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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鲤觉得自己大抵是有那么一些强迫症在身上。
也许旁人都觉得杜小玉的事情已经结束,可他却并不那么认为。
起码,他觉得杜小玉的身份背景还能继续深挖,而这一点也可能直接牵涉到她的更深层目的,也是她为何做局将天庭、地府、仙宗和王朝四方势力代表人物组合到一起的主要原因。
如果只是为了让自己白骨复生,她可以选择更灵活、更加快速的方式,甚至她都不一定要在蜀山域。
此前,王鲤也没有更多的怀疑。
但是,杜小玉坦然赴死的状态最先一步勾起王鲤的疑心,而后,当望帝杜宇出现,王鲤忽然惊觉,杜小玉可能有更多、更大的目标。
蜀山仙宗统御蜀山域的时间是一万年前,几乎开宗立派后立刻就受天庭册封,由此可知灵虚剑仙背后也是有人的。
在蜀山出现以前,这片地域完全由凡人自主占据和繁衍发展,那时就已经有从上古时代不断流传下来的蜀王朝,不过那时战乱纷纷,势力割据,百姓生存艰难,而且王朝之主也不是杜宇或其他杜氏之人。
假使往前回溯,那么在更加久远的时间里,一代代皇族更迭,中间也没有突然出现杜氏的身影,除非直接追到杜宇的时代。
可是!
如果顺着时间轴往后看,那就会发现,在蜀山仙宗出现之后,蜀王朝也进行过更迭。
王朝经略天下,但也受仙宗辖制,如有不善,则仙宗旨意一下,立时皇族换代。
如今的蜀王朝,皇族为叶姓。
上一代皇族,为林姓。
看似与杜氏无关,但如果仔细去了解林氏皇族被蜀山仙宗取缔的原因,兴许就能找到线索。
蜀山仙宗历来都主张不插手王朝的具体政策举措,更不会参与也不容弟子参与任何的朝堂斗争、党同伐异等。可谓:凡人的归凡人,修行的归修行。
彼时,林氏皇族幼主登基,其年不过三岁,虽不至主少国疑,但也无法亲自处理朝政。那时本该由先帝指定的托孤大臣暂理朝政,可偏偏那几位托孤大臣在两年时间里相继亡故,于是权力的争斗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激烈的朝堂斗争持续了半年左右,最终以太后突然出手,垂帘听政而结束。
眼看这场政治游戏似乎已经落下了帷幕,可仅仅三个月后,朝臣突然发难,以先帝及托孤大臣之死存疑为题,联名请奏上陈,求蜀山仙宗严查此事。
蜀山派出长老,查明先帝及托孤大臣之死果真与太后相关,而且林氏皇族竟然也在其中扮演不光明的角色。
最终,林氏皇族被蜀山仙宗罢免,当年主要负责联络朝臣共同上书请奏的叶姓大臣被仙宗任命登基,叶氏成为新的皇族,一直传承至今。
也许这是一部并不怎么精彩的皇权更迭史,在人族的历史长河中可能更是屡见不鲜。
但是。
如果那位太后姓杜呢?
……
夜色已降。
云巅之上,剑光宛若流星飞电,须臾便在夜幕上划出一道淡青轨迹。
蓦地向下倾斜,没入云海,周遭尽是蒙蒙水汽,茫茫白雾。
少焉,眼前豁然开朗,大地在望。
辽阔的平原上,雄伟的城池崛起。
蜀都,一朝之首。
四方建筑仍在扩张,东南西北纵横相合,有着惊人的对称之美,均衡和谐,平稳而不僵化,灵动而不浮华。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御剑入城中,忽径直而下。
但见: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行至半空,城中骤然升起一道红芒,形如炽烈火焰,内里裹着一柄飞剑。
眼看一青一红即将相撞。
千钧一发之际,红芒陡然转向避退,青光速度不减地坠城中。
城楼顶端,正脊之上。
青霜自行归鞘,剑气徐徐消泯,而王鲤却紧抿嘴唇,眉心微蹙。
一动不动,收摄气息,剑意覆体,含而不发。他一面镇压着经脉中汛涌如潮的灵力,一面固守着丹田内璀璨绽放的青莲。
只见,王鲤体外一片片似虚犹实的莲瓣纷纷衍生,飘飘而落。
柔美的皎洁清辉之下,映如谪仙。
踞在肩头小猫四肢牢牢抓住他的衣服,眼神迷蒙,宛如醺醉。
不远处,方才的红芒再度掠起,顷刻而至。接着,城中各处相继有剑光升起,却是人立于剑上飞行而来。
红芒最先落到城楼下方,化作一身穿蟒袍、贵气逼人的中年。
随后,其他人从剑上跃下,汇聚一处。
众人仰头观望,正待行礼之时,却被站在最前方的中年抬手拦下。
“稍安勿躁!”
一群人顿时安静无声,默默等候。
那一双双眼眸中映出王鲤的身影,人人神色难掩惊叹,深处情绪却各有不同。
片刻,青莲异象终于消失殆尽。
天边圆月正好映在王鲤脑后,将他侧颜轮廓照得愈发清晰,只见睫毛微微抖动,轻轻张口,一团白雾在冬日寒夜中长长喷吐。
很明显,王鲤与道基境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
可是,这与李含真所说的“自然而然”仍有差距,至少他现在还是能够压制得下来,就代表在炼气境中还可更进一步。
虽然,王鲤感觉那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
然而,根深枝茂,本固枝荣。
王鲤愿意等,毕竟他估计这个时间不会超过十天。
转头看向下方。
那蟒袍中年最先上前一步,面色肃穆,俯身拱手:“蜀山弟子叶朝峰,参见巡察使!”
其后,二十余人纷纷尾随拜下:“吾等参见巡察使!”
这些人,都是蜀山弟子。
相较于安平府,汇聚蜀都的蜀山弟子显然更多。
王鲤踏莲如阶,徐徐而下,落地之后,他面对躬身的众人,眼神迅速扫视一圈。
“都起来吧。”
“谢巡察使!”
目光交汇,有人直视,有人低头,有人讨好的微微笑,也有人面不改色。
王鲤看着当先的蟒袍中年:“你是蜀朝之人?”
对方略一欠身:“弟子出身皇族,如今为蜀朝庆王。”
“修为?”
“元神境。”
王鲤微微颔首,转眼看向他身后:“镇守弟子可在?”
立时,一位蓝衫青年从人群后方挤了出来,面露忐忑。
“弟子宋英,见过巡察使。”
“道基境?”
青年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是!”
王鲤却不动声色地说:“你二人留下,其他人散吧。”
霎时,王鲤好似听到了他们松了口气的声音,一一拜别后,各自“御剑”而去。
很快,城楼下这一处仅有月光照耀的地方又安静下来。
叶朝峰端然无恙,宋英倍显拘谨。
王鲤看向后者:“宋镇守,去你府上坐坐?”
“啊?噢!好好好!”宋英愣了愣,然后赶忙带路相引,“巡察使请跟我来!”
叶朝峰忽道:“巡察使,不妨到王府安歇,来时弟子已命人备下宴席,可为巡察使接风洗尘。”
“哦?”王鲤脚步一顿,接着看向宋英:“你觉得如何?”
宋英忙不迭地说:“好!王府当然好!”
王鲤安静地看了他两息,直到其恨不得把头塞进肚子里,才头也不转地说:“那就……去皇宫。”
两人同时一愣。
王鲤反问:“不行?”
宋英不敢吭声。
还是叶朝峰最快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可以,弟子给您带路。”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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