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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说难很难,说简单也很简单。
只要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捂住头,就可以假装自己不存在,自己的问题也不存在,甚至这个世界也不存在。完美。
“阿昭,起来吃午饭。”
不吭声。
“谢蕴昭!吃午饭了!”
不吭声。
“谢蕴昭!”
冯延康推开房门,抓起某人的被子,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掀——
骨碌碌。
有人从床上滚到了床下。
“啊,我摔死了。请把我的遗产留给师父,并告诉师父我对不起他老人家……”
“起来吃饭。你看你像什么样子,饭菜都凉了!”
在吃饭这个问题上,师父他老人家坚定得像人世间每一个老妈,或者做饭的老爸。
“还是说我要把你全世界最喜欢的师兄叫来,你才肯吃饭?”
“我马上吃!”谢蕴昭鲤鱼打挺跳起来。
师父跟在她后面,从卧室到院里吃饭的小石桌,一路碎碎念,脸拉得老长。
“你才见了卫枕流几面?他有师父我年轻的时候帅吗?很明显没有,就算是现在也比老头子我差远了。有什么好喜欢的?不要因为危楼排了个《九品簪花榜》,把那小子排到了上品第一名,你就也跟其他小娘子一样迷了心窍……”
谢蕴昭正埋头扒饭,闻言抬起头,含含糊糊地问:“那是个什么榜?师兄排第一啊?”
“你就只关心这个吗!”冯延康痛心疾首,宛如看见闺女胳膊肘外拐的老父亲。
谢蕴昭赶紧低头继续扒饭。
“现在全师门都知道,天枢的小师妹对他卫枕流仰慕甚深,不惜冒着生命危险爬到学堂塔楼最高处,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白……”
“我又不是故意的。”谢蕴昭很惆怅,“谁知道师兄会在那儿呢?”
她回想起那一天。
那一天,她一扭头,就看见师兄见了鬼似地看着她,而她也见了鬼似地瞪着突然出现的师兄。当然,师兄客观上只是有些愣怔,但谢蕴昭坚信他内心真实的情感就是见了鬼。
当时谢蕴昭想,完了。
“师师师兄,你在啊,好巧好巧,你刚刚一定什么都没听到对吧……”
他像被惊醒,竟脱口“啊”了一声,说,我竟不知你……
“没没没,就是你知道的那样……我是说,就是你在听到刚刚那些话之前以为的那样!”
他略一怔,继而微微笑起来,说:“我知道了”。
然后就大袖一甩,御剑化光,消失在她眼前。徒留她原地伸着尔康手,心中震惊地反复质问:你知道什么了你说啊?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知道的和我知道的是不是一回事?
又过了五天,休沐日到了。启明学堂设有公共班车——公共飞行器,休沐日为师生们提供免费接送服务。谢蕴昭就抱起自己的课本和玉简,混在同学群里,鬼鬼祟祟地想跟着溜。
结果在公共飞舟站台和师兄撞了个脸对脸。
“师兄好巧呵呵呵……”
他好像半点没注意到她的心虚,只温声说:“师妹,我来接你。”
谢蕴昭默然片刻,扭头对同学们说,大家看,师兄就是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照顾后辈的人,欢迎大家跟我一起粉他!
她在学堂新结实的几个朋友们各自望天看地,就是不吭声。
回来的路上,师兄说:“师妹,是我对不住你。韩启的事我处理得不够缜密,才让柯十二漏了出去。我保证,他不会再为难你。”
她硬着头皮说:“没事没事,他本来就叫‘柯多鱼’嘛,鱼太多漏了也正常哈哈哈……”
他就笑了好一会儿,又事无巨细地问:
师妹在学堂可有不开心?
柯十二还有没有为难师妹?
是否有交好的同学?
修炼可有遇到难题?
她一路“嗯嗯嗯”、“没没没”,师兄却也并不在意。等最后落在微梦洞府门口,他还摸了摸她的脑袋,说:“莫怕,那天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有什么事都可告诉我,只要师妹开口,我总会尽力办到。”
落日光辉映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神情和语气更是温柔到令谢蕴昭心虚了。她很想问“那天”指的是哪天,是山里的夜晚,还是学堂里绳索断裂?
但终究没问。
哪儿敢啊!万一被宰了呢!又不能倒带重来!她真的很珍惜自己小命的……作者啊——请将读者的上帝视角还给她,让她知道师兄到底是有恶意还是没恶意啊!
人生你为什么这么难!想到这里,谢蕴昭恶狠狠地扒完最后一口饭,再恶狠狠地“啪”一下把碗搁下。
冯延康正吃鱼,被她一惊,差点被鱼刺卡住,咳了半天,无语道:“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算了,我知道,肯定是又在想你师兄。老头子毕竟是老了,连徒弟都不喜欢我了,我不活了呜呜呜……”
“师父你不活了?行吧,那我就把剩下半条鱼也吃了。”
“你敢!你这个不孝徒弟!”
