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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商船靠于一小岛停泊。
据船老大介绍,此岛人口本来就不多,近年来因战事吃紧,又迁走了一大半,导致原本过往客商最喜欢逛的夜市,如今冷冷清清。就连那座男人最流连的眠翠楼,也都人去楼空。
不过,金乌王朝有少量的守军,驻扎在此岛上,如果想下去走走,安全倒不是问题。从船上看下去,唯一灯火通明的那一片,也就是军营所在地。
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由唐一白下到岛上去问问情况。
詹大雄留在船上休养,张东阳陪着他,也顺便练习师兄教的心法与内气运转的方式。
这招赤焰三剑第四式的心法,至今已经练了无数回,张东阳还是找不到内气运转的感觉。
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念念曹先生送的《清心玄咒》,练练师兄的心法,也算打发时间不是?
夜风舒爽,月朗星稀。
就在张东阳打坐念决,渐渐进入宁静意境时,所有的人都没察觉,此刻的海底深处,有些异动。
一只满嘴獠牙,浑身血红的海怪,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正悄悄朝小岛方向而来。
这血红海怪说起来,其实也有一段因缘。
话说这怒海之上诸多岛屿,向来除了供奉“海神娘娘”庙外,也有一些岛屿供奉有“宁波将军爷”庙。
只是年长月久,宁波将军爷的香火渐渐没落,被更为显赫的海神娘娘所替代。
此海怪在海底历经几百年,苦修得些许神通,便瞅准宁波将军爷金身破败之际,趁机打上庙门,将宁波将军爷的阴神,囚于海底地窟。
尔后海怪的神识,鹊巢鸠占了各岛屿将军爷庙,有求必应,不断巡回显露神通,倒也庇佑往来不少香客。
也因此,宁波将军爷庙的香火,又渐渐日见兴旺起来。海怪自从得了宁波将军爷庙的香火加持,修炼更是迅速。
只是近年来,金乌王朝大军的频频征战,渔民陆续搬往内陆,将军庙的香火,又渐渐冷落下来。
故此,海怪心中火气极大,总想寻机给王朝大军一个教训。
年初之时,此海怪就曾入侵锡丰渔村军营,但由于紫火地牛突然出现,结果让它受伤不轻。逃回老巢后,经过了大半年的疗养,最近才慢慢恢复过来。
前几日,因王朝大军进攻白浦岛,沿途岛屿又迁走不少百姓,宁波将军爷庙的香火,自然更加冷清。
海怪不免怒火中烧,准备今夜血洗小岛,将岛上驻军全部覆灭。
宁静的海岛之夜,月光皎洁,波光粼粼,所有的人都没想到,一场巨大的灾难,正在悄悄降临。
起初,是海浪渐渐起伏变大,大家都以为夜间起风,并不在意。商船二层凭栏处,贾富商的几位美女,还在赏景嬉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后来,突然就卷起七八丈高的巨浪,瞬间排山倒海般扑向商船。
一时间,船上客商的尖叫声,与连绵咆哮的海浪声,震耳发聩,在黑夜中尤为让人胆颤心惊。
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小岛似乎被连根拔起,转眼就升向半空,崩裂为十几块,又砸落在海面上,溅起滔天巨浪。
黑夜中,哭爹喊娘的声音,顷刻之间传遍怒海。
此时有人发现,原本还是小岛的地方,赫然站起一头三十几丈高的怪物,正甩动长长的尾巴,横扫那些残存于海面的碎块,满嘴狰狞的獠牙上,还挂着几具血淋漓的身躯。
方圆几里之内,满目疮痍,顿时宛若人间炼狱。
此刻,张东阳乘坐的商船,早已被狂暴的骇浪所撕碎,黑压压的怒海海面上,到处是呼救的声音,只是在铺天盖地翻滚的巨浪中,谁也顾不上谁。
只见那波涛浪尖上,白丹脚踩一块破碎的木板,上下浮沉,却是始终稳如泰山。月光下,白老农衣袍猎猎,双目如电,正在四处搜寻张东阳的身影。
可惜巨浪滔天的茫茫海面上,到处都找不到张东阳的踪迹。
白丹心急火燎,双脚轻轻一点,扎了个猛子直奔海底。
可是浑浊的海水里,黑夜中啥都看不到,伸手一摸,倒是恰巧摸着了贾富商。白丹将他提到海面上,找来一块木板让他抱紧,右手一拍,贾富商随着木板,箭一般划向远方。
张东阳究竟在哪呢?
