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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女使送她们至花厅喝盏茶,用些糕点。
转眼午时已至,送走了前来吊唁的来客。
嬷嬷扶着落昭阳从蒲团上起身,见她面容憔悴,一手微微扶着腰身。
嬷嬷疼惜着她,劝道:“大姑娘如今还有着身子,还是头三个月,这样熬下去,哪里能受得了...”
落昭阳轻轻勉笑,“不碍事...我母亲呢,可让人在一旁守着。”
落夫人方才太过伤心,又哭晕了过去,已经被下人们抬进了里屋。
嬷嬷点了点头,“清然姑娘也去瞧了,身子没有大碍,多养几日便好了,只是...这大抵是心伤的缘故。”
落昭阳抚了抚小腹,又隐隐闷疼了几分,她咬唇道:“扶我去厅上喝两口粥吧....要不然我撑住了...肚子里头那个怕挨不住了。”
听她主动要用食,嬷嬷面上忽露喜色,忙扶着她往花厅上去。
刚出了灵堂外,传话的小厮高喊,“大姑娘....奉京城来人了!”
落昭阳脚步一顿,像被钉在了原地。
幕泽玺跨步朝她而来时,她一时间恍如隔世,只怔怔地盯着他。
幕泽玺进屋后,对上的便是她瘦削的娇影以及愁容。
一旁的嬷嬷见着落昭阳的失神,隐约觉得此人身份不一般,赶忙屈膝行了一个礼。
幕泽玺提快了步子赶至她面前,急切地将她一把揽住怀中。
他轻声唤道:“昭阳...我来了...”
这一声,将落昭阳从恍惚中拉回正轨,她一会癫笑,一会放声痛哭,双手捶着他的背脊。
“为什么....为什么...”
幕泽玺见她情绪激动,拥着她柔声哄着,却不料她悲愤更甚,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襟。
“为什么....那是我父亲啊!”空中荡出她的悲凄声。
骤然,她只觉小腹一阵阵接踵而来痛楚,她垂眸望见自已丧服已经被血打湿了一大半。
心中霎时寒意肃起,整个身子急急而坠,跌入深渊。
嬷嬷在一旁瞥见,大惊失色,不停呼喊着。
“不好了...大姑娘...见血了!”
幕泽玺望着她身上那一滩血渍,脸色惊悸得又青又白,急急大吼道:“来人!快来人!”
不过须臾,落昭阳已经受不住,昏厥而去。
梦里全是落昭阳在落家的日子,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脑海中来回盘旋。
不知过了多久,落昭阳才在沉沉的睡梦中醒来。
当她忽然从梦境中挣脱出来时,那双眸子仍满是惧意和寒意。
幕泽玺面色苍白靠坐在她的榻前。
见她苏醒,急急将刚端至手中的药汤重新搁回案几上,一把将落昭阳拥入怀中。
落昭阳混沌的双眸渐将清明开来,她下意识捂了捂自己小腹,心口似锋尖刺中般疼痛难忍。
“孩子...我的孩子呢?”
幕泽玺仍半拥着她,涩声开口,“昭阳...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落昭阳闻言,心中悲痛,紧攥着他衣裳的手松开。
“没了....”
面上忽地轻轻晒笑一声,“没了也好...许是他也不愿有这样的父亲。”
幕泽玺身躯一震,深皱的眉间全是恐惧,微微松开她,抬手去轻抚她的面颊。
“啪”的一声,他的手还未触到,便被她用力拍开。
落昭阳一双眸子湿漉漉地盯着他,带着恨意和恐惧。
声音是抑制不住的微颤,她缓缓问道:“我现在问你...你不是派了人向我父亲审问我的身世....”
幕泽玺只当她是因为落尧滐出事才这般情绪波动。
他再次半拥住她,柔声求着她,道:“你如今身子弱,想别想那些事情了,好好养着身子。”
落昭阳眼眸一闭,泪珠潸然而落。
她复问道:“你是不是担心我父亲将我身世告诉我....答是还是不是!”
