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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指寒甲,鸿雁南迁。
在这个“露气寒冷,将凝结也”的季节,安龙大陆范阳郡的城郊,到处都是出游赏菊的文人雅士。
甚至也有一些胆大的闺中小娘子,戴起帷帽,在家人的陪伴下,夹杂于人流之中。这些妖娆婀娜的身姿,当然难免惹来路上男子的暗中评点。
不过,有些仗着自家门庭大、路子野的纨绔子弟,就没那么斯文了,一旦看到让自己心痒的,不仅出言撩拨,遇上势弱的,甚至还动手动脚蹭些便宜。
就在这些熙熙攘攘出城的人流中,蓦然出现一行逆流而行的人。
虽然走在前面的两位,看着是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样,但在他们后面跟着的那一群少年,却人人背着包袱,所以一眼瞧去,就知道是来自外地的人。
本来,这样的一行人也并不扎眼,来往范阳郡郡城的外地人,每天多着是,可是在这群少年中,有一个少女长得特别漂亮,这就让很多人,不禁多瞧了几眼。
城东的丝绸铺少东家潘大年,便是这些许多人其中的一个。
这个喜欢头簪花,手摇扇的纨绔,若不是因身材五短,容貌欠奉,倒也能符合其“小潘安”绰号。
潘大年见对面走来这么个漂亮的少女,顿时双脚就像生了根一样,愣是走不动路,眼勾勾的望着那漂亮少女,差点就流出口水来。
待到少女从他身边绕过去,走了有三四丈远,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忙招呼上几个和他一样矮小的恶仆,说要去把美女抢回家暖被窝。
“小美女,等等哥哥......”
一边喊一边跑的潘大年几人,追上那稍微落在行伍后头的漂亮少女,笑嘻嘻地拦着她不给走。
“你们想干什么?”
少女一脸怒容,大声叱斥,想引起同行两位长辈的注意。
可惜走在前面的二位文人雅士,只是稍稍转头看了看,又自顾往前走去。
少女不禁有些害怕,气得红彤彤的俏脸上,差点就憋出泪水来。
这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落在潘大年的眼里,更是楚楚动人,言辞益发放肆。
“小美女,这是从哪里来呢?小哥哥我是范阳郡城丝绸铺少东家,咱家有的是钱,只要你跟哥哥我回去,上了我家那铺着白羊毛毯子的床,穿金戴银、绫罗绸缎,随你挑!”
潘大年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动手拉人。
这时,少女身后突然越过来一人,倏地拦在了两人中间。
拦人的是一位俊朗的少年,看着斯斯文文的,却是浑身透着英气,双眼耿耿有神。
“臭小子,你干嘛?”潘大年身边几个恶仆,见有人出来阻了少东家的好事,马上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开骂。
“滚!”少年护着少女,头也不抬的回了众恶仆一个字。
潘大年踮了踮脚,扒开身前的恶仆,恶狠狠地瞪着少年:“哪里来的乡下野种,识趣的话,不妨先到城里打听打听,“小潘安”这个名号是谁!若是不识趣,非要挡路,小心你的屁股开花!”
少年本来想发怒,突然笑了笑,扭头对着少女说:“咱们这一路走过来,漫山遍野的菊花看了不少,要不......咱们今天,看看屁股如何开花?”
少女一脸委屈着急,双眸凝雾,紧攒着少年的衣袖说:“这种时候,你还学曹先生开玩笑......”
少年嘿嘿了两下,这哄女孩子的功夫还是没学到家,赶紧收起玩笑心情,双目转而望向潘大年一伙,猛然一蹬,一股肉眼看不见的罡气,倏地向前外放。
霎时间,堵在少年面前的众恶仆,突然东歪西倒,就像有一匹无形的野马从他们中间闯过去,踩得胸口直发疼。
少年收回眼神,轻轻拉着少女的衣袖,径自从突然倒开的恶仆中间,往前走去。
少女见潘大年一伙眼神呆滞,爬起来后也没来追赶,心中十分不解,不过此时能脱身已是万幸,自然没做他想,慌慌张张跟着少年,赶去与前面的队伍汇集。
等到队伍越走越远,少年趁少女没留意,扭头望向依然呆立在路中的潘大年一伙,嘴中开始念念有词。
转瞬间,只见潘大年一伙,各自捂着屁股,在路上跳来跳去,一副痛楚难忍的模样。
再待到队伍验过路引,进了城门,少年狡黠一笑,遥遥一指。远处潘大年一伙,顷刻屁股齐齐响起一声。
“噗!”