冯延康深感威胁,立即伸出筷子把剩下的鱼全倒进自己碗里,连汤汁都没放过。今天的鱼是按谢蕴昭提供的菜谱烧出的,很对老头子胃口。
老头子把鱼头嗦得滋滋作响,含含糊糊地问:“阿昭,你喜欢你师兄,那你觉得你师兄喜不喜欢你?那可是《九品簪花榜》第一名啊,老夫我以前都差那么一点点,不过真的只有一点点……”
“我不是喜欢……哎,算了。《九品簪花榜》到底是什么?”
“危楼搞出来的排行榜。原来只有分境界的排行榜,后来出了很多怪有意思的榜单。《九品簪花榜》是男修排名,《倾城百花录》是女修排名。”冯延康嘿嘿直笑,“这么关心,还说不喜欢?徒儿别害羞,咱们修士和凡人不同,有几段情缘再正常不过,分分合合也常见,为师支持你……”
“师父。”
谢蕴昭百口莫辩,干脆不辩,只说:“我感觉师兄完全把我当妹妹……不,完全是当女儿在对待嘛。”
“啊?”师父糊涂了。
“去买东西,所有问我的问题都被他抢答了。送我上下学,还问我和老师同学相处如何,适不适应学堂生活。师父,您知道启明学堂每个月小考后,会让我们的教导长辈去开会吧?师兄居然问我什么时候开家长……开会,说他可以去!”
冯延康一喜:“真的啊?那让他去!那会可麻烦了,启明学堂的山长啰嗦得不得了……”
在徒弟面无表情的注视下,老头子闭上了嘴巴,喝了一口汤,以示自己绝对站在徒弟这边。
“不过,这事有点怪。”他放下碗,露出胡须上沾着的三粒葱花,一脸若有所思。
“哪里怪?师兄想当我爹确实挺怪的。”
“他原来应该不是这性格。”
冯延康敲着石桌,陷入回忆。
“我那卫师侄,是掌门师兄十年前带回来的。他是金主水辅的相生双灵根,同你一样是个天才,更难得天生剑心,长得又俊,就比为师年轻时差一点点,一来师门就引起了……”
“师父。”
“呃,总之的确是个修仙的好苗子。”老头子砸吧砸吧嘴,“他面上看着和气,实际心高气傲、争强好胜,剑修的冲劲儿半点不少。幸好他不爱和人计较,不过谁要是真得罪了他,别管什么身份,那小子一剑就过去了,疯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心思深了,他又不大和人深交,别人就以为他从来都温和,还夸他温润如玉……也不想想剑修能温和到哪儿去。”
谢蕴昭频频点头;她印象里的原著师兄应该也是这样才对。看着清贵优雅,实则很有点目下无尘,对剑很执著,只喜欢和强者交手。他看不上弱小卑微者,所以不经意间践踏了石无患的自尊,两人结了梁子;后来石无患迅速成长起来,他又把人家看成宿命对手,惺惺相惜起来。
但现在的师兄……怎么说呢,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心思却深沉得像四五十岁,有时甚至显得暮气沉沉,而和她说话的口气也像哄小孩。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穿到同人文里来了。
“师兄身上有发生过什么重大事件吗?”她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头子忙得很,没时间关注掌门师兄的小辈。”冯延康埋头将饭菜一扫而空,含糊道。
谢蕴昭狐疑:“师父您刚刚说的可详细了,哪里像没关注了?”
“咳咳……你师父我就随便一说!想那么多做什么,人有点变化也很正常。人性多面,旁人以为是变化,说不准人家只是翻了个面给你瞧罢了。好了阿昭,去洗碗。”
“哦……”
……
“阿昭颇有天赋。”
冯延康在耕地,没吭声。他打算种些茄子,阿昭说喜欢吃那个。
没有得到回答,另一人也只是笑笑:“要么你让她给我做徒弟吧?”
冯延康直起身,拄着锄头,抬头看了那人一眼。身披鹤氅的长发青年靠坐在山楂树树枝上,淡青色的眼眸半阖着,雾灰道袍安静垂落。
“掌门师兄别开玩笑。”老头子板着皱纹满布的脸,“阿昭现在是我徒弟,你都能随手切断绳索,丝毫不顾她会有生命危险。给你当徒弟,去送死吗?我还干不出来这种事!”
掌门撩了撩眼皮,眼中万千道韵流转变幻。他注视着这个苍老的师弟,说:“那你能做什么呢?冯师弟,你连站都站不直了。”
清风流过。
山楂树上的人影消失不见。
冯延康站在原地,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
师父说的那些话,却一直在谢蕴昭脑子里转来转去。她总觉得师兄的变化肯定有些原因。
第二天早上,师兄的剑光准时落在微梦洞府门口。
“师兄早啊。”
谢蕴昭早就被她师父叫起来,给他的宝贝花花草草浇水、修剪枝叶。最近老头子新搞来一盆无患子,纤细的枝叶中藏着一粒粒红色小果,清爽可爱。
“师妹早。”
卫枕流的目光落在她发间。
“师妹换了树枝绾发?”
