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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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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体俯身跪在地上,尹仲观察到他面部口腔似乎有受到伤害,牙齿几乎全部剥落,但它仍保持着闭嘴的动作。

    尹仲在想,难道有什么东西被藏在他嘴里?

    但随即,这个突然而来的念头就被打消了。一个被囚之人,就算真的藏着点什么东西,他又能藏多久呢?

    无论是拔牙还是破腹,连身体都无法自主,别人还不是想怎么找就怎么找。

    没了翻找尸体的想法,尹仲打算先行离开这里,最好是能把一切都还原成最开始的模样。

    倒不是觉得自己能蒙混过关,而是想着,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最多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天亮前的那一刻,是这帮阴人神魂交替的时间,也是他目前最好的时机。

    先突出去,身上那些东西等到了外面怎么都能想到办法。

    打定主意之后,尹仲快速收拾着现场,也正是这个动作,让他发现了地板上的一行字。

    无间狱底,牛魔大王。

    这一行字迹潦草,更像是涂鸦。

    “牛魔大王?”尹仲皱起了眉头,他不再耽搁,起身要往外走,途中,他鬼使神差的又回到了之前碰见那具妖怪身体的房间。

    他蹲下身子,伸手捏了捏那枯瘦身体上的骨骼。

    仅从锻造角度来说,修炼到一定程度的妖兽,它身上的骨骼强度和韧性都是会比一般未曾提炼的金属要好。

    一副货真价实的妖兽骨架,其价值往往都堪比黄金。

    尹仲挑了挑它身上的部位,发现硬度较高的都被摘去,挑挑选选之余,最终选择了对方那条细长的尾巴。

    没有任何其他心思,仿佛只是处理死去的牲畜尸骸,尹仲用刀抵在尾骨底部的间隙上,手掌狠狠击打着刀柄。

    从伤口处,眼见刀身一点点的没了进去,最终切开整条尾巴。细长不过尺余的尾骨在手中挥舞仿佛马鞭。

    “短是短了点,但也能用。”尹仲自言自语了句,他抬头看了眼那漏风的天花板,看了眼周围的墙壁,接着几步上前,踩着墙壁,身子敏捷的就上到那处破洞前。

    他屏住呼吸,在倾听了会儿确认楼顶上应该是没有守卫时,这才小心拔出腰间短刀,一点点割开屋顶。

    隋城地势中,城南处有小高台,多数商贾喜欢在此地开业,故而繁华之余,水榭楼阁是应有尽有。

    虽是夜深,但南城从无宵禁,常有喜好那晚间风趣的浪家子来此快活。

    要说一点也不担心是假的,从傍晚闹出的那么多动静来看,没理由这城中夜晚还开着这么一家酒楼。

    嗯,好像不是简单的酒楼。

    尹仲刚从旁边巷子走出,便见着个眼尖的小厮迎了过来,他脚下轻浮,步子稀碎只看便知没学过什么武功。再看他脸上表情生动,脸颊犹有红晕,但眼袋浮肿想必身虚体弱,但由此也能断定其身上不曾附有阴魂。

    毕竟,阴差怎么着也算是个小吏,犯不着来到人间还给人当龟奴。

    在门口听着那小厮半拉半扯的往里走时,尹仲依旧小心观察着屋内动静。

    敢在这地儿开店,聘用的还是凡人,要说没冥司罩着谁信?

    但,有句话不是那么说的吗?

    尹仲从大门走去,一众花花绿绿的姑娘在眼前摇晃着手上裙摆,扭腰提跨,脸上好不风情。

    “最危险的也最安全。”

    他双手张开,三三两两的女子往他怀里钻去,尹仲脸上带着不羁的笑,在两位美人的搀扶下上了二楼。

    楼里温度比外面要高一些,但总会有股冷风从头顶掠过,伴随着沁人的香气,让人不由得情绪亢奋。

    “这是?”尹仲在深呼吸了两口之后,感觉头脑思绪在这一刻都变得清晰,身体在旁边两位香软的女子簇拥下,也开始慢慢热了起来。

    “让让!”在尹仲险些要把持不住的时候,身后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尹仲下意识的回头,看见是一戴着高帽,面容阴沉的男人搂着个动人女子,从他身边走过。

    那浑身上下冰冷的气质,让他打了个哆嗦。

    一位阴差,而且,官位还不低。

    目光从对方身上挪开,尹仲随即发现,二楼走道上,出现的两个倚着栏杆在那惬意交谈的男人身上穿着青黄色的道服,那是长生门的服饰。

    “去,还有哪处院子没人用?”身边一直半挂在尹仲身上的一名戴绿簪的女子问向楼间候着的小厮。

    听到姑娘问,那小厮便往旁一瞧,道“回姑娘话,二楼还有泽风,明夷空着。”

