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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顺三年，元月初二，也就是今年的大年初二。王员外死在了自己的书房前。死因和死亡时间于寒依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因此，她选择性地过滤了林乔儿所说的这一段。
而让她感到有些诡异的是，林乔儿提到了死前预告。她想起，之前在素秋阁也隐约听过，王员外死前一个月，曾收到过死亡警示。
那是在腊月的第一天，也就是仁顺二年，十二月初一。午时的阳光也似现在这般灿烂，照在皑皑白雪上。草地上白茫茫的一片，只有几处还露着萎黄的颜色。
王员外趁着夫人外出，便偷摸着把外室带入了府中。他不敢把她带入卧房，便带着外室去往了书房。
王管家走在前头，先推开书房，一股似有若无的馨香从屋里传出。粉地彩绘八角几上放着纯银瑞兽麒麟香薰，袅袅白烟从表面繁复葡萄藤纹的镂空处钻出。
他看这情景，以为是王老爷为了那外室，特意命人点了熏香，便也没在意。可就在这时，一张微微泛黄的纸从屋梁飘落下来，上面点点黑色，看着像是什么字。
那三人走进屋里，定睛看着那纸上的字。这一看，可把这三人吓了一大跳。王管家一个趔趄，扶住了镂着祥云五福的门框，浑身打了个战栗。他读着纸上的字，可因为害怕，声音显得有些颤抖。
“善恶......终有......时......尔命......不久矣......”
随即，那字条便在众人眼前自燃了起来，就在最后一点灰烬落下时，屋里顿时烟雾弥漫，还伴着“呜呜咽咽”的声音，像是有个女人在他们面前低低啜泣。
王员外吓得腿都软了，直接瘫在地上。其余的两人见状，急忙拖着王员外往屋外跑去。
可更神奇的事，就在这时发生了。
当王管家带着一群家丁再次来到书房时，书房却和往常一样，像是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象似的。哪里还有什么浓烟、字条的，有的只是从窗柩的缝隙里透出的缕缕阳光。
而八角几上的熏香炉此刻早已不见了踪影，就像此前本就不存在一样。书房还是原来的模样，什么也没有多，什么也没有少。
林乔儿说到这，见于寒依沉默思索着什么，便说：“够离奇的吧？这可是我这么多年看过的卷宗中最诡秘的一桩案子呢！”
“你所说的这些，是从谁的口供里得知的？”于寒依问。
“就是王员外的那个外室啊。我跟你说，那个外室呀，长得可真是妩媚动人，难怪那王员外非得把人藏起来了。”林乔儿带着八卦的口吻评论道。
“那个外室可有说是第几次到那书房的？”
林乔儿思索了一番，说：“卷宗上写的是初次。”
于寒依没有立马接话，她心想，三个目击者，一个死了，一个疯了，剩下的这个一直被养在外边。
可是，一个初次看到书房的人，为何能这么详尽地说出书房的格局呢？为何会知道那个香薰炉原本是不存在的呢？看来这个外室有猫腻。至少她在这点上，说了谎。
“那个外室你见过？什么时候？”于寒依看着林乔儿问道。
“是呀，就在案子发生了没多久吧，大概在元月十五吧......”
林乔儿两手交握抵在颌下，袖口处的那一抹红色，衬得她的脸更是如白瓷一般光滑细腻。
她一脸认真地回想着，忽的坚定地说：“对，就是元月十五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我跟着宁平哥哥去了那外室的住处。问完话出来后，发现天色都暗下来了。宁平哥哥看街上热闹，就带着我一起去赏花灯了。”
宁平哥哥？这个称呼让于寒依甚为惊讶。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大表兄会有这么一种称呼，从眼前这个少女的口中唤出。
于寒依抬眼看着林乔儿，发现她已经低下了头，那晕红的如同浅醉的脸颊，不知是因害羞，还是那红衣染上的。
此刻这身着男装的少女，有了几分属于女子的矜持姿态，忸忸怩怩的模样，并不令人觉得讨厌，反而觉得更加可爱了呢。
“于小姐，于小姐，我可终于找到您了！”
于寒依还在脑中构思着，大表兄和林乔儿两人的相处模式，不想，就被这样一声急促又有一丝的兴奋的叫唤声打断了。
她转头一看，发现一个身穿绛纱宫服的小宦官，一路气喘吁吁地叫喊着。要不是此刻这店里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想来自己还得接受众人的注视礼了。
小宦官缓了口气，继续说：“于小姐，太子殿下病倒了，允公公特命我前来找您呢！”
于寒依心中一紧，想也没想就开口道：“太子病倒了？什么时候的事？”
随即她发觉了不对劲，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宦官说道：“你怎么就能断定，你要找的人是我？”
“小的之前有随着东宫的仪仗队前往定远侯府送聘礼，有幸见过您的真容。小姐容貌倾城，因此小的只要看一眼，就记住了。您如果信不过奴才，可以看看这玉牒，这玉牒是特制的，外头是模仿不来的。”
小宦官说着便从把腰间的玉牒取下，双手恭敬地捧着，走到于寒依跟前。
于寒依接过玉牒，看着通心草纹中间的“东宫”二字时，心里稍放松了对这个小宦官的戒备。
“太子为何病了？”
“昨日皇上因殿下去了刘府没来早朝，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殿下被召回宫中后，便罚跪在长兴殿外。直到昨夜子时才回到东宫。可是，自从殿下回宫后，就一直高烧不退，口中不断传出呓语，唤着于小姐的名字。所以，允公公特命奴才前来寻您。”
许是担忧自家的主子，可又不得不压抑着情绪，小宦官的嗓音微微有些低沉，话也越说越快。
于寒依听到“一直高烧不退”后，便顾不得其他的了，急忙起身往外走去。她的心突突直跳，仿若怀中揣着一只兔子，窜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