“是啊。昨天师父做饭生火,不小心把我的红木簪一起当柴烧了,就用无患子树枝来替代。”谢蕴昭蹲在花盆前,用剪刀剪下一根横生的细枝。
“无患……子?”
卫枕流立即皱眉。但在谢蕴昭看过来之前,他已然神情舒展,恢复了微笑。如果将他的五官拆开来看,会发现他眉眼颇为清冷,只是唇角天然上扬,才生出了亲切的错觉。若他再有意微笑,那这亲切就变得更为妥帖,彻底将他眉眼的清冷盖了过去;像雪山披了朝霞,看上去似乎也很温暖。
他说:“我再去挑些钗环给师妹。”
“不麻烦师兄了。”谢蕴昭不在意道,“这树枝还挺好看的。是灵植,一直戴着也不会坏。”
卫枕流张口欲言,最后只吐出一句:“也好。”
晨曦里的无患子舒展着枝叶,看上去也像一次微微的颤抖。
趁他送自己上学,谢蕴昭趁机打听:“师兄师兄,听说你以前是个叛逆少年,热爱打架斗殴,谁不服你,你就用剑狠揍他们,把他们打到服,脸上还一直笑眯眯的很变态,是不是啊?”
她把师父的讲解用自己的话说了一遍,并坚信自己的阅读理解是满分。
卫枕流:……?
他原来是那样的吗?
他试着回忆了一下,却发现过去太遥远,所有的细节都含混不清,或是与后来的经历混淆在一起。不大想得起了。
“也许……是有过吧。”他有些迟疑,心下总觉得有点怪。
果然!谢蕴昭精神一振,继续问:“那师兄,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师兄陷入沉默。由于谢蕴昭的强烈要求,师兄御剑带她时,都让她站在后面,也任她揪住自己的衣服。但这样一来,谢蕴昭就抬头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了。
“师兄?”
“没什么。”他轻声说,“一些不值一提的琐事罢了。”
琐事是什么事?谢蕴昭本想继续追问,但……
[【可选任务】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未婚夫
任务内容: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请受托人从以下列表中选择任意一项完成:
A.与师兄一起重现《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场景,并说出“你跳,我也跳”的经典台词。
B.借助师兄的剑,在空中做100个引体向上。
C.在半空跳完《天鹅湖》选段“四小天鹅”。
任务成功奖励抽奖一次,任务失败则一周不能吃饭。
选择倒计时:10秒。]
看见任务失败惩罚之后,谢蕴昭冷静地伸出手,冷静地比了一个中指。
消音词——
“师兄,我有一个一生会有无数次的请求,”谢蕴昭说,“能把飞剑停一下吗?对了,需不需要靠边停车?”
卫枕流已经学会了和师妹的相处方法,比如直接忽略她说的听不懂的话。
他依言停下,问:“怎么了?”
“晨练。师兄,你别动啊。”
谢蕴昭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根银丝绞花绳,蹲下身,将绳子横在剑身上,往下压了压,确定绳子足够结实、不会被剑刃割断。
很好。
她唇边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双手握紧绳索两端,陡然一个后空翻!
“信仰之跃!”
绳子被她下坠的力量带得猛然一沉!
第一套北斗仙宗广播体操之引体向上,开始!
一,二,三……
谢蕴昭做着引体向上,心中十分自豪,十分得意。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认清拔刀系统的本质了——每次一和师兄扯上关系,这系统就变着法儿地想让她对师兄亲亲抱抱举高高。
它是不会如愿的。人是不会被系统打败的。人的尊严根本就在于说“不”的自由……
咔咔咔——
这是绳索被锋锐剑气磨出的声音。
谢蕴昭动作一顿,默默抬头,正好见证了绳索断裂的最后一幕。她抽抽嘴角。
“师兄救……”
她还没往下掉出两米,眼前就一花,自己也被人拎住了后衣领。她垂着四肢,欣赏了片刻身披朝霞的辰极岛风光。
“这就是师妹的‘晨练’?果真十分别致。”
头顶的声音凉凉道。他甚至还拎着她的衣领晃了晃,就好像她过去拎着自家小奶狗晃一晃。
“师兄我错了,你让我上去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谢蕴昭当即沉痛忏悔:“是我鬼迷心窍,不该看见师门风景好就往下跳,不该上学路上拈花惹草。师兄不如我给你唱首歌赔罪吧,我去炸学校天天不迟到,一拉线我就跑,轰隆一声学校全没了……”
眼前再一花,她已经重新回到师兄背后。
[任务“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失败。
失败惩罚:一周不能吃饭。
注:如未完成,受托人将被五雷轰顶。]
谢蕴昭盯着任务面板,倒抽一口冷气:给个补偿机会啊求你了!
“师兄!”
她身体力行,一把抱住师兄的腰,看着任务面板,悲愤交集地说:“师兄你跳我也跳——你跳我也跳啊!”
