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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着要不要转一万给宋尧,我担心轻易满足他的要求,下次索要的抚养费会更无顾忌。找了一家银行,用柜员机转了五千元到宋尧的账户,希望宋尧能看在钱的面子上让我见悠悠一面。
银行正对着观景河,河两岸灯火璀璨。天空还飘着雨点,夜的来临挡不住生活的热情,一对对恋人在伞下手挽着手漫步,热衷于养生的老人们也在华灯下冒雨健步而行。
生活如此美好,心中溢出无限希望。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宋尧的电话:“宋尧,钱已经转过去了。我暂时没有那么多,只转了五千。”
相比上次通话,电话那边的声音温和了:“看到了,只要你按时打钱过来,你还是悠悠的妈妈。”
“嗯,需要钱的时候打电话给我。你说悠悠病了,她在哪里,我想去看看。”我平静的说,尽量的掩饰想见到女儿的迫切心情,我知道,只要我表露出对女儿的思念,他就会不断地提出非分的要求。
这次却好一些,没有预料中的回绝,“萧然,只要你爽快,见悠悠不是难事儿,这样,你在哪儿,我现在给你送过来。”
宋尧爱钱,但是他应承的事情却很少食言,说送过来就一定会。我掩住内心的喜悦,有点难为情的说:“那好吧,我这会儿在观景河南,下雨呢,我没带伞,你快点儿。”
“一个半小时。”宋尧说。
一个半小时,我还可以逛一会儿。河边是一些商铺,这时候家家都是灯火通明,灯光下商品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路过一家租售婚纱的商铺,隔着明亮的玻璃橱窗,里面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子正在为自己选婚纱,鹅黄色的欧根纱束腰系上去,娇小的身材略显臃肿,女孩子十分不满意,店员给她换上一款宽面丝带束腰,系上去女孩子还是不满意。
店员看到我走进去,指着我对女孩子说:“这款婚纱适合像这位女孩儿一样高个子的人,您现在已经穿出最理想的效果,要不,您再换一款裙摆简约的款式?”
“我就喜欢这款,裙摆褶皱重叠,长短正好能遮住恨天高水晶鞋子,显得我个子高一些。”女孩子却不愿意另选其他款式,一脸遗憾。
“结婚时您手里捧花遮在腰部,如果遗憾是另一种完美,您不必太苛求细节。”店员拿过试用的手捧绢花,遮挡在女孩子的腰间。
“恰恰相反,一款婚纱的出众之处在于每一个细节的精雕细琢,有珍珠流苏束腰吗?”我微笑着接过店员的话头。
结婚是每个女孩子圆梦时刻,怎可将就呢?
“有。”店员看了我一眼说。
“有中长款珍珠流苏头纱吗?都给我。”其实我早就看到了这些饰品都陈列在展柜里,用眼睛示意店员。
“好。”店员从展柜里取出束腰,小心翼翼的递给我。
珍珠的腰带在女孩儿腰间熠熠生辉,衬托的腰部纤细美好,沉甸甸的流苏垂在蓬起的裙摆上,裙摆的弧度略显缩小,女孩子的腰身修长起来,走动时珍珠光华流转,婚纱品质凸显,顿感华美高贵。
镜子里女孩子的眼睛亮起来,惊呼“哇!好美!”
店员看着我的眼神愉悦起来,她小心翼翼的递过头纱,我调整头纱的长度,与女孩的身高形成最佳比例。
厚底的水晶鞋隐藏在裙摆之下,隐隐透着晶莹的光彩,腰间珠光流转,缀了珍珠的头纱在腰部摇曳生姿,镜子里的女孩子娇媚婉约,身姿亭亭玉立,尽显优点。
女孩子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欣赏镜子里美丽动人的身姿,忽而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嘴巴再一次张得大大的惊呼起来:“你你不是‘萧然云裳’的设计师萧然吗?我在时尚杂志上见过你的照片,您能再帮我选几款婚礼期间更换的礼服吗”
我点点头笑了笑,为女孩子选了几款适合婚礼酒席中更换的礼服,在女孩子和店员惊诧的目光下悄然走出婚纱店,沿河走到马路边。看了看腕表,一个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一辆最新款的奥迪车停在路边。
车窗落下,是宋尧俊美的脸,一双桃花眼含着欢快的笑意。当年我是多么喜欢这双充满快乐和活力的眼睛,经历了离婚纷争,他的快乐却让我不寒而栗。
“想好了吗,拿出五十万,悠悠的抚养权变更给你,不是没有可能。”他愉悦的说,仿佛我和他之间的一切过往都不曾发生过,他欢悦的眼神与热恋时的美好一般无二。
我不着痕迹的错开他的目光,没有应声。
打开车门,四岁的悠悠背着小书包从车里跳下来拉住我的手。
“宝贝再见!”车窗里飘出宋尧的声音。
极其廉价窄小的上衣紧紧裹住她的小身体,衣服扣子掉了一颗,露出里面针织毛衣,一双洗得看不出底色的小球鞋,马尾辫上扎着一只大红蝴蝶结。
寒酸俗气的小女孩儿就是宋尧嘴里亲切而宠溺的“宝贝”,也是我一个月来牵肠挂肚的女儿悠悠。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抱着悠悠上车对司机说了目的地。
出租车启动时,听到宋尧清亮的口哨声,节奏明快,旋律欢悦,听起来心情极好。
而我却在车里紧紧抱住悠悠,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问道:“悠悠,想妈妈了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想。奶奶说你是坏女人,悠悠不要坏女人做妈妈。”悠悠奶声奶气的说,我明显的感觉到小身体对我拥抱的抵触和抗拒。
我松开悠悠,眼前的小人儿眼睛瞪得圆圆的,眼圈红红的,雨滴似的泪珠滚落下来。我知道,女儿还太小,承受不起大人强加给她的情绪纠葛,只能用泪水宣泄压抑的爱和恨。
我心痛似绞,强忍着绽出微笑,擦去女儿脸上的泪珠安慰她:“悠悠不哭,妈妈不是坏女人,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悠悠的人。”
女儿的身体渐渐软下来,靠在我怀里,圆圆的眼睛里是怀疑的目光,“妈妈撒谎,奶奶说是你要离婚,是你不要悠悠和爸爸的。”
我轻轻搂住女儿,任由她小脑袋上的蝴蝶结划在我的脸上,柔声安慰:“大人的事情,等悠悠长大了就懂了。悠悠只要记得,妈妈是最爱你的人就可以啦!”
一声不吭的男司机叹了一口气,从倒车镜瞪了我一眼,眼神里尽是嘲讽。在男人眼里,主动提出离婚的女人都是坏女人吧。
记得上次见悠悠,给她买了三套适合换洗的衣服,怎么还会穿这样的衣服,我有些纳闷:“悠悠,上次妈妈给你买的新衣服为什么不穿?”
悠悠昂起头,纤尘不染的明眸如最澄澈的黑宝石:“奶奶说,悠悠要穿百家衣才能不得病,才能不用打针吃药,新衣服要留给未来的弟弟穿。”
未来的弟弟?我哑然失笑,考虑的真够长远的。从生下女儿的那一刻,婆婆的脸就变了,“小被子小褥子,小衣服都是按照男孩儿做的,丫头片子可怎么用?”
当时我就知道,她是盼着我生男孩儿的。直到今天,她的心思一点没变。
与宋尧结婚前那个对我百般照顾的女人,那个让我感受到母亲一般温暖的女人,而今真的变了吗?
是当初的我错的离谱?还是她掩藏的太好?被火焚烧一般疼痛的心告诉我,这只是她惩罚我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