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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碑前,除了轻轻的呼吸声,便只有缕缕晚风吹拂而过。
津离信在王陵待了一会,便离开了。
往山下走时,他还跟钟风华说起以前与妹妹一起玩闹时的趣事。
津离佩是个性情内敛的人,但她对自己这位二哥的亲近却是毫不掩饰的。
在他被父君责罚的时候,她总是偷偷潜入他的宫殿,为他送吃的和药品;
再后来,他在西岭斋时常与蓟蓝起冲突,她也总是第一时间冲过来分开两人,从虚囊袋里翻出伤药为他疗伤。
虽然时不时还将一些效果好的伤药分给同样被他打成猪头的蓟蓝,但他还是觉得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
说起他与津离佩一起爬过的那棵高高的梧桐树,他要直接跳下去,像一个真正的大侠,津离佩说不知道他是否像大侠,只知道他一定会摔一个大马趴。
后来,事实证明,妹妹的话很有先见之明。
一路说笑,冲淡了那悲伤的氛围。
津离信不知道的是,自他离开漆山的一刹那,就有青鸟传信至津离。
而远游人,终于在万家灯火升起的时候叩响了家门。
。。。。。。
回到王宫后,他带着钟风华一起去拜见了津离王。
几千年过去,他的这位父君已不似当年般龙马精神,书案上从未消失的诸多案牍消磨了他的精神,整个国家的运行亦是离不开他的宵衣旰食。
津离王见到学成归来的儿子非常高兴,当即下令宫中大宴三日,全国减免十年税收,似有一种要举国欢庆的样子。
若是过去的津离信,早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了,说不定还想要些什么不一样的赏赐。
例如全王宫的宫人聚集在一起,夸他帅,夸他好,夸他回眸一笑,全国少女都尖叫;
或者,请全国秦楼楚馆的花魁到宫宴之上,现场搞一个认脸投票,看看哪位大人一掷千金,哪位大人出入频率最高。
最后为投票最高的那位大人送上补药,嘱咐他要保重身体。
总之,很不成样子。
直到他提出要去看望涂山后,津离王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你母亲她,较过去有些不一样。。。”津离王道。
津离信一脸疑惑,“母亲怎么了?”
他记得上次见到涂山后的时候,是在津离佩出事的那一次。
那时的涂山后整个人瘦得非常厉害,过度的哀伤让她险些撑不起身子站起来,直到她好一些,自己才回了漆山。
津离王只拍了拍他的肩,嘱咐他不论有什么疑惑,都不要问出口,一切随涂山后高兴就好。
说着,让宫人提灯引他们去往涂山后的宫殿。
刚刚踏出殿门,就听到津离王伏在案后闷闷的咳嗽声,但随后仍然能听到他嘱咐宫人将灯再挑得亮一些,他要看完这些剩下的奏折。
窗外风疏,皎月在前,极目而望仿佛能看到津离国无垠的疆土。
来到涂山后的宫殿前,抢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宫苑的灯烛之光,虽在夜色之下,但犹如身处白昼。
涂山后坐在院中的凉亭中,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翻看。
纵然时常有青鸟传信,但数千年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津离信一把跪倒,深深拜下,泣道:“不孝子津离信拜见母亲。”
钟风华也在一旁行了一个晚辈之礼,脸上稍许有些不自然。
其实他不论是作为津离信的同门,还是胥引之境的钟家之人,都不便在深夜拜访津离国的王君与王后,实在是津离信拽着他来的。
据津离信所说,他的母亲——涂山后,在年轻时期的性情相当之火爆!
她与年轻时的津离王在神斗场上相遇,涂山后在三十三天里一连挑翻了三十三位高阶神族。
在第三十四天,津离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打败,对对方的第一印象都是:这个人好能打,我喜欢!
只是后来津离王继位,朝政国事并不是由拳头说的算,这才老老实实拿起笔,开始修身养性起来。
闲暇之余,夫妻俩还时不时过上两招。
于是,在津离信的童年记忆中,经常有父母双亲,其中一个把另一个一拳轰上天的场面。
而他们兄妹几人各自搬来小板凳在一旁边嗑瓜子边呐喊叫好:
津离休:“抵御家庭暴力,从我做起,从身边做起。。。。母亲,那一拳下去再踹一脚!”
津离信:“父君,你还是不是男人?母亲祭出法器,你祭什么祭?”
津离佩:“。。。二哥,你唾沫星子喷我脸上了。”
津离王:。。。原以为能生出几个贴心的孩子来,呵,我太天真了。
涂山后:雷霆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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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某一天,津离王有了腰伤,非说是涂山后给他打的。
涂山后:放屁!明明是你在书案后久坐弄的,还赖老娘头上!
但到底这种夫妻互殴的场面,在此之后收敛了许多。
可喜可贺。
。。。。。。
砰~的一声,是因为人站起来的动作太猛,椅子倒地的声音。
一道身影快速从眼前掠过,随后一声哭骂声起。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看母亲!生你还不如生个炮仗出来!那还能听个响呢!”
“你个王八犊子!就学你那大哥,没事东走走西逛逛,就是不回家看老娘!”
“都怪你们那爹!为娘一身的优点,都被他的血脉冲淡了!!!”
钟风华微微抬起头,就见一个气质超尘的涂山后抱着津离信一边哭骂,一边拍打津离信。
而津离信一边感受着母亲那强大的熟悉的手劲,一边呛咳一边泪流。
钟风华这才真切感受到,其实津离信不仅长相上更像涂山后,丰沛的情感更是一脉传承。
半晌,收拾好情感的母子俩才拉着钟风华在亭中就坐。
涂山后打量着钟风华,道,“原来你是胥引之境的人,怪不得神态气质与众不同。”
钟风华正要开口谦虚一番,就听涂山后一边喝茶一边叹道,“这样的与众不同,也就年轻时候的我方能匹敌。”
钟风华:“???”
一旁的津离信乐颠颠道,“儿子在兄妹几人中最像母亲,拥有这样的帅气,也是一件很令人烦恼的事情啊~”
钟风华:我错了,不仅长相像,情感像,这。。。最像。
涂山后此时却道,“说起兄妹几人,二宝,你去见过三宝了没?”
大宝、二宝、三宝,是涂山后为他们兄妹几人起的小名。
津离信闷闷地点点头。
涂山后说:“你见过三宝了?奇怪,她今天怎么没有跟我说你回来了?”
津离信猛地抬起头,道,“您说什么?”
涂山后不明所以,“三宝啊,她去后面的小厨房帮我熬药了,你不知道,最近我那药真的很苦。”
说话间,一声轻快笑语从侧殿方向传来,“母亲总是说药苦,可是良药苦口,母亲今天一定要喝完哦。”
一个身穿深青色宫装的少女端着托盘莲步款款地走来,浅笑盈盈,优雅大方。
见到津离信,她似乎并不意外,而是屈膝一礼,道,“二哥,你回来了。”
神态、语言,乃至装扮都一如从前的津离佩。
但津离信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少女不是津离佩。
她是津离依。
与从前很不一样的,津离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