系统面板闪了闪,幽幽浮上一行字:晚了。做梦。呵呵。
谢蕴昭失落不已,以头抢地……就是“地”的质感不大对。“地”上甚至还有淡淡的海洋的清爽气息,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她缓缓抬头,再缓缓收回手。直到这时,师兄的飞剑都僵持在半空,而他本人的背影看上去……似乎也有些僵硬。
良久,他才说:“真是小孩子脾气,说风就是雨。我如何会无故跳下去?”
“嗯,嗯,师兄说得对!”谢蕴昭立即狂拍马屁,“师兄沉稳冷静自持睿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怎么可能……”
“师妹。”
“哦。”
“快迟到了,走吧。”
“哦。”
*
“……所以我觉得,卫师叔一定喜欢阿昭!”
夜色中的天权峰清幽安静,一丛被石头围起来的篝火鬼鬼祟祟地烧着,偷偷烤出了土豆的香气。
一名红绳编发的青衣少女举着一个串在树枝上的土豆,庄严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另外四人围着篝火上的土豆,没有一人理她。
“思齐,这颗土豆也烤好了,你要不要?”
“石无患,盐给我一下。”
“燕微,燕微,你还要、要不要……”
“我到底为什么要坐在这里跟你们一起吃烤土豆?”
“喂!都理我一下啊!”红绳少女挥舞着手里的土豆串,“你们不觉得我的分析非常有理有据吗!”
“完全不觉得。”几人异口同声。
“呜,难过……”
少女颓丧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立刻振作起来,说:“明明之前卫师叔送阿昭来学堂的时候,脸是红的!我看见了!”
“他高空缺氧,憋的。”
坐在篝火边的谢蕴昭伸出手,冷静道:“你不吃土豆就给我。”
“呜……”
八卦少女悲伤地咬了一大口土豆。
看她乖乖吃饭,谢蕴昭才收回手,又悠悠啃了一口土豆。土豆都是天权峰地里挖出来的,至于种子么,那是她从师父那里薅的羊毛。整个辰极岛都灵气清正浓郁,这月下天枢峰更多了一丝舒爽的凉意。
灵气凝聚在土豆中,发芽、生长、结果、成熟,最后被灵火一烤,再软绵绵地融化在人的唇齿间,带来令人熨帖的微烫的满足感。
“真不明白,”谢蕴昭喟叹道,“明明有如此美味的吸纳灵气的方式,大家为何要舍弃吃饭,偏爱丹药?就如明明可以睡觉修炼,为何打坐才是修士情之所钟?”
“因为那样太慢了。”另一名面容精致的少女一针见血地指出。
“燕微真是个修炼狂。”八卦少女嘀咕,又被少女瞪了一眼,差点被土豆噎住。
“还没说你呢!一个月前的事情,到现在还在谈论。”精致少女冷声道,“有精力谈论轶事,还不如好好修炼。卫师叔只用一个月就突破了辟谷境,六个月后已然到了和光境,这才是我们最该学习的。”
“有什么好得意的,人家阿昭都没说什么……”
“陈楚楚!”
“我知道了嘛,会努力的嘛!”小姑娘脸颊鼓囊囊的,塞满了土豆。
“那你还老是跟这群人跑出来偷吃东西!”
冷艳美少女气势汹汹一指“这群人”——谢蕴昭、石无患,还有一个正烤蘑菇的青衣少年无辜眨眼。
陈楚楚挠挠脸颊,犹犹豫豫地指着对方手里的烤土豆,道:“可是燕微,你不也跟我们一起……”
美少女的脸一下子红了,逞强道:“我是被你们连累的!”
那边烤蘑菇的少年立即附和:“对对,是我们连累了燕微,她可是堂堂何家的嫡系女郎,上次要不是巡夜撞上我们烤山鸡,被阿昭硬塞了一口烤鸡翅,她也不会……”
何燕微整张脸连带脖子都红了,说:“顾思齐你快别说了!”
“哦。”顾思齐眨巴着无辜的小眼神,像一只犯了错却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狗狗。
谢蕴昭捂着嘴,低声对石无患说:“什么叫我硬塞的,我明明就是问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吃,燕微自己没忍住。”
“我作证,是这么回事。”石无患严肃点头,再看看篝火,装模作样地叹气,“可惜今天只有土豆。也许,燕微今晚这么暴躁,就是因为只有土豆而没有山鸡……”
“你们全都不准说话!!!”
