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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鹏瑞顿觉两眼发黑,耳朵里“嗡”的一声,全身仿佛微尘一般散了开去。
顾知晏的声音在他听来,仿佛末日的审判,下一刻,便会将他推入无尽深渊。
明空眼见不妙,连忙下跪:“王爷,长公主,侯爷,世子,不是我要这么做的,是姓罗的,是他们一家逼我做的!”
他跪的不太稳当,脸皮下一条条隆起的筋肉不断抽搐着,一次次磕头祈求:
“求各位开恩,求各位开恩啊!”
这诅咒公主的事儿被发现了,罗鹏瑞食朝廷俸禄的,还可以找关系打点,自己可就再无力回天了。
凌王常年受长公主压迫,虽然也为她生病的事开心,可是这事儿只要一跟“厌胜”扯上关系,便不是罗氏一人的罪,更要连累整个凌王府!
他脸色铁青,沉声道:“侧妃罗氏,勾结奸贼,诅咒公主,坏我门风,即日起逐出凌王府,永世不得踏入。”
凌王说罢甩袖离开,对这个地方没有一丝留恋。
第一,罗氏变了,她不想以前那么温柔持家,而是满心恶毒。
第二,顾知晏和长公主在,他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
罗氏被两个小丫鬟压着胳膊,含混的呜咽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怎么办,凌王不要她了,她什么也没有了。
她还会被厉鬼缠身,永世不得超生!
完了!
这下全完了!
长公主被这桃木小人折磨了半年,好几次差点死于头痛,如今怒意正盛,三两步走进屋里狠狠踹了罗氏两脚。
两边的小丫鬟连忙跑开,生怕被长公主误伤。
罗氏无力反抗,在地上蜷成了一个虾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直到听到罗氏的尖叫,罗鹏瑞才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
他神情恍惚的跪到了长公主脚边,抱住罗氏扯着沙哑的嗓子哭喊:
“公主,公主,是小女不懂事,她已经没多少活头了,公主饶她一命,绕她一命吧!”
长公主一把拉开罗鹏瑞,又狠狠踹了两脚,激动地情绪才稍稍平复。
罗鹏瑞抱着奄奄一息的罗氏,宛如抱着女儿的尸体,哭的越发撕心裂肺。
长公主走到顾知晏身边:“姑姑,别让她这么快死,诅咒皇室,您应该抓到千机处,量刑处罚。”
“说的是。”顾知晏应了一声,转身取出了自己埋在梅树下的桃木小人,走到那无措的明空法师身边,问:
“你知道为什么你把罗氏这边的小人烧焦了,依然破不了厌胜吗?”
明空哪里敢跟安定侯对上,这可是开大成卜卦先河的老祖宗!
他慌乱的摇摇头,不敢出声。
“因为我炸长公主这边的小人的时候,加了一滴自己的血。”顾知晏笑道:
“你不明白吧?这人血属于阳间的东西,能驱鬼的,所以鬼魂就跑来罗氏这边找安身之处,接过你还把桃木小人烧了,那鬼魂去哪儿呢?只能去罗氏身体里寄宿了。”
罗鹏瑞恍恍惚惚,却敏锐的捕捉到了长公主对顾知晏说的话,等她说罢,立刻握住她的手:
“侯爷,我前前后后跟你打了三年多的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侯爷救救我女儿,哪怕是让她后半生都呆在千机处监牢,我也认了!”
“可是这一旦上身的鬼魂是不能再请回去的,只能转移了。”
“那就转移,转移到我身上,我愿意替我女儿去死!”罗鹏瑞近乎失去理智,只剩下要救女儿这一个念头。
“诶,你着什么急,这不是有现成的?”顾知晏说着,看向了一遍的明空。
这家伙既然敢诅咒皇室,且手法熟练,这些年类似的缺德事儿一定没少干。
明空看懂了顾知晏的眼神,来不及思考已经要爬起来逃跑。
顾知晏没有动地方,伸手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向下狠狠一摔。
“咔嚓”一声,明空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一股剧痛迅速席卷了五脏六腑,让他痛不欲生。
这个时候,顾知晏已经蹲在明空身边,拿出腰间常带的匕首。
下刀时,她微微犹豫——这匕首是成萧送给她的,名为七星刀,是大漠里杀人猎鹰的好兵器,锋利的很,她真不舍得让罗氏和这人渣用。
萧亦衡守在门外,眼尖的看见了那把七星刀,深沉的眼眸里酝酿起一场风暴——她为什么还要留着那把刀?
不舍吗?愧疚吗?还是就是自己想多了...
萧亦衡思考之间,已经见顾知晏割伤了罗氏和明空的手指,将两人的血在地上划出一道笔直的线。
不一会儿,被疼痛撕裂的就变成了明空。
罗氏虚脱一般靠在罗鹏瑞怀里,紧紧闭上了眼睛。
罗鹏瑞颤抖着指尖去试了试自己女儿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再度喜极而泣。
他慌忙给顾知晏磕头道谢,仿佛在拜他的再生父母。
“好了,女儿自己带回去养好,然后送到千机处。”顾知晏站起来,准备走时又嘱咐了一声:
“罗鹏瑞,是你自己说宁愿女儿坐一辈子牢的,不要让我发现你偷梁换柱。”
“是,是,多谢侯爷!”罗鹏瑞诚惶诚恐,又是一阵感恩戴德的磕头。
顾知晏走到门口,似乎很嫌弃自己匕首上的血,问:“有帕子吗?”
长公主还没点头,萧亦衡就递给她一个。
他看着女子擦完匕首,阴凉的眼神再次盈满了温柔。
送走了顾知晏几人,罗鹏瑞和其他的丫鬟家丁们也慌忙离开。
房门怦然关上,独留明空一人和孤魂野鬼守在罗明园,不过片刻,便已经气绝。
顾知晏先是送走了长公主,而后跟萧亦衡一起上了马车。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染血的帕子,有些不好意思:“亦衡啊,回头我给你洗洗。”
“不必了,扔了再买就是。”萧亦衡说:“我看你身上总不带,怕你用到的时候没有,所以自己才带着,本就是给你用的,随你处置。”
顾知晏鲜少被人照顾,忽然被一个孩子这么对待,面上有些发烫:“那谢谢了。”
“没关系,我应该做的。”萧亦衡的眼睛再次落到顾知晏腰间的匕首上,几经辗转,还是忍不住问:
“阿晏,我看你很在意这个匕首,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