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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宁平喝了口茶,继而开口,“就像我刚才说的,就在这三个月里,接连发生了两起命案。”姜宁平细细说道。
原来,第一起凶杀案就发生在今年的年初。大年初二那天,王员外死于自己家中的书房前。经仵作初步判断,死亡时间约在午时左右。死时双目圆瞪,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被活活吓死的。
不过,姜宁平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就算有鬼,他可不信青天白日的,人会被鬼吓死。这显然就是人为。
“据王员外院中几个家丁的口供,那天王员外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独自一人在书房面见一个神秘人。所以,那些家丁都在院外候着。是看到书房突然间起了大火后,才跑进院中的。当他们到书房前的时候,就发现王员外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神秘人?”于寒依不解地出声问道。
“据那些家丁所说,那人貌似是王员外的贵客。此人每次来,都是直接出现在书房里。而且,王员外面见此人时,都是屏退左右。所以根本没有人看见过此人。还有一点更为奇怪,书房起火后,那些家丁都说,根本没有看见有外来人离开那个院子。”
“没有人离开?这个倒是新鲜。难不成真的是见鬼了。”于寒依饶有兴趣地开口道。
“呵!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要真有鬼呀,也是人心里的鬼。”
姜宁平顿了顿,忽而想到了什么,“对了,当时王员外身上也有一个字条,上面写着‘马前泼水,一点难收’。当时刑部检查尸体的人,以为是王员外自己看完后,随手收到袖子里的。便也没把这当一回事。可就在半个月前,冯贺年也在自己家中遇害了,死时的状态与王员外极为相似。”
“所以,你们怀疑是同一人所为。”
“对,而且,到第二起案件发生后,我们才反应过来那个字条上的字,其实是预告。”
“‘马前泼水,一点难收’是个灯谜,偶尔会出现在灯会上,迷底就是‘冯’。”于寒依眉头微蹙,陷入沉思,“如果是这样,那这首离合诗就是预告下一个遇害人了。‘别’姓的话,不算常见的一个姓氏,应该挺容易便能锁定目标了。”
“问题就出在这了,京中并无姓别的住户。离京都最近的那几户姓别的人家,可是在山南那边。离这有三十几里路。而且,我查过了,那一带人家,自给自足,根本没有人经商。我想,凶手是不会跑那么远的路,找那样的人的。”
于寒依在心里又过了一遍姜宁平说的话,手指来回地搓着衣袂,继而开口,“看来这个凶手不但聪明胆大,还颇具学识,难怪让你们刑部如此棘手了。”于寒依心中甚感疑惑,“别”难道是谐音?
“林尚书还特意派我带着这首诗请教了翰林院的几位学士,不过,仍旧找不出任何发音相近的姓氏。后来,我们就先把京中的所有名字中带有‘别’字的人都筛选了出来,共二百八十一人。按照凶手此前杀的人的共同特征来看,他一般都是选京城有名的富户下手。”
他所说的“有名”可不是说他们是什么好人,虽然他心中也觉得这些人该死。但是,朝廷自有法度,有罪的人自有律例处置。因此,他在心底并不赞同凶手的杀人行为。
“按照这个思路,我将农户、脚夫、船夫等一干百姓通通筛掉,仅留下商户十一人。可是,”姜宁平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人中都是做着小本生意的人,为人也大都老实本分,与凶手之前所杀之人并不相符。”
“这么看来,‘别’字是另有所指了。”
于寒依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离合诗》,“古人怨信次,十日眇未央。加我怀缱绻,口咏情亦伤。劇哉归游客,處子勿相忘。”她抬眼望向了窗外,看到院中树木郁郁葱葱的,一阵风吹过,树枝随之轻轻摆动。远处垂到湖面上的柳枝,也随风飘起。
她忽的眼前一亮,站起了身来,“我想到了!”
于寒依显得有些激动,“表兄你再看这首诗中的这两句,‘加我怀缱绻,口咏情亦伤’,诗词当中经常会咏物寓情。而这首诗是表离别感伤的,我刚才看到窗外林木葱翠,忽的看到拂柳园中细柳飘扬。甚是妙曼。”于寒依说到此,看了一眼姜宁平,“表兄可想到什么了?”
