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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
李录没话找话,还不忘拆她的台。
“我知道。”
越娘没好气,以为他是在笑话自己才说没人就有人给开了。
李录也十分无辜。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又惹着她了。
明明只是想提醒她,不用再敲了,门已经开了。
越娘知道里面的玄机,为找回面子,决心小小的吓他一次。
“你先进?”
“好。”
他是男人,自然要打头阵的。
只是,才一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三座棺材,齐齐停在院落中央。
每间屋子的门窗上都贴满了白花白幡。
这座院子就成了灵堂……
“怎么……”李录结舌,“刚不是出殡了吗?”
怎么还会有三座棺材。
越娘见效果达成,也不再与他玩闹。
走上前,摸了摸。
又暗中使力掂量了一番。
里面有人,不是空棺。
看来,他们三个都搁置在这儿了。
“哎,你别进去啊,小心里面有诈。”
外面街上两座棺木,里面又是三座,这摆明了有问题。
究竟是何人与王清嬿一家过不去。
可是越娘并没将他的劝告放在心上,一把就推开了正屋的房门。
“轰——”
门开。
牌位立现。
李录不放心,疾步跑向前,在门开的瞬间拉她至背后。
所以,三个牌位都是一并进入他眼中的。
妻 王清嬿。
父 秦承宗。
母 陈惠莘。
妻、父、母。
立碑者,是秦渊!
还有,秦、陈二人竟是秦渊的爹娘。
那王清嬿又为何无怨无悔来此照料他们十余年呢?
“秦渊,”越娘不愿再玩这躲猫猫的孩子游戏。
“该现身了吧。”
“秦渊?”
李录不敢置信,她不是糊涂了吧,秦渊十年前就死了啊。
风吹过,带来一片寒意。
此时正是七月正午,阳光普照。
刚走在街上,人挤人,都跟他们挤出一身汗。
可小院里此时却暗了下来,好像唯独这里有黑云压顶。
牌位搁置在正堂中央,前面有蜡烛照映,明亮非凡。
可牌位后却是黑得透彻。
“吧嗒,吧嗒……”
是人的脚步声。
一点一点,由远及近。
很近了。
牌位右侧直通里屋。
白幡垂落,虚虚绕绕晃得人晕眩。
终于,现身了。
李录死死盯着那绰绰不清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是期待与故人相见还是心痛故人困顿人世。
“录弟,好久不见。”
话落身毕显。
红衣内衬,黑金甲胄。
是他啊。
“秦兄……”
李录万千言语哽在喉中,吐露不出。
“别来无恙啊。”
眼中泛红,渐起浓雾。
他们是同批的少年兵,一起至弱冠。
十年一别,他还是那风采不减的意气青年。
秦渊落在阴影里,没有再向前,闻言也是一怔。
看向那好像昨日还同吃同睡的青涩故友,今日却满面胡茬,长成了稳重成熟的男人模样。
这么多年,他没再照过镜子。
眼里除了一日复一日辛苦的爱人,就是一日复一日衰老的父母。
从未看见过自己。
直至此时,他才意识到人鬼间的那道永不磨灭的界限。
怎么办。
这副模样见清嬿,会叫她不习惯吧。
“秦渊,你乃一亡故魂,怎敢逗留人间十载?”
越娘不负责生死簿,不管投胎的活儿。
但也知道逾期不下地府的孤魂野鬼下场有多惨。
十年还不算多。
待三十年,他将遗忘生前事。
五十载,他将困于执念地。
百年,便是魂飞魄散,永无轮回。
六界之大,也再无找到此人的可能。
“只是十载而已,我也才活了二十年。”
他没有解释自己的不该行为,只是叹息人之渺小。
十年与神妖的千万年相比,沧海一粟。
“你可知再这般下去的后果?”
理应不归她管的,只是遇见了,就不能当没看见。
“知道,也不知道。”
他做鬼以来,只凭着一股执念回到在意之人的身边。
一心一意守着她们,却眼睁睁见其受苦而无可奈何。
这都已经折磨得他痛不欲生,无暇其他了,又怎么有精力关注鬼道之事。
如今,既不能在生时团聚又不能在死后重逢。
那他将如何,便无所在意的了。
“愚不可耐。”
越娘看明白了他的心思,左不过心灰意冷,了却心中事后就任凭自生自灭。
“王清嬿还在奈何桥边等你的消息。”
“你既生死难料,就不该承诺娶她。既身死殉国,便不该以魂魄之身徘徊人间。”
她指着外面的三座棺材,“她以为你变了心,过更好的日子去了。”
“可你如今这模样,是要叫她活着为你伤心,替你赡养父母,受尽苦楚。死后还要因你之故,不得安宁吗。”
越娘想到那傻姑娘就替她不值。
在已知昔日情郎或许已忘记她过着新生活的时刻都没有记恨。
和她交换的愿望也不是报复,而是想要确定他会过得好。
这样好的姑娘。
越娘觉得,她当配得十世的荣华圆满。
而不是再执着于这一世的遗憾。
秦渊怎会不知。
她受了多少苦,他就在一旁看了多久。
她缝过的每一针都好像扎到了他的心里。
细细密密,千疮百孔。
可他只能看着。
无能无力又无情啊。
所以,他就该受这样的惩罚。
就算魂飞魄散又如何,若能换来她来世的顺遂。
那就是件再值得不过的买卖了。
“别告诉她。”
他拿出了那两块儿玉佩,展开手掌。
本想着,以后带着它们也是个念想,却不想会是牵绊住清嬿的桎梏。
那便舍了吧。
“你们拿去交给她,”像是想到了她看见这两块儿玉佩的模样,“就说我在人间过得逍遥自在,早就忘了宥阳时光。”
“说我不孝不悌,无信无义,冷心冷情……如何坏便如何说吧,叫她死了心,也好安心喝那孟婆汤,再过了奈何桥。”
“好好过下一世吧。”
他会永远守护她的,直到再也不存于世。
越娘拿过来,两块玉历经十年分隔,摆在一起时却仍然严丝合缝。
玉都能如此,人怎能尝尽悲欢离合都不能如愿一次呢?
“倘若我说,能叫你再见她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