确实,张东阳此刻就在海底。
商船被撕碎的那一刻,他看到詹大雄死死抱着乌龙罡铁枪,飞快地向下沉去,也赶紧提剑跟着下潜,避开小岛崩裂四射的那些石头。
幸好两人都在军营受过潜水训练,闭气的功夫比一般人强很多倍。
只是想要再浮出水面,詹大雄才发现自己的乌龙罡铁枪,重有百余斤,根本就无法浮起。
张东阳示意他放弃,詹大雄愣是不肯,这是他的祖传命.根子,说啥也不能丢。
眼看他憋得眼睛翻白,张东阳只好抢过他的铁枪,将詹大雄推出海面。
纷飞的大小石头,不断地砸落在海底,与张东阳擦身而过。
张东阳一边躲闪,一边将泰阿剑插入海底,然后双脚用力一蹬,带着铁枪就冲出海面,扬手猛力一掷,铁枪钉在不远处一根木头。
张东阳大声呼喊詹大雄,赶紧游过去抱着,自己一个猛子又扎进海底。
可是堆积如山的石头,转眼功夫已将泰阿剑全然吞没。这会儿,张东阳才切身体会到,乌龙罡铁枪对詹大雄的重要。
虽然此剑只是刚刚入手几天,但此剑的种种神妙,已让少年如饮甘怡,视为心头至宝,断然没有舍弃的道理。
也幸好他屏气功夫异于常人,在海底之下行走,犹如平地。只是要搬开那么多石头,并非一时半会的事情。
毕竟海底水压非常大,石头的重量比起陆地更重。
张东阳咬咬牙,沉住气,奋力搬开一块又一块的石头。
海面之上,血红海怪煞气滚荡,仰天怒吼,似乎要将这方海域,疯狂的撕碎。
白丹眼见幸存的人们,不断落入海怪口中,不由怒火中烧,手持乌金算盘冲了过去。
海怪见白丹来势汹汹,转身扬起钢鞭般的尾巴,横扫而来。
白丹倏地一个腾空,闪过海怪尾巴,手中算盘激射出颗颗乌金算珠,挟带着丝丝雷电,直射海怪的眼睛。
无奈海怪皮糙肉厚,一抬手算珠全打在海怪的手背,发出铮铮的尖锐声音,仅仅留下道道焦黑的灼痕,并没伤及海怪要害。
白丹掐动手印,乌金算珠立即回旋,须臾连成一圈,绕着海怪滴溜溜地转,惹得那海怪捶胸顿足,狂暴嘶吼。
这个连珠阵,是昔年白丹在奇原大陆的家乡,偶然资助过一落魄秀才,后来秀才得了奇遇,又转手传授给他。
只可惜白丹修为尚浅,连珠阵的威力大打折扣。平时收拾几只山间阴鬼木精,肯定绰绰有余。可此刻放在这血红海怪身上,却是远远不够。
算珠丝丝缕缕盘绕的雷电,根本奈何不了血红海怪的皮糙肉厚。
转瞬间,海怪一个疾冲,就到了白丹身边,张开它那血盆大口,朝白丹狠狠咬来。
白丹只好凌空一翻,越过海怪的头顶,手举乌金算盘,猛烈地往下砸。
海怪一个吃痛,蹦起身来,伸出短小的手臂,抓向白丹。
白丹御风急速后退,没想到那海怪已猛然转身,长长的尾巴瞬间就扫中白丹,将其甩出十几丈远。
海怪狂暴扑身上前,正想一脚踩死白丹。突然间,感觉尾巴好似被什么缠住,半步也不能向前。
转身一看,有一宫装美女,正悬飞在半空中,手执两条彩绫,紧紧缚着它的尾巴。
宫装美女笑吟吟问:“本天后是叫你宁波将军爷呢?还是叫你鲵鲟老怪好呢?”
海怪见被缚紧尾巴,心中大怒,故也不作答,兀自挣扎甩动,想要扑向来人。
没想那宫装美女伸手一指,海怪骤然如遭电击,杵在原地动弹不得,顿时气焰全无。
海怪无奈,开口问道:“你是海神娘娘?”
“正是本天后,如假包换。”
海神娘娘突然笑脸一收,眼神转瞬凌厉,陡然盯向它。
“本天后念你修行不易,且连年来庇佑不少香客,原本也懒得管你闲事,如今你竟施暴无辜百姓,该当何罪?”
一股庞大威压从天而降。
海怪顿时双眼流泪,作势欲跪,口中不断哀求道:“小的再也不敢乱来,小的从今以后,好生修行庇护往来香客,还求海神娘娘放过。”
海神娘娘怒目圆睁,柳眉竖起,清脆一喝:“滚!”
也不管那鲵鲟老怪抱头鼠窜逃循,海神娘娘转身扬袖,化作道道神虹。
左手卷起全部死难者,右手卷起所有幸存者,通通拢入大袖之中,倏地化作一道流光,朝内陆方向而去。
等到张东阳寻着泰阿剑,再次浮出到水面,此时的怒海之上,已是四顾茫茫,静谧如寂。
刚刚到处都是呼救声,到处都是溺水船客的惨烈海面,此刻竟然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诡异的海平面上,只有漂浮沉伏的木头残骸,正随波逐流。
张东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自己一直是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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