幕泽玺叹了叹气,轻声道了一个是字。
听见他的话后,落昭阳几经悲痛,几乎快晕倒而去。
她捶着他的背挣开他的怀,指着屋外,厉声赶人道:“你走!你走!”
幕泽玺怎么也不肯放手,落昭阳小腹痛意急急袭上,她刚刚掉了孩子,现在又受这样的刺激。
用力咬着唇忍痛,嘴角隐隐有血流了出来。
幕泽玺大惊,哀求着她将嘴松开。
落昭阳一急,一把咬在他的手背上。
落夫人听见屋中落昭阳的呐喊声,着急推门而进。
她似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奋力道:“母亲....你让他走!让他走!”
她话道出后,脏腑内一阵涌动,随即一手捂嘴,竟生生咳出了血来。
落夫人惊愕万分,连礼都顾不得行。
快步俯在她榻前,“昭儿...别哭...”
朝幕泽玺投去略哀求的目光,冷冷道:“太子爷...吾儿遭此伤痛...您还是先离开罢。”
他手背直冒青筋,低声道:“落夫人...照顾好她。”
话音落地,起身而去。
落昭阳醒了一会儿后,又昏了过去。
梦里梦外,真真假假掺合在一起。
原来她早就身在局中而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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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泽玺不敢宿在落府,怕落昭阳见了他又再次激动起来。
在落府附近,寻了间客栈住下。
丁茂在屋外便闻见浓厚香醇的酒味。
他不由进屋从失魂落魄的幕泽玺手中夺过酒壶,劝道:“太子爷万别再喝了,您这样终日酒不离身,身子也挨不住的。”
幕泽玺阴鸷的眸子一抬,丁茂全身微颤,他硬着头皮道:“爷在这屋里头喝闷酒也解决不了事,小主子刚刚小产,又经历了丧父之痛,万一时想不开,您该想法子劝小主子,亦或早日查明真相才是啊!”
丁茂这一顿劝,到真让幕泽玺醍醐灌顶。
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正沉思着。
同时,“咚咚咚...”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他朝丁茂递了眼色,丁茂急忙开了门。
贺承启站在门外,朝幕泽玺略一颔首。
幕泽玺抿唇,他脑海中对贺承启记忆少之又少,对他贬至承州只是略略听说过,这其中怕是有自己的手笔。
大抵也知道自己同这些个兄弟们都不亲近,且还多有过节。
贺承启未待他出声,已经自顾自地进了门。
他抬眸示意丁茂出去,丁茂战战兢兢地望了眼幕泽玺,待看见他略一点头,这才退了出去。
幕泽玺抬眸看他,眼中警惕之色渐起,他低道:“四弟今日...是来看我笑话的?”
贺承启牵唇笑了笑,摆首毫不客气地坐下。
待坐定后,方才戏谑道:“你这失了个忆,人倒也越活越回去了,我如今...可没空在这看你的笑话。”
幕泽玺听他这打趣的模样,眉间略一轻舒,抬手正欲替他斟了一杯酒。
贺承启大掌将酒杯覆上,“别了...我早戒了,我家夫人说了这喝酒对身子不好。”
幕泽玺微一皱眉,他知道贺承启从前在奉京府上有不少侍妾,但听闻他一向挑得很,不是家世显赫之女绝不要,故而至今尚未娶正妻。
既是如此,他哪来的夫人?
贺承启知道他不解,叹了一息,“原先定在这几日要成婚的,奈何你家良娣出了这样大的事,我家夫人是个念恩又热心的人,自然是要将婚事延迟,我有什么法子,只能遵命呗。”
幕泽玺听着他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在秀恩爱,实在烦躁得很。
索性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
贺承启瞧他这失意样,不禁笑道:“你也有这样的时候...罢了...不同你说笑了。”
他复而续道:“我这趟是来同说正事的,落尧滐的死...你家良娣多半是算你头上了。”
幕泽玺皱眉,他遣了人来承州,不过是想确认落昭阳的身世是否正如他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