    “那便泽风吧,相公以为何?”那姑娘说着,又翘起那好看的嘴脸回头问向尹仲。

    此时,满脑子都在思考别的事情的尹仲只随口答应,遂,与二位娇娘跟着那小厮一路行至里间右手第三个屋子。

    期间,尹仲在路过其它房门口时,脚步顿了顿。除了那一声声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他鼻尖似乎闻到了一股酸酸涩涩的独特气味,那是妖气。

    “相公,我去差人送些酒水来,不知相公有何喜好?”一位美娇娘说着,手指却从她袖口直直滑落到尹仲的小腹。

    始终维持着一副找乐子形象的尹仲,抱着在这里暂躲一晚,明早找机会开溜的心思,顺手握住了那美人的手腕,把她握在掌心,同时慢慢走进了房门,将其掩上,他随口道“我不忌口,可人就行。”

    那女子便娇笑着往尹仲怀里靠去。

    此时,走廊外,从三楼走下来一位雍容的女人,她踩着楠木制成的木屐,身上红黄相间的外衣,下摆拖在地上像扇子般铺开。

    女人面容妩媚,眼尾处两点黛青眼妆似细长小鲤,她头冠冷翡,盈盈翠绿,面如温玉,纤纤白苎。

    “主母!”立于两旁的小厮低着脑袋。

    他们眼睛盯着自己脚面,在女人走过时,甚至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母亲”上楼的几位女子也顿住身子,行礼道。

    “周公子,晚上玩得开心啊。”那雍容女人看着被拥簇下躺着的一肥头大耳的胖官人,调笑着走至他身侧,打了个招呼。

    那来头不小的胖子,笑着伸手去摸,却被女人侧身躲过,只是他也不恼道“今个我得回家,晚些再找你讨酒吃。”

    女人笑着打了招呼,目送这位胖官人离开,眼角的笑容慢慢收敛。

    她移步走到一处房门前,随即抬手敲了敲。

    躺在绢丝堆中,身上绮罗玉脂摇曳曼舞,尹仲闭着眼睛,只觉人生至此方才快意。

    一双温润的手掌抚过他的面庞,接着往下,它就好像是在抚摸着水面的风,从嘈杂的街巷,穿过坦荡的平原,越过起伏的丘陵,最终在山峰上起舞。

    那种感觉很奇妙。

    就好像,一片雪花混进了火炉,被热情所融化,甚至不曾真正接触就已经轻飘飘的像是飞上了天。

    在他伸手想要拥抱着什么的时候,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很糟糕。

    尹仲下意识的睁眼,但屋子里暗极了。

    “月儿?阿婵?”尹仲叫着刚认识的两位美人的名字,可屋子里只有冰冷的回音,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

    可随即他便冷汗浸透衣襟,如若真是梦境倒也还好,但眼下恐怕他的处境实是最坏的一种。

    藏在幕后的那位似乎有种奇怪的恶趣味,也恰是如此才给尹仲一种等死前的煎熬感。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一束火光哧的一声被点亮。

    在那黑暗里,最先被尹仲看见的却是一双藏在火焰后面碧绿色的眼睛。

    尹仲上下打量着这位风姿绰约的贵妇人,心里的不安反而减少了不少。

    突兀出现的女人笑了笑,坐在尹仲面前的梨花椅上,随手将那盏灯放在桌面。

    黑色的世界里,女人先开口,她诧异道“你不害怕?”

    尹仲收起原先那副轻佻的姿态,他表面装作不在意,内心却还是不安,故作镇定道“阁下如此仪态万千,却仍是打算见我这一小小贱子一面,想必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

    女人眼睛微眯,原本坐在那的身子一瞬间便出现在了尹仲面前。

    这让还有所希冀的浪子瞬间原形毕露,他手里的刀甚至没来得及拔出,便已被一根手指抵住,指尖没入尹仲的手腕,再进一寸便是经脉。

    “你活着还是死了,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女人说着,手指漫不经心的又收了回来。

    尹仲看着那女人将手指放在嘴唇上轻轻涂抹开来,就好像刚刚将手在胭脂盒里挑了点脂粉一样。

    粉嫩的嘴唇因为鲜血开始艳丽,尹仲忍着手腕上的疼痛,他放弃挣扎,在绝对的差距面前,反抗是徒劳的。

    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声音从他干涸的嗓子眼里冒出“有什么是我可以为您效劳的?”

    “去救你的朋友。”女人莞尔一笑。

    但,尹仲却感觉,面前女人全然不似在笑,而像是一只饿极了的狼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