“是柳!”姜宁平拊掌笑出了声,“是了!在诗词当中常以‘咏柳’寓离别的不舍之情,我怎么没想到呢!但是,”姜宁平又恢复了之前烦闷的神色,“我们之前按照凶手的那个思路,也将那些名声不好的京中富户筛选了出来,其中并无姓柳之人。”
“这样的话……”于寒依单手撑着下颌,又陷入的沉思。没有姓柳的,这就奇怪了,难道是她想错了?
姜宁平将此前所筛出的富户名单又摊开来,再次仔细地找寻起来。当他看到一个名字时,心中一顿,随即激动地唤于寒依,“表妹你快来看!”姜宁平随手指着名单中其中一个刘姓富户,“你看这个姓名,‘柳’的谐音不就是‘刘’嘛。’”
“对呀!”于寒依瞬间觉着豁朗开朗了。是呀,前面他们只想到从“别”字身上找相对应的谐音,怎么没想到从“柳”字身上找呢!
“不过,这还有个问题。表兄,你这名单中,光刘姓之人就有六人。你们要怎么确定凶手要找是哪个呢?”
“这倒又是一个难题了。刑部本就人手不多。如果分散刑部的兵力,分别派一部分人手到六位富户府中,凭凶手的武功,想来未必拦得住他。”姜宁平沉思了一会,忽得笑了起来,“看来得找一个人帮忙了。”
“表兄这是要找谁帮忙呢?”于寒依一脸期待地看着姜宁平。
姜宁平看着她这个模样,一脸无奈地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找谁你就不用管了。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个待嫁的新娘子,还是乖乖在家待着吧。”
“别啊!表兄,你是知道的,我这以后要是真进了东宫,想要出来就难了。来京之后我都还没出去过呢!”于寒依假装可怜兮兮地挽着姜宁平的手。
姜宁平被她这样看着,实在是招架不住。只能松口。
“唉,罢了,想来今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就跟着去吧。不过你这身衣裳可不适合去那种地方。”姜宁平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于寒依。
“表兄可是要去青楼?”于寒依转瞬会意。
“你倒是懂得不少。”姜宁平无奈地笑了笑。“你且去换身衣饰,我在后门等你。”
“表兄稍等我片刻,我马上换身行头来。”于寒依说完便快步离开了,哪里还顾得上闺阁女子的矜持。她这么多年在江湖长大,朝廷之事她不在行,不过三教九流之地,她可是混过不少。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于寒依便将自己拾掇清楚了。看着一个翩翩少年郎立于镜前,于寒依颇为满意,女扮男装的事嘛,她还算顺手的。
她与姜宁平在后门会合后,一起上了马车,便前往京都最有名的青楼——醉心院。
随着车轱辘碾过地砖传来的“咕噜噜”的声响,于寒依又开始细细回想起此前姜宁平所说的话。
到底是什么人敢在天子脚下犯下人命案呢?
此人不仅胆大,而且从作案手法来看,能够严密地青天白日下布局杀人,想来定然是个极其聪明,且心思缜密之人了。
于寒依的心里不免有些期待见到此人了。她自小听着这些个劫富济贫、惩奸除恶的英雄事迹就觉得热血沸腾,要不是有婚约压着,她倒是很想尝试着当这样的大侠呢!
可是,有一点让她感到甚为奇怪。
为什么凶手杀了一个人后就要留下一张纸条作为预告呢?他难道就不怕因此提前泄露了行踪吗?
而且,于寒依趁先前换衣服的时间,将每个姓氏在脑中描摹了一遍,发现了一个甚为有趣的事:
“王、馮、劉”如果按每个字的笔画去看,分别是四、十二、十五,这么看来,凶手作案的顺序很可能是按照笔画的笔数的多少来定的。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意义吗?还有还有一点引起于寒依的疑虑,凶手到底是随意选择,还是通过筛选出特定的人来进行布局的呢?
如果是随意,那就代表,凶手只是单纯地替天行道,可是如果是有目标性地杀人,那就很有可能是寻仇了。
如若是后者,凶手的范围就小多了。不过,为何这么久,刑部都未有进展,看来还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大表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