几人纷纷举起双手,表达了自己良好的服从性。
在场五人,除谢蕴昭、何燕微之外,都还没有峰属。
石无患最悲催,是杂役弟子。他虽然同样能在启明学堂进学,平时却还要义务承担许多工作,比如灌溉灵田、打扫学堂等等。
原著里他也是这样的情况,甚至还被很多弟子嘲笑和欺负。但现在,由于谢蕴昭曾在四九塔为他出头,谁都知道他是天枢真传小师妹要罩的人,所以对他态度还不错。
陈楚楚、何燕微,再加上一个谢蕴昭,是今年新入门弟子里唯三的女性。陈楚楚是谢蕴昭的室友,生性活泼乐观,虽然有点粗心冒失,但心地纯良。她是外门弟子。
何燕微则是摇光的真传,在学堂享有单人间的待遇。她么,用谢蕴昭前世的话说,就是个傲娇。美丽骄傲优秀,会被人背地里诟病“眼高于顶”,其实没什么坏心。
顾思齐也是外门弟子,是个慢吞吞、想法总是很单纯的少年。
巧的是,陈、何、顾三人都来自南部澹州,出身不同世家,从小就认识。其中以何燕微出身的何家地位最高,定为四品;顾家是五品,陈家是八品。
至于这三个世家子为什么会跟着谢蕴昭深更半夜在外面烤土豆么……
这都是拔刀系统的错。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道友请留步,道友为何深夜偷吃,道友吃独食不如大家一起吃,道友你介不介意我再拉个人进群”的悲伤故事。
何燕微还在试图挣扎:“我才不是自己想要吃东西!只是身为摇光真传、启明巡夜人小队的一员,我有责任确保你们食用的东西不会危及人身安全!”
她发髻上的金镶蓝宝石点翠流苏簪轻轻抖动,在火光里颤颤生辉。
谢蕴昭:“哦。”
石无患:“哦。”
陈楚楚:“哦。”
顾思齐:“哦。”
何燕微:……
“好了,好了。其实,燕微本来也是被我们连累了。”顾思齐放下树枝,摸着胃,打了个土豆味的嗝,“她上次只吃了一根鸡翅膀,就被其他巡夜人撞见,认定和我们是一伙的,所以今天晚上才跟我们一起受罚……”
谢蕴昭微笑:“受罚跟我们抢土豆吃吗?”
陈楚楚猛点头:“就是就是!”
“别说了!”何燕微耳朵红得冒烟。
这时,火光旁的一人站了起来,面向后山的方向。是石无患。
“月亮升到中天了。”他说,“星影草已经开始发光;可以出发了。”
何燕微看了他一眼,神情忽地淡下去。虽然她什么都没说,顾思齐、陈楚楚却对视一眼,心知肚明:何氏女郎清贵出身,资质又好,过去一度连陈楚楚这个八品世家女都不大看得上,平时说说话也就认了,现在见到平民出身、资质低劣的石无患主导发话,哪里会高兴?
他们各自打个哈哈,只希望何燕微别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就行。
然而石无患的余光仍旧在三人身上一转。他同样什么都没说,面上却有一丝讽笑掠过,似穿林微风,转眼无痕。
五人深夜来此,是因为一次惩罚。起因正是此前拖何燕微下水的那次半夜烤山鸡事件。
巡夜人小队长是天权峰的内门白衣弟子,对山上的花花草草、虫鸟鱼虾都十分有感情,一见谢蕴昭几人锅里熬着蔬菜浓虾汤、火堆上烤着山鸡,还优哉游哉地撒着孜然,一下受刺激过头,晕了过去。
醒来后就和柯十二这个天权真传告状,又和本峰长老告状,还闹到天枢峰去了,说是必定要严惩。
天枢才懒得理,谢蕴昭的师父更是指着天权使者骂了一通,说修士炼丹也要用到各种灵物、动物,还常常杀了只取一部分,剩下的直接扔了,那他徒弟吃一整只岂非才是善待生命?老头子还扬言,若敢动他的宝贝徒弟,他就去天权真人洞府前撒泼打滚,让那位峰主永无宁日。
至于卫枕流,则是去跟柯十二两两对坐,喝了一盏沉默不语却意味深长的茶。
没了来自峰属的支持,巡夜人小队长也无可奈何。最后,在启明学堂山长的和稀泥下,对五人的惩罚就是半夜来摘星影草。
星影草是常用丹药“静心丹”的辅助药材,不算珍贵,却有一个特点:只在每月十五、十六这两天,月上中天后,星影草才会显露身形、发出亮光。其他时候它们都隐藏着,不为人见。
星影草喜干燥寒冷,大多长在后山远离水流的高处,对不会御剑的弟子来说,采摘有些困难。
谢蕴昭是主谋,被要求采集至少50株星影草,其他人则只需采集30株;何燕微最少,10株即可满足要求。
五人往后山走去。谢蕴昭懒懒散散地走在最后,石无患在最前;何燕微看了谢蕴昭好几眼,最后大步往前,自己占据了第一位,并信手使出一个漂亮的“照明诀”,让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四周。
正是一个足以驱散黑暗,却又不会掩盖星影草光芒的程度。
顾思齐跻身上前,越过石无患,自己走在何燕微身后,感慨说:“燕微已经是辟谷后阶的修士了吧?照明诀用得真好。不愧是燕微!”
