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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堂,几位杨重的同僚看到孝章帝的出现,皆是脸色一变。
杨重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表情,也瞬间为之一肃,抛下一旁的新娘,匆匆几步朝这边走来。
不等他开口,孝章帝呵呵一笑:“今日你最大,不必拘礼。过了吉时可就不吉利了。”
见他一脸含笑,杨重心底松了口气,拱手一礼,回到了高堂前。
司仪的声音起起伏伏响起,然而原本还饶有兴致的宾客们,此时心思都飘远了。
杨重和叶泠泠行完礼,被人领着去了新房所在的院子后,有不少人装作不经意地往这边走来,试探着和孝章帝攀谈。
朱溪溪见状,脚底抹油,瞬间溜了。
没多久,朱溪溪回到杨老夫人特意给她们安排的柳心院。
柳氏还在忙活没回来,丫鬟婆子们也都被借调走了,朱溪溪这才露出后怕的神情,进了屋,连灌了两壶茶水。
茶是冷茶,喝下肚后,朱溪溪冷静了下来,抹了一把额头,发现竟不知何时出了薄薄一层汗。
“幸亏人多,应该不会注意到我才对。”
朱溪溪轻声自语,拿袖子擦了擦汗,去找柳氏。
柳氏怕生,不肯去前面观礼,一直呆在新房那边管着下人。
说是她管,其实一直都有管事妈妈在,柳氏只需要当个镇神就行了。
朱溪溪一下子就找到了她。
可不等朱溪溪说话,就见一个婆子兴奋地跑过来喊道。
“外头!外头来了许多大人!”
原本站在柳氏身后的王妈妈神情微动,沉声问道:“怎么回事?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有事不能好好禀告吗?”
那婆子吓了一跳,急忙跪下来朝柳氏磕了个头,这才絮絮叨叨说起来。
“方才,大门口突然出现了好多车架!有苏相府上、有陈阁老的儿子小陈大人、有肃王府……还有好些老奴不认识的。”
“这是怎么回事?府上没邀请他们啊!”
别说王妈妈了,就连朱溪溪也吓了一大跳。
王妈妈这次脸色真的变了,匆匆交代几句,急急走进了新房。
不一会儿,摘下新郎冠的杨重走了出来,神情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朱溪溪却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凝重。
“我倒前头迎一迎。”
杨重朝柳氏微微颔首。
柳氏有些受宠若惊地回了一礼。
杨重对于这个姐姐还是比较尊敬的,又补充了一句。
“应该只是冲着陛下来的,不会有事。”
他虽是对着柳氏说的,眼神却瞟向了朱溪溪。
朱溪溪莫名有一种被抓包的错觉。
她甩了甩头,朝柳氏靠近了些,无声安慰着柳氏。
等杨重一走,王妈妈等人都忍不住笑声嘀咕起来,连叶家的那几个陪嫁丫鬟都激动难耐。
朱溪溪觉得,要不是有杨老夫人身边的人镇着,估计连叶泠泠都忍不住要跑出来了。
之前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大人物,杨府的安排有些接不上。
好在那些大人也不是真的为了讨杯喜酒而来,对小问题都不甚在意,反而一个个全都围拱在孝章帝身边。
尤其是苏相,一张老脸上满是紧张,一向儒雅的长髯此刻也失去了风雅。
在内监把苏四和董嬛香送回苏府时,苏相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
得知这两个愚蠢的女人所做的事,苏相恨不得当场把这两个蠢女人打死。
但好在他理智尚存,知道还有机会,当即叫人驱车来到杨府。
“陛下,都是小女不懂事,惹了您的雅兴。还望陛下您念在小女年幼的份上,饶恕小女大不敬之罪。您且放心,微臣已经让人将她严加看管起来了。”
对此,孝章帝不置可否,神情一直淡淡的。
“这是相爷你的家事,何须告诉朕?”
苏相对孝章帝也有一定了解,见他如此说,心中更加慌乱。
倒是一位和苏相交好的官员忍不住出声相帮。
“陛下,那苏四不过是相爷的一个庶出女儿,自幼跟随妾室长大,又不是正室嫡出,哪里懂得什么礼数?”
他话刚说完,突然全场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这位大人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头雾水地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苏相身上。
苏相一张脸煞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下一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一动作仿佛是一个信号。
其他官员也纷纷跪下,甚至有的五体投地,不敢抬头去看孝章帝的脸色。
孝章帝也是庶出!
而且他自幼都是亲生母亲教养长大,从不曾在正室皇后面前待过!
这蠢老头简直没救了,居然说出这种话来!那不是相当于指着孝章帝的鼻子骂他?
几位老大人心中同时痛骂道。
那位大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顿时两股战战,浑身冷汗直冒。
“陛、陛下,老臣没别的意思……老臣只是、只是……”
他口不择言地想要解释。
可这种时候,解释无异于添乱。
苏相悄无声息绊了他一脚,把人直接绊倒,朝前摔了个狗啃泥。
“吴大人定是喝多了,胡言乱语,陛下勿要和他置气。您也知道他这个人的嘴,向来如此,没个把门的。”
孝章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没有因此而恼怒。
但帝王心思,谁又能真的确定他没有在意?
毕竟,众人都是要在这位陛下手底下讨生活几十年的,而孝章帝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苏相不敢深想下去。
就在这时候,杨重从新房匆匆赶了过来。
一进厅堂,他就看到跪了满地的熟面孔,忍不住笑了。
“诸位这是来庆贺本官新婚大喜吗?不过,这礼未免重了些,本官怕是受之有愧呀!”
他神色轻松地走到了孝章帝面前,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看得孝章帝摇头失笑。
“别说疯话。你怎么出来了?这时候不是应该正是最重要的洞房时间?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孝章帝揶揄打趣,让跪得战战兢兢的众人心底松了口气。
就算原本最讨厌杨重的苏相等人,也不禁对他生出了一丝感激。
“今日来的匆忙,居然连最重要的贺礼都忘了拿,实在是苏某的失策、失策!”苏相站起身来,一脸的懊恼,“明日苏某定会命人把贺礼送来,还望杨大人海涵。”
杨重挑了挑眉,他认识苏相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用如此客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苏相客气了,诸位能来,是杨某之幸。若是不嫌弃,此刻便随杨某去喝两杯酒?家中珍馐虽说不多,但美酒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