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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离信带她离开了神山,回到了津离王宫,还专门拨了一位叫林诺的一品宫女照看她。
第五灯叫她‘诺诺’。
诺诺是个职业生涯很坎坷的宫人。
进宫没多久,就当上了三品宫人,本来兢兢业业想要往二品宫人升的时候,帮忙举荐她的管事姑姑生病返乡了。
后来她再重新开始,拜了新码头,想要在职业道路上更进一步的时候,却不料那一年因为津离佩的陨落,宫中用人大幅裁减。
别说升级,没丢饭碗就不错了。
再后来,她终于当上了二品宫人,没想到肃园家叛乱,涂山后陨落,宫中一片萧条。
别说宫人等级如何,偌大的王宫连一位正经主子都找不出来。
再后来她被拨去看守涂山后的旧日宫殿,深觉此生职业估计已至尽头。
说真的,她连辞工后的包袱都收拾好了。
却不料峰回路转,某日忙得见不着人影的君上突然来到涂山后的旧殿,在院中的凉亭坐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后来,她就被调至伏玉殿,当上了最初进宫时的最大梦想——一品宫女。
而且,据她打听到的消息,这位复姓第五的姑娘才是当今君上的原配。
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名位,但长得倾城绝色,还身怀有孕。
林诺觉得,她事业的春天终于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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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诺将一盘点心端到桌子上,然后叫醒了正在喷泉边的花架下睡觉的第五灯,“娘娘,醒醒,别睡了,吃点东西吧。”
第五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软声道:“。。。我睡了多久?”
林诺将她扶起来,又将披风披到她的肩上,“娘娘已经睡了有一个时辰了。”
过了没多久,第五灯才清醒过来,缓缓伸了个懒腰,含糊道,“不是让你别喊我娘娘吗?”
林诺但笑不语,只是将点心端到第五灯面前,小声说,“娘娘近日太过嗜睡,好在医士说只是体质问题,但也不能因为睡觉就耽误用膳。”
“这是膳房新做的糕点,娘娘多少用点。”
第五灯看她推销得很是卖力,遂拿过一块小口小口地咬着,随意道:“。。。津离信呢?”
“不会还在奏折里打滚吧?”
像是脑补出了什么画面,第五灯拿着糕点笑得很是开心,连那苍白的脸颊都好像因此飞上点胭脂色。
却也因为笑得开心,她没有看到林诺眼底的黯然。
今日,津离君上迎娶了极海之地的鲛人族女儿。
宫中一片喜庆之色,独这伏玉殿周边安静非常。
自津离信将第五灯迎回来后,并没有向任何人宣告她的存在或名号地位。
林诺之前因为好奇在第五灯面前提了一嘴,那时第五灯在案几前扎鸡毛毽子。
她之前没玩过也不会玩,现在的身体更不允许她玩,所以只能过过手瘾,然后让林诺踢两下,自己看着也是高兴的。
林诺说出口就后悔了,第五灯却不以为意,过了半晌将已经完工的毽子递给林诺,让她去试试,然后才说: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说他无父无母,以国为姓,他只是津离信;而那时我也只想当第五灯,不是什么别的身份,所以——”
她站在宫殿门口,又像是倚靠在寻常庄户的门前,简衣素发,温柔得不成样子。
“什么名号身份,对我来说都是负累,都是牢笼。”
“他不上心,我更不在乎。”
偌大的王宫对于多一位宫妃与多一位女子的反应是不同的。
除了领取宫中用度以及在伏玉殿周边偶尔能听到的说话声外,这个王宫与之前并无二致。
津离信不常过来,第五灯也不爱出门,于是伏玉殿连带着周边的宫宇,成了全王宫最能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地方。
多少劝第五灯用了些点心,林诺正要将剩下的东西收走,就听见第五灯说她要去伏玉殿附近的仰池赏莲。
伏玉殿离别的宫宇都有些距离,离着仰池却不过遛遛弯就到了。
在一片荷香阵阵中,第五灯又有些想睡。
没办法,近些日子那股灼热之气愈盛,她只有白日里在水多的地方才能睡得舒服,于是她现在一靠近水汽氤氲的地方就困。
而林诺自然不会让她在这以天为被地为庐的。
两个人好说歹说,磨了半天,甚至用上石头剪刀布等一系列一决胜负的方式才决出个结果来:
林诺回去拿个厚实点的披风,然后第五灯可以在这凉亭睡上几刻钟。
林诺走前,还让第五灯用接下来半个月的睡眠质量发誓。
她绝对不会在林诺离开的这一小段时间里睡着的,一定会等着林诺回来之后才可以继续她的睡觉大业!
林诺满意离去,第五灯委屈巴巴:“真的,太狠了,这都比得上毒誓了!”
林诺紧赶慢赶地回来,果然见第五灯没有睡觉,而是斜趴在凉亭的栏杆上看池中的游鱼。
似乎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林诺小心道:“。。。娘娘,怎么了?”
第五灯依旧趴在那里,瘦得有些厉害的手抚上肚子,声音有些低,“诺诺。。。津离与梧迹又要起战事了吗?”
林诺并不知道第五灯的身份,只是从她喜欢的菜色多少推测出来,第五灯应该是在梧迹国待过,更有可能是梧迹国人。
若是故国与津离起战交兵,她怕是会很伤心。
林诺连忙笑道,“两国并未起战,娘娘宽心就是。”
第五灯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她,短促地笑了一下,“。。。那位鲛人族的姑娘好看吗?”
林诺睁大了眼睛,然后心下一转,估计是有什么风声传到了第五灯的耳朵里。
是意外还是故意?
若是故意的话,那会是谁想让第五灯知道的呢?
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林诺的思绪在飞快地旋转,但仍旧诚实答道:“不知道。”
其实在她看来,第五灯的美丽怕是整个洪荒大陆都不会有人能够比得上,只是如今的她太过憔悴,也太瘦了。
胎儿缓慢地长大,却又那么霸道地抢走了母体的全部营养。
而那母体又是以一种几近献祭的方式在供养这个孩子。
林诺的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但她又没有什么办法。
她能做的就是将手中的披风披在这位母亲的身上,心中叹息:早知道,刚刚就应该让你睡的。
第五灯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只是低下头,告诉这个未知男女的她的孩子,“以后若是不小心太过优秀当了君上,娘亲只希望你快乐就好。”
“若是一生平凡,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忽然,小腹处微微顶起,就在她抚着的手心处。
第五灯霎那间,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