何燕微微微昂首,露出一个小小的、矜持的笑。而已经落到第三位的石无患一言不发,俊俏的面孔落在黑暗中,只一双凤眼分外明亮。
谢蕴昭看着前面几人的小动作,只能耸肩。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调节几人的气氛了,目前看来虽然有一定效果,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错,原著里这几人就是认识的。其实想鉴别原著重要人物非常简单,只需要遵循这样一条定理:凡是很漂亮、有背景、有资质的妹子,都是石无患的红颜;凡是红颜身边的异性,要么是石无患的小弟,要么是石无患脚下的炮灰。
由此可证:陈楚楚对应的是“邻家亲切活泼的小家碧玉”,何燕微是“骄傲高贵的大小姐”,顾思齐则是“大小姐身边挑衅男主迟早会被扇的追求者(tiangou)”。
书里何燕微一开始也抱着门第之见而瞧不上男主,之后在秘境探险中中了俗套的x药,正好碰上男主,然后……嗯。陈楚楚则是对男主一直好奇而友善,也就顺理成章……嗯。
总之最后她们都成了石无患的后宫……
嘶,她为什么把这段记得这么清楚?
谢蕴昭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脸。她对别人自然发展的感情纠葛没有兴趣,但如果石无患再像之前对温娘子一样玩弄人家女孩子,她可能迟早忍不住剁了这货的子孙根。嗯,就说为了帮助他下定决心修炼《葵花宝典》好了。
“星影草,星影草……找到了!有4株!”
陈楚楚指着斜前方一块岩石裸露的高地。
“4株……”何燕微回过头,看了一眼队伍里的人数。
“你们先分吧,等你们都拿齐了,再归我。”谢蕴昭说,“毕竟是我连累了你们。不过以后应该还会继续连累,请大家不要有心理负担。”
“后面那句不要比较好!”四人异口同声,眉毛微微抽搐。
辰极岛后山广阔绵延、地貌丰富,分布着山峰、湖泊、高山草甸、山间盆地等,据说还有荒漠、岩洞。仙宗的宝库、收藏功法典籍的烟海楼、灵兽苑、高等灵草种植田等重地也都在后山。
门内小比、宗门大比的擂台也设立于此,此外还有很多可以磨砺修为的修炼地,如阴风洞、冰火谷、迷幻塔等。将来他们从启明学堂毕业后,就可以来后山历练。
不过……其中也有很多地方属于禁地,是绝对不可以去的地方。
从天权峰出发,他们一路采摘星影草,渐渐往后山更深处走去。
“阿昭,你跟石师弟一起当过温家商队的护卫对吗?好不好玩?”陈楚楚是闲不下来的性格,叽叽喳喳地和大家聊天。
“温家?”何燕微第一次听说,有些惊讶地回头,“你们怎么会和那一家扯上关系?他们在澹州的名声可不大好。”
“为什么?”石无患问。
何燕微眉毛微挑,并不说话。顾思齐前后看看,开口说:“温家近几年行事霸道,在澹州本地很出名。”
何燕微这才发出一声轻巧的鼻音:“还不都是九千家暗地里纵容。”
谢蕴昭耳朵一动:“九千家?”
后山林中倏然一静。
“……算、算啦,燕微,别说了。”陈楚楚眼里闪过一抹畏惧。
“都成了真正的修士了,还怕他们干什么。”何燕微有些不满。
这时,石无患略带讥讽地开口:“原来真正的修士不怕世家啊。我还以为世家真的这么厉害,连北斗仙宗都要捧着。”
“你……!”何燕微发簪轻摇,连“照明诀”都晃了晃光亮,宛如摇曳的怒火。
“好了。”谢蕴昭开口,“你们有没有觉得一路上星影草特别少?星影草无需特意种植就能顽强生长,按理应该有很多,但是到现在我们才找到了12株。”
几人一怔,四处一看。
“确实,星影草有些太少了。”何燕微收敛情绪,思索着,“难道因为这两天下了雨?我记得这里距离阴风洞不远,而阴风洞的出口与冰火谷中的冰谷相连。星影草性喜干燥寒冷,那里应该有很多。”
陈楚楚眼睛一亮,高兴道:“那我们就去那边吧!燕微真厉害,什么都懂!”
何燕微看着她,唇角抿起一点矜持的笑。
谢蕴昭走到石无患身边,拍拍他的肩,郑重道:“不如你跟我一起站CP吧?”
石无患:……?
“但是,我们都才辟谷境。”顾思齐想了一下,慢半拍地提出疑问,“对我们来说,那边也算禁地吧?”
“那也没有其他办法啊。”陈楚楚比较性急,反驳道,“要是完不成任务,一定会有更严重的惩罚等着我们的!”
顾思齐立即被说服了:“那我们就去那边看看吧。”
阴风洞实际上是一座地下石窟,出入口正好是“一线天”峡谷的两端,入口处日夜都有弟子守卫。五人组害怕被发现,只能蹑手蹑脚地绕远路,从山上绕到阴风洞出口。
因为不敢用“照明诀”,黑暗中不知道谁先踩滑了,压低声音一声低呼;混乱里,五人像断了线的珠串,“嘀哩咕噜”滚成一团,从山坡草坪上一路摔到了出口附近。
“好痛……”
陈楚楚勉强爬起来,揉着撞得晕乎乎的脑袋。
“陈楚楚,你快点下去……”
被她压在身下的何燕微咬牙说。
“燕、燕微,我也在下面……”
顾思齐感觉自己快被压吐了。原来世家贵女也是有重量的。
“顾师兄……”
这是石无患在咬着牙。
“我说你们能别啰嗦了,麻溜点儿赶紧下去吗?”最下面的谢蕴昭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我快被压死了。”
五个人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
“被发现了吗?”
