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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斯年眸子里散着猩红,面色一直很平静地盯着陆宁。
他能感受到曹虎在靠近他,但他视线只在她身上。
她一张脸没有血色,苍白的唇瓣在微微抖动,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他一颗心揪得厉害。
薄斯年冷眸凝向曹虎:“你让他们都出去,我拿我的命换她。”
“哟,看不出来,薄大少还是个情种啊!”曹虎肆意笑出声来,手一挥,示意旁边的几个男人都出去守着。
房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曹虎将手里的匕首举起,再将另一只手握着的粗绳轻轻松开了一截。
铁罐立刻往下猛地一沉,迅速逼近了陆宁的头顶,里面的熔浆溅了些出来。
有几滴溅到了陆宁肩膀上,她痛到哆嗦了一下,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
薄斯年面色狠狠一沉,想冲过去,锋利的匕首捅中了他的腹部,尖刀刺穿皮肉的一声闷响。
曹虎张狂的声音在室内炸开来:“再动一步,我就真松了!”
匕首抽出,小腹上血如泉涌。
薄斯年凝眉,身体踉跄了一下,单膝跪了下去。
曹虎再是狠狠一刀捅了过去,陆宁恐惧地尖叫出声来,身体抖如筛糠。
她恨他,但绝不是要他以这样的方式,死在这里。
她不愿欠他,更不愿欠他一条命。
灰尘遍布的水泥地上,一摊刺目的猩红迅速蔓延开来。
曹虎杀红了眼,一声声得意地叫嚣着,陆宁耳边是疯狂的耳鸣声。
视线模糊里,她突然看到薄斯年费力抬头看了她一眼,掌心迅速摸了下大衣内侧。
她愣怔了一秒,猛然回过神,叫出声来:“有警车的声音,警察来了!”
曹虎高举起的匕首没再捅下去,凝神听了一秒,面带怒意地回身逼近陆宁。
“贱东西,老子叫你胡说八道!”
身后浑身是血的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从大衣内侧里拿出了一把刀片。
陆宁惊恐地盯着,怕曹虎注意到身后的声响,胡乱地尖叫出声。
“你不要过来!救命,你不要过来!”
“怕了?老子今天就……啊!”
曹虎话音未落,小小的刀片已经迅捷地插入了他的颈部,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脖子里喷涌而出。
曹虎痛苦地倒到了地上,松开了手上的绳子,死死捂着脖子嚎叫。
绳子松开,铁罐迅速下落,在砸中陆宁头上的前一秒,薄斯年已经冲过去,将她一把捞了过来,在地上连滚了几圈。
铁罐砸地,里面滚烫的熔浆全部喷溅了出来。
薄斯年将陆宁整个护到了怀里,喷溅过来的浓稠液体,在他衣服和皮肤上灼烧开来。
铁罐破裂,沸腾的熔浆迅速涌出,顺着地面流向不远处费力爬起来的曹虎。
薄斯年起身将陆宁拖起来,移到窗口往下望,再将陆宁的手环在了自己腰上。
“你抱着我,这里不高,我们跳下去。”
她被下了药,使不上力气,很难自己跳下去。
他腰腹上全是血,她的手触摸过去,满手都是黏腻。
陆宁惊恐地屏着呼吸,她脑子里一片眩晕,努力搂紧了他。
身体从窗户外坠落下去,重重地砸落到了白雪地上,洁白的地面上,晕染开一大片血迹。
她听到紧抱着她的男人,压抑着发出了一声闷哼,再爬起来,拽住她往雪地深处走。
后面是一块空旷的废墟地,薄斯年扯下陆宁身上的大衣,包在自己小腹上,让血液不会再流到地面上留下痕迹。
他迅速扫了眼四周,牵紧她的手穿过了雪地,到了一片有顶棚的杂物堆放地。
那里没有积雪,看不出脚印,散乱地堆着很多的钢材和轮胎之类的东西。
偌大的空地上,脚步声开始响起,伴随着男人的叫嚣声。
他拖着她藏在杂物后,看着不远处一个荒废的储物间。
那里应该更适合藏身,但他动不了了,他身上的毛衣,和她厚厚的大衣都已经被鲜血染红浸湿。
他瘫软下来,费力抬手摸了摸她惨白的一张小脸,“没事,陈叔他们很快就来了。”
陆宁看着他额角豆大的汗水滴落下来,他脸上脖子上到处是被熔浆灼烧的伤口,小腹上的刀伤看着很重,一路过来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外面曹虎的叫嚣声在靠近:“薄大少,大男人藏着掖着干什么?出来,出来啊!”
“给我找!老子就不信了,这地儿就这么点大,这大活人还能上天入地了?!”
陆宁通红着眼睛凝着他,咬牙将身上的打底毛衣脱了下来。
顾不上再穿衣服,她趴下去抖着手将毛衣围到他小腹上,咬紧了牙关费力打了个结。
杯水车薪,毛衣也很快被血浸透,但材质毕竟比大衣软一些,这样包扎着,多少能止住一点血。
这样一番折腾,她身上最后一点力气也算是耗尽了,靠坐到他身边,捂着嘴巴大口喘气。
再侧目,就看到身边的男人一张脸苍白不堪,垂眸还带着丝笑意看着她。
她顺着他的目光,才注意到自己最后一件上衣都脱了,上身一片清凉。
可这样的雪地里,居然连冷都忘了。
她拧眉,将地上沾满了血的大衣包到了身上,身体拼命发抖,眼泪突然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薄斯年看她穿上了大衣,歪着头靠着她这边,将眼睛闭了起来。
她突然觉得慌,强撑着伸手去拍他的脸,低声叫他:“薄斯年?”
“嗯?”他微眯着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他素来从容的一张脸,此刻血色尽褪。
陆宁费力地去靠近他,让他能听到她的声音。
“你别死,你要是死在这,薄家人肯定会认为,是我趁机杀的。”
“好。”他声音几乎分辨不出来了。
陆宁伸手去摸他的小腹,包扎着的米色毛衣,已经辨认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她找话跟他说,“你疼不疼?”
他摇了下头,这一次,没再吭声。
有脚步声靠近过来,鞋底踩在雪地上,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他头靠到了她肩膀上,很轻地问了她一句:“我死了,你还恨吗?”
“恨。”她攥紧的手在打颤,这一刻,靠近过来的脚步声,似乎也不觉得可怕了。
“你死不死,我都会一样恨你。等你死了,我就带别的男人,去你坟头看你。”
他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好,那宋知舟,不错。”
他贴得很近,轻微的呼吸就喷薄在她耳边,可很快她就感受不到那呼吸了。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侧脸,身边人没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