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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公子这个流苏玉佩好生精致。”
钟悮笙腰间坠着的玉佩色泽润白,雕刻的纹样也比较特别,不同于富贵人家喜欢的云纹、龙纹、麒麟纹等,这玉佩上再仔细看都是一种吃食,只是雕刻的线条圆润可爱,以至于整个玉佩看起来很是讨巧。
钟悮笙看温莫君终于提到了这个话题,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已经上演了一出大戏。
这个玉佩被钟悮笙摘下来递给温莫君,温莫君拿在手里把玩,“好玉,这编的络子也很有趣,不是世面上常兴的式样。”
钟悮笑得有些无奈,“这个络子呀,是杺杺打的。”
这络子也不是简单的一个流苏,流苏上方还有用线编织成的球形牡丹花团。
看到这构思巧妙,手艺奇巧的络子,温莫君赞叹道:“孟姑娘果然心灵手巧。”
钟悮笙心里暗道:那还用你说。
面上却不显露分毫想要炫耀的心思,看温莫君精神状态还可以,但自己也不好待的太久,“温公子好好休息,我明日再带着杺杺来看你。”
温莫君目送钟悮笙离开,觉得这钟公子看起来再怎么睿智冷静,此刻看起来也是一个急着炫耀的小孩子。
他怎么会没看出来对方换了衣服来看自己,还不停地触碰腰间的玉佩是什么心思。少年心气果然就是这样直接而纯真,有趣极了。
钟悮笙自以为达到了目的,回到屋子之后,嘴角上扬的样子根本停不下来。
影卫待在角落里,看着平日里处理事务时严肃冷静像个小大人的世子爷,此刻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有一股子痴相,不由得暗忖:难不成彩云归这地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魔力?
钟悮笙才不去管影卫心里在想什么,此刻他只想快快乐乐的睡觉。
小白菜还得在地里好好养着,可不能被外面的世界迷花眼。
第二日一大早,温莫君在晨曦未露的时候就起身去了温榷的院子,出门的时候抽了一眼还跪在廊下的花知,吩咐花鹄,“带着他。”
花鹄扶着花知,跟着温莫君来到温榷的院子。
没想到温榷也早早就醒了,此刻桌上已经摆好了茶水,白茶的清香顺着蒸腾的热气,从桌前飘到了窗前。
温莫君站在不紧不慢沏茶的温榷面前,此刻,心情竟然难得的平静下来.
“为什么?”
温榷没有说话,伸出手示意温莫君坐下。
温莫君知道他的父亲如果不想说的事,应该没有人强迫得了他。
温榷把一杯茶放在温莫君的面前,闻着茶香,看着对面长得很像旗子的儿子,开口问道:“莫君可知道你的名字是如何来的?”
“不知。”
“别人只知道‘君’字来源于你母亲的名字,想必没有人知晓我为何前面要用‘莫’字儿。想来你也是不知道的,你还记得你的母亲吗?”
温莫君点头,自然是记得的。虽然母亲过世的早,但是模糊的印象中母亲虽然缠绵病榻多年,但是性格如同骄阳,开朗火热,面对什么样的情况都充满着希望。
即使身体已经行将就木,但是还是会把自己打扮得漂亮整洁,母亲给自己留下来的信件中也曾告诫自己,“处于人世间,难免遇到许多不如意之事,但是只要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衣着干净,笑容真诚,对活着的每一日而言,都是敬畏。”
最开始温莫君并不理解,但是多年的余毒折磨让他明白,人生之苦,不在于苦痛而在于无感。在云陵郡休养的这一年,自己养病修身,养物修心,早已渐渐明白了母亲对自己的期许。
所以其实彩云归的温氏家主地位,也不过如此。
温榷抿了一口茶,感慨:“你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真的女子,她热情善良,对世间的一切充满了善意,有她在的地方总能感受到许多欢乐。
可是上天好像总是如此无情,好人不长命不像是一句俗语,就像是一种诅咒。
所以莫君莫君,其实我是希望你能够学这世间的礼义,但是不要用君子端方去要求自己,莫君莫君,莫求君身。”
温莫君喝到嘴里的茶只觉得涩而发苦,“那你是想要告诉我你让我试药都是为了我好?”
瞬间,温莫君好像打开了新的思路,但是这种可能令人难以置信。手中的茶杯开始变得烫手,“你是想要族人对我有愧疚,你是想要我无情无义心狠手辣,你是想要我在这世间谁都不要相信?”
温榷看了一眼待在角落的花知,花知轻轻摇头。温榷没有接话,这个问题无法回答也不能回答。
从温榷这里得不到答案,温莫君看向了正在揉膝盖的花知,花知低下头,假装看不到。
温莫君指着花知,“所以当初花知背叛我也是你一手安排的?不,不对,应该说花知与你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而这个协议的受益者是我,对吗?”
“花知。”
花知感受到温莫君在看自己,内心各种情绪汹涌,但是偏偏是这样的情况,这问题怎么回答公子都会伤心。老天爷,我就应该继续在幽篁里的廊下跪着。
温莫君知晓花知为难,“你若是如实相告,你便可以如你所愿。”
花知惊喜,抬头,但是看到温榷摇头皱眉的样子,复又跪在了地上,“家主,就告诉公子吧,这样瞒着他他知道了真的会更痛苦的。
其实很早之前我后悔了,我们按照我们的设定,推演了我们认为对公子好的方式,结果公子这些年过得一点都不好。
家主,本就是良善之人,公子只会被我们逼得愈发冷漠,而不是愈发冷静。来人世一遭,我们不可能永远保证一个人不受任何伤害,相反,有时伤害本身也是一种收获不是吗?”
温榷何尝不后悔,但是布局已经开始了,就没办法半途而废。
如果不这么做,有一天温莫君真的受到了外界的伤害,他没办法让一切重来,岂知哪个时候就不后悔了吗?
这个答案没有人可以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