“应该没有。”
大家都松了口气。
“看,星影草!”陈楚楚第一个跳起来,指着前方星星点点的光芒,“那肯定是星影草的光!”
“那就是冰火谷的方向。”何燕微也有些兴奋,“应该没错。”
从阴风洞出口开始,一路都有零星的星影草,但前方最多。前方峡谷深入一段,有盈盈蓝光泛出,在星空下像一只巨大的萤火虫。
“那我们就去……”
呃吼——
一阵古怪的吼叫伴随一阵腥臭腐味传来!
“什么东西!”
在照明诀的光亮范围里,出现了几张高度腐烂的人脸!
“呜哇啊!”陈楚楚尖叫起来,连何燕微和顾思齐也惊呼一声,一时吓呆了。
“快拔剑!”
谢蕴昭一手推开发呆的陈楚楚,一手执剑由下往上砍中了腐尸的脖颈。佩剑是师门统一发放给低阶弟子的,虽然没有品级,却是实打实的法器,比谢蕴昭以前的佩刀锋利许多。
但砍在腐尸身上,却像陷进了粘稠的液体,砍也砍不下去,拔又很难□□。
这一刻,她眼前有什么亮了亮……那是一张星图。一个女人,和她身体上被点亮的些许星辰。它们发着光,坠落如流星——
温暖强大的力量涌进她的手臂。
扑嚓。
腐尸的脑袋掉了下来,像豆腐少了一角。
这才是……星星的力量吗?
来不及多想,谢蕴昭一剑捅进又一只腐尸的躯体,同时一个飞身侧踢,正中旁边扑咬何燕微的腐尸胸腔,将它踢得身体一歪。
“师门后山怎么会有这种污秽之物——啊!”顾思齐差点被腐尸一爪戳穿天灵盖,幸好陈楚楚拼命拉了他一把,两人齐齐跌坐在地。
“我……我来帮忙!”何燕微终于醒过神,颤抖的手握住剑柄。
“跑啦!”谢蕴昭吼道。她能感觉到,只被点亮了一小部分的星图力量有限,不可能让她无限地砍瓜切菜下去。何况腐尸就算少了脑袋,也还能继续动作。
“啊?啊——!”何燕微手中长剑被击飞出去。
“燕微……!”
“你们几个赶紧跑啊!”看着三人乱成一团,石无患忍无可忍,拼力也砍了腐尸一刀,双臂震得发麻,“没看见谢蕴昭在帮你们拖时间吗!这腐尸穿的是师门白衣,生前至少是第三境和光修士,不跑等死啊!”
说完这段,他也不想管他们什么反应,随便扯上一个离得最近的陈楚楚,就毫不犹豫往“一线天”峡谷冲回去。那边有值班的弟子,可以获得支援。
顾思齐一咬牙,也有样学样拖着何燕微就开跑,后者却挣扎道:“不能丢下谢师妹!”
谢蕴昭无奈,干脆在对抗间隙里找准顾思齐的屁股就用力一踹——
“啊!”
顾思齐拉着何燕微,俩人整个被踹飞出去,直接赶上了石无患和陈楚楚的逃命进度。
谢蕴昭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夜色中就响起“轰隆”巨响,那逃命四人身后的地面竟然裂开一条深深的缝隙!
阴风洞的风刃向上溢出,而地裂还在不断扩大,往两头延伸出去。
谢蕴昭矮身躲过一头腐尸的抓挠,往“一线天”的相反方向冲了过去。那边是冰谷所在,而冰谷里满满都是大块冰晶。她读过《妖魔广记》,其中记载腐尸畏火怕寒,可被真火烧灭,而在寒冷中则会变得性格迟缓。
她跑了一截,忽然发现那几头腐尸竟然没有一头去追那四人,反而全部跟着她跑。难道她是唐僧□□质?以前砍妖兽时也没发现啊。
这么看,说不定还是她又连累了四个同门一把。
星图的幻象浮现又消失,上面闪烁的星辰光芒黯淡了一些。
谢蕴昭一面在心里致哀道歉,一面用出了吃奶的劲往前狂冲。也是这几只白衣腐尸没了灵智,不懂法术御器,也没人指挥,只会蛮力胡乱攻击,才给了她逃命的机会。
很快,她就冲到了冰谷入口,并毫不犹豫地一头钻了进去。
腐尸也跟着跑进来,尖利枯瘦的四肢在冰晶表面划出令人牙酸的一连串响声。又过了一会儿,它们的速度明显放慢了。
谢蕴昭回头看见距离越拉越大,好歹松了一口气。但寒冷并不能真正杀死腐尸,所以她依旧在往里跑。
冰谷里长满了星影草。如果忘记这是生死追击的时刻,眼前的一幕其实十分浪漫。
无数星影草汇聚着点点光辉,宛如天上星河直接流淌到了人间。光海绮丽,动人心魄,在其间奔跑久了,恍惚会错以为自己在真正的星海游荡。
面对此情此景,谢蕴昭也不由放慢步伐,伸手轻轻触摸美丽的星影草……
并狠狠薅了一大把下来,塞进了乾坤袋。
“就是为了你们跑这么远!不多拿点儿亏死了。”谢蕴昭一边跑一边薅,决意回头卖了星影草,得到的灵石跟其他四人平分了,大家攒点儿零花钱。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边的寒意越发深重,背后追击的腐尸也渐渐不闻其响,谢蕴昭才真正停下脚步,并在一阵风吹后打了个哆嗦。
冰谷之所以是低阶修士的禁地,就是因为他们的修为还不足以承受这里的环境。所幸谢蕴昭穿的是绣云坊首席裁衣师的高定法袍,才能抗住眼下的环境。
“那是什么?”
