宏日待她都是极好,这会要分离,难免是要伤心的。
落夫人听见她说的这句话,继而潸然泪下,“昭儿...是我和父亲对不住你,你往后一定要好好的。”
落夫人忽地哭了起来,双肩微颤,捧着帕子急急拭泪。
落夫人诧然,起身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叫你这样伤心。”
落夫人想着落昭阳早晚会知道,也无需再瞒了,“前些日子,长公主进宫看望咳疾方好的陛下,说起太医院温竹沥妙手回春,这一说便说到了他家那个的女儿温芷苏。”
落昭阳转了转眼珠,自己好似上回在太后的寿诞上见过那姑娘一回。
她还感叹那姑娘生得端庄秀丽,为何看不开,看上太子爷。
落夫人平复了哭腔,这才续道:“长公主舌灿莲花,说温芷苏才貌双全,把她连连夸上了天,又说她钟情太子多年,不如叫陛下一同赐婚。”
“不过...好在是赐的良娣之位,与你平起平坐,不然...你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落昭阳心里直犯嘀咕,她是不得以嫁给太子为妾,这好好的太医院医使之女,完全犯不着嘛。
可她如今娘家无势,温芷苏可不一样,温竹沥正颇受皇上器重,温芷苏有娘家撑腰,多少会给她些脸色看。
她淡淡一笑,“母亲...你放心吧,我不惹她就好了。”
落夫人摆首,“深宫中,哪有这么简单,你心眼实,可怎么办。”
话刚落,外头便有小厮在通报,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
贺允妩一脸喜气洋洋地进屋,“这里我都熟门熟路的,用不着带路。”
她朝落昭阳一笑,“昭阳...过了明日,你就是我嫂子了。”
落昭阳行礼问安一一做完,才道:“你怎么来了。”
贺允妩拍了拍掌,公公们抬着几箱东西送进了屋内,“皇祖母让我来给她的孙媳妇送东西,你瞧瞧....”
落昭阳没心思看这些东西,只同公公恭敬道:“替我向太后谢恩。”
贺允妩见她面上丝毫不露喜色,“昭阳...你不开心吗?”
落昭阳勉强一笑,“倒也称不上开不开心...左右是盲婚哑嫁,嫁给谁大抵都是一样”
贺允妩心想,莫不是太子哥哥至今还未跟落昭阳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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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东宫里里外外有条不紊地忙腾着,四处张灯结彩,匾额两旁高挂喜字,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福喜公公喝道:“今日可有两位主子进宫,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当差。”
一早,天刚刚蒙蒙亮,落昭阳便被清婉喊起身来打扮,直到沐浴、挽面、梳头、穿喜服等一系列流程完毕,她才稍稍醒了醒睡眼。
她坐在梳妆台上,清婉还在替她描眉。
手一抖,竟画歪了几许。
清婉“哎呀”了一声,忙替她擦干净,重新画上。
落昭阳忙抬手制止,淡道:“已经够了,不必再画了。”
轻声问道:“我父亲、母亲呢?”
清婉神色黯淡,“在花厅里等着姑娘,待姑娘敬完茶,就得出发去承州了。”
她正叹了一息,外头忽地传来噼里啪啦炮竹声。
她问道:“可是有迎亲队伍上门了。”
青袖出去探了探,回来道:“是的姑娘...是卫将军代太子殿下来的。”
她心里狐疑,太子娶妾,娶的又是被贬官之女,按道理是不成上门迎亲的,一乘矮轿抬进东宫便罢了,怎的还如此费周折。
她刚一起身,盛暖不知怎的跑进了屋。
落昭阳见她急红了眼,抬手扶了扶的身子,“怎么了...是不是盛夫人又不许你来找我。”
她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昭阳...你真的要嫁给太子吗?”
她笑了笑,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你看我这样....像是在玩过家家吗?”
落昭阳双手叉腰,气道:“方才进来的时候瞧见卫已了,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我还当他是个好人!竟然和太子同流合污!”
“你若真的不想嫁,我就拿着他的剑将打出国公府。”
落昭阳嘴角抽搐,拢了拢她的衣襟,“你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今天不许闹了,我上了轿后,替我送送我父亲、母亲,晓得吗?”
盛暖乖觉地点了点头,“你放心...”
原本该冷清的国公府此时不知为何竟热闹了起来,外头甚至还响起了催妆诗。
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
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自有夭桃花菡面,不须脂粉污容颜。
清婉见状,扶着她的手臂,“姑娘,得出门了,不然就错过吉时了。”
她扶了扶发髻,点首。
待敬完了茶,拜别了落国公与落夫人,她强大的共情能力,引得她胸腔内一阵酸涩,眼眶中的泪珠不断坠落。
清婉看得心疼,“姑娘,快别哭了,妆都花了。”
落昭阳捏着帕子轻轻拭了拭,淡道:“都说哭嫁...哭嫁,自然得哭的。”
出了府,她正欲上花轿。
落宏日忽地从屋内走了出来红了眼眸道:“长姐...我背你上花轿吧。”
落昭阳盖着绣纹红盖头,此时看不见落宏日的脸,却觉得他声音沙哑哽咽。
她轻点了头,落宏日蹲下身将她背起送上了花轿。
到底是碍于脸面,去东宫这一路上静悄悄,并无响彻礼乐。
等快要入了东宫时,轿子忽地停了下来,她听见轿子外头有争吵时,她轻声问跟在一旁的清婉,“外面在吵什么?”
清婉酸了酸鼻腔,“姑娘...没事,你再等等就好了。”
同样有一顶花轿在同样的时间点到达了东宫。
只是那顶花轿豪华气派,绣着牡丹花卉,外头缀金描彩,珠翠装饰。
同她的一比,尽显得落昭阳的寒酸。
见清婉支支吾吾,她自顾自掀了盖头,刚提手别开红色车幔。
对面花轿内的视线也朝她袭来,两人四目相对,温芷苏面色冷凝地望着她。
让落昭阳心中一凛,这就是非太子不嫁的温芷苏,那她得多恨自己。
“是我们先到!”
青袖正同温芷苏的丫鬟争论。
她轻道:“清婉...让对面轿子先行吧。”
清婉着急提声道:“姑娘!”
她眼角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事发生,实在不想再惹事,抬手抵了抵眼角,“听我的。”
对面轿子毫不客气进了东宫,清婉实在气不过,挨进轿子,低道:“姑娘是我们先到,为何要让给她,这入府第一日,难不成就要低了她几分。”
话刚刚说完,方才那花轿边上的侍女,退了出来,手里捧着一袋银子,竟发了赏钱给替落昭阳抬轿辇的小厮。
那侍女刚刚塞了一锭银子给清婉。
清婉抬手扔回给她,气道:“姑娘的赏银,我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