顿时,满路臭气冲天,五花八门。
转眼一行人来到客栈,刚刚安放好行李,青衣先生就与那位俊朗的少年,说要去城隍庙寻个旧识。
剩下的少年们,白衣先生看他们嘀嘀咕咕的,自然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就主动说带他们出去转转。
谁都有个年轻的时候嘛,玩心重,可以理解。再说,动静结合,也是求学修行的道理。
如今这群远离家乡的少年,或许是因为没有海风的侵袭,又喝上半年多内陆优美风光的水质,个个面色不再黝黑,有了几分水灵白嫩的模样。
特别是那个俊朗的少年,不仅气质变得超凡,光是半年多就窜高了一个头多,着实让同行的伙伴羡慕不轻。
而那个叫赵若雪的漂亮少女,和那个不再黝黑后被曹先生惊叹为丑小鸭变天鹅的少女,都因为渐渐长开的身段,显出美妙的曲线,越来越是好看。
估计这一路回到家乡,别说那个半途折回家的同窗少年要认不出,恐怕就连她们的自家爹娘,也都会不敢相信是自家姑娘了吧?
众人出了客栈,分头而行。
青衣先生带着他的学生,也是他的弟子朱九钰,转过客栈街角,沿着那条铺满黄叶的石板路,一路前行。
行没多久,远远就看到一个老僧,独自盘坐在一棵大树下,闭目入定。
二人没有在意,只是等经过老僧身前后,曹荀才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一望,神色好像有些不解,但很快又转回头,没有言语。
朱九钰低声问道:“先生是否也一样看不出深浅?”
曹荀嗯了一声,弯身拈起一片黄叶,看着那枯黄之间,丝丝缕缕绿色脉络,由根部沿绵交错而出,又在边缘处断去联系,心头不禁一动。
沉默了好一会,才喃喃自语道:“天地悠长,凡生苦短......”
“先生......?”
曹荀摇了摇头,也不接话,只是摸了摸学生的头,露出一丝苦涩笑意,继续往前走。
是啊!人生哪有事事如意,曹荀自觉能得一个天资过人的弟子,已是心满意足了。
这个身为先天光明体的弟子,如今的修为已然超过自己,追平师兄的宫主境界。
这种惊人的速度,只是担心朱九钰生出自傲之心,故而一直未对其明言。
见识过上界仙师通天彻地本领的曹荀,心中非常清楚,宫主的修为只不过大一点的蝼蚁而已。
连地仙的门槛,都还没摸到。
所以,在这返回莲花郡的途中,曹荀与王轲特意绕路拐进来一趟范阳郡,其实是想碰碰运气,为朱九钰寻找一份大机缘。
那个看似薄情不肯收徒的师兄,到底还是挺在意这些学生的。
要不然,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自己心血来潮,让所有这次跟着出来游学的学生,都学着每天早上打坐炼气。
更有怀象江边的那顿“野味”、烟鸣山脚的那些“野果”、两禅寺后的那壶“甘泉”,岂是随随便便的随手所得?
换做自己,就算侥幸能拼得赢那些山怪水神,也不一定舍得自己不用,全部分给那些至今蒙在鼓里的学生?
这些学生中,其实不乏可以修行之人,估计师兄当年在收学生时,有意无意中,也有所挑选的缘故吧。
这一点,曹荀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师兄坚持不传玄法,自己也懒得多事。
如果不是游学路途遥远,需要掩饰朱九钰的修行,曹荀也不会让所有学生都学着打坐。
后来,看师兄并不反对,且似乎有鼓励支持的意思,也就更加放开。
不过,这一路走来,师兄越是显得轻松随意,曹荀越是心情低落。
他知道,王轲自己更加知道,要恢复至原本的境界,或许此生都没有希望了。
不过对于师兄在收徒这方面,有所改变态度,曹荀还是非常安慰的。
这样一来,或许对师兄那颗在鸾甁山崩碎的道心,多少有些缝补的作用。
因此,曹荀对于这群学生,也更为要求严格,且不管他们未来有无成就,恪礼守仁弘毅的操守,丝毫不让放松。
就连那两个原本比较顽劣的赵家兄弟,也在他的“拾掇”下,如今变得戾气全无,兄友弟恭。不说斗殴,就是粗野的乡下俚语,也不敢低声嘀咕半个。
早前城郊的那场风波,若是放在以往,哪轮得上朱九钰去表现,俩兄弟早就为堂妹去出头了。虽然当时兄弟俩也有些不放心,但曹先生的一个眼神,只能乖乖跟着往前走了。
也幸亏没出啥事,要不然回到家乡,还真不知道如何与叔叔婶婶交代?
当然,这其中也夹杂有兄弟俩另一份小心思。毕竟朱九钰这小子,看起来还是比张东阳要顺眼许多。
一条铺满落叶的石板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半柱香时间,先生弟子两人,就走到了城隍庙跟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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