前面的冰晶里好像冻着什么东西。小小的,在发光。
谢蕴昭走了过去,才发现“发光”大概只是她的错觉。那是九粒小拇指大小、发黄干瘪的椭圆形物体。
“有点像……莲子?”谢蕴昭抬头仔细辨认了一番。她在水乡长大,对荷叶莲花菱角都很熟悉。
九粒莲子冻在冰里,排成了北斗九星的形状。
她正观察着,却见那九粒莲子忽然发出光芒;光与光相连,恰好勾勒出勺柄状的七星与两颗点缀在侧的辅星。
而后,九点光芒破冰而出,盈盈下降。
“呔——妖怪给我站住不准动!”
谢蕴昭往后一跳,剑指莲子。
但什么都没发生——除了那九颗莲子执著地朝她飞来。
这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非要过来,难道是莲子妖怪,被师门封印在万年玄冰中,现在被她撞破封印,所以要夺舍她?嗯,在仙侠世界很有可能!
谢蕴昭拔腿就跑,继续往冰谷深处飞蹿。
然而她快,莲子更快。像是被她逃窜的背影逼急了,莲子们排成个“人”字形,彷如利箭箭头,化为流光陡然射出,没入了谢蕴昭的后脑勺。
她觉得脑袋一凉。
行吧,都进来了,再跑也没用了。谢蕴昭停下来,发现星图再度浮现。
还是眼熟的美人鱼。
组成美人鱼的群星大部分都光线黯淡,为数不多明亮的几颗也因为刚刚的消耗而减淡了光芒。谢蕴昭数了数,再次确认,明亮的星星数量正好就是拔刀系统奖励的点亮星星数。
还多出来了……美人鱼怀里抱着的九颗?
谢蕴昭原本以为美人鱼抱着一个花瓶,现在才看出,花瓶里还插了一朵莲花,而那九颗星星正好是莲子。
莲子?
[因受托人自行领悟拔刀侠精神,奖励抽奖机会1,点亮星星1(9)
受托人受托人累积抽奖机会:9次
累计点亮星星:26颗]
那九颗莲子是九颗星星?
谢蕴昭呆了一下。
没等她想个明白,地底深处就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不是吧,又要地裂?”谢蕴昭无奈心想,这是天要亡她吗?
果然,“喀啦啦”的响声后,地面裂开了。但这并非是自然地裂,而是被什么东西给破开的——一只狰狞干枯的兽爪轰然破冰而出,死死抓住地缝边缘。
随后,一个同样狰狞干枯的兽头探了出来,两只硕大妖异的黄色眼睛正好对准谢蕴昭。
在那竖起的瞳仁中,有着强烈的不甘、怨恨,还有对生的渴望。它张大嘴,伸长脖子,好像想来咬谢蕴昭,却陡然浑身一个抽搐,巨大的脑袋重重砸回地面。
它整个不动了。
满布青灰色鳞片的皮肤下,它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几道血红色的光线勒在它身上,吞噬它的血肉,如血管一样“咕嘟”、“咕嘟”,往下输送。
最后,妖兽只剩下一层皮,紧紧贴在小山一样的骨架上。
这一幕是不是有点眼熟?还是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熟。
谢蕴昭合上吃惊张开的嘴巴,调转方向,往外蹑手蹑脚地走。天灵灵地灵灵无量天尊保佑……
咯吱、咯吱——
外面的腐尸追到这里来了。
一时间,谢蕴昭竟然有种想要仰天长啸落泪的冲动。
“谁?”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那本是溪边古琴悠然奏响的清雅悦耳,现在回荡在四面冰晶里,却似缠绕着森然杀意与血腥戾气。
谢蕴昭僵硬回头,指着那几具腐尸,露出一个诚挚的微笑:“师兄晚上好,师兄吃了吗,师兄别激动,我只不过是来给你送饭后甜点的无关紧要的一个人罢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