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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还有走多久。
四周永远都是千篇一律的景色,桔黄色落叶铺满脚下的路,散发着腐烂的气味,道路如此宽阔足以容纳五匹马车并排而行。高高的漆黑岩石矗立在两侧,天空成了狭长的锥形,尖端指向尽头。
还有四周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色迷雾,它们环绕着自己周围,尽管她无法看见,但的确能够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她的皮靴踩出莎莎莎的声响,轻轻的向前走去。之前发生的事情才次映入脑海,那个声音,那个雕塑,它们是什么,来自何处,还有那些说话的内容,到底又是指什么?她永远也不知道。心中滚过无数遍这些问题,依旧没有人给她解答。
她只需要找到血色精髓,带回去救自己的丈夫。那个画面再次让她心中充满了决心。
她的目光变得宁静,失去了之前的严厉与警觉,因为四周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警惕。两侧的巨石,脚下的道路,深色的天空,将视野分割成了四处不同的颜色,在前方尽头又汇聚在一起。
那些画面成了无尽的梦魇,但在前方突然一处画面引起了她的注意。像是有无数身影从右侧的巨石中穿出,蹒跚而行。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气息,收敛了那些外延的回忆,再次强大的身躯轻盈地向前飞奔而去。
她快速靠近,画面变得清晰起来。她最先看见一条十字路。
然后是无数身影组成长长的队伍,正从右侧的岔路中走来。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褴褛的衣服,表情呆滞目光毫无神色。他们的身躯毫无例外的布满各种伤痕,破布般的衣服上沾满干涸的血迹。
她在很远的地方停下,注视着这个仿佛死人一般寂静前行的队伍。尽管如此,但那些浓重的气息还是迎面而来,她似乎察觉到那个队伍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是死人。
她想起了巫师的话,这片峡谷是死人通往天堂或者地狱的地方。那些蹒跚的队伍里是各种死去的人,他们正前往审判他们的地方。她要远离那些死人。
但那个熟悉的身影却让她停下了步伐。
是他,自己的丈夫,他蹒跚在队伍中间,步伐呆滞。再也不是那个曾经强大的他了。但她的眼角突然溢出眼泪,这一刻她多想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他痛哭一场,然后亲吻他。但她不能,那是死者的队伍,长眠者的身躯。
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死了,这是唯一的想法。她的脚仿佛黏在地上一样一动也不动,她感觉心中有什么塌了,目光沉重,那些自信、强大正在慢慢退去。眼泪顺着她精致的脸颊缓缓滑落,低落地面。
不不不不!她的心中嘶吼,但身前只有队伍轻轻的脚步声。
四周的一切都那么沉重,她模糊的目光中看见丈夫投来了目光。她赶紧抹干眼泪,清晰的画面中似乎只有她的丈夫了。
他依旧穿着遭到背叛时那件衣服,身上的伤痕和鲜血还是那么清晰。她想到自己带回了他受过伤的躯体,但还来不及给他洗浴更衣便来到了这里寻找拯救他的办法。现在他是死之前的模样。
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溢出来,逐渐模糊视线。
她还能从那样的目光中看到一丝柔和,但之外呢,她还看见了一丝严厉的神色。那是什么意思?责怪自己?她的躯体颤抖了一下,接着,她看见他伸出右手,绕过腰,指着队伍的后方。
这又是什么?
他没有停下,很快就走进了左侧的岔路。队伍消失了,死亡的气息也随之而去。最后一刻,他转过了头,看着队伍前方。
他走了,跟着死亡的气息一起消失了,但她的心中依旧那么压抑,每一步仿佛都如此沉重。身后,她时刻提醒自己丈夫给自己的暗示,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擦干眼泪,猛吸鼻子。腐烂的气味窜进她的肺里,她似乎更加清醒了。调整情绪之后,她飞速向前窜去。
十字路口很快映入眼帘。她站在中央,脚下的枯黄道路延伸四个方向,她看着脚下逝者前行的痕迹,然后向右转动,看着之前那个队伍的后方。她又偏过头看了一眼身后,队伍正在远处满满前行,她的丈夫就在那里,但她不能走上前去和他见面。
她猛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发红的眼眶镶嵌破败景象,抿了一下红唇,紧了紧右手的佩剑,迈出步伐,飞速向前略去。
四周是飞速滑动的岩石,它们成了黑色的流光。她又想起了自己的丈夫,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但她没有擦干眼泪,模糊的视野中,黑色的迷雾更加浓郁。
他死了,她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她离开了自己。但她并不想一直回忆这件事,可她亲眼所见,痛苦的画面攥住她的心脏,让她临近崩溃的边缘。双腿用力,速度越来越快,冰冷的气息卷动她的马尾,撩动她的衣襟,但她毫不在意这样的冰冷,心中的痛苦淹没了一切。
她没有注意到两侧的峡谷越来越宽,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迷雾遮掩两侧的视线。它们仿佛生长在地面上一般随着轻轻的呼吸飘动着。但她淹没在回忆里,那些他们曾经一切经历的美好,一切在春日的林中进行狩猎;一起在华美的宫殿中参与大臣的酒宴;一起登上高台,在羡慕的声音与目光中彼此相拥……
如今它们都以远去,当现实如此痛苦时,回忆只是更加痛苦的毒药。
她突然刹住身形,皮靴划出哧啦一声,身影便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座直径大约十米、干涸的池塘,池底早已龟裂,无数细长密集的纹路覆盖其上,如同丑陋的伤疤。它是一种环形结构,池塘中心有两处逐渐拔高的渐小的池塘。最高处,有一座圣堂翎薇的雕像。——那是一种古老的信仰图腾,拥有庞大身躯的鸟儿生长着宽阔的羽翼,长长的尾巴上生长着全身最长的羽毛,大概占据了它们身体三分之一的长度。
眼前的这座黑色雕像,裂痕布满它的身躯,在它高昂的头颅上生长,看上去狰狞无比。实际上那是一种高贵的巨大神鸟,图腾中人们总是将它刻画成很美丽的模样。然而最神奇的是它的羽毛,但那种能够重定死亡的能力只是一种传说。
羽毛的最后拥有者一旦经历致命威胁,便能够在羽毛所在地重生,他或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成为一种铭记的回忆。但那样的奇迹,只能发生一次。
圣堂翎薇展开宽阔如轻薄树冠的羽翼似要腾飞而去,两只有力的爪子立在最小最高处的那块干涸池塘之上,长长的尾羽甩成了一个环形环绕着它,那巨大的身躯覆盖了几乎整个池塘。
她愣愣地看着这些,然后她注意到了池塘那个边离她最近的地方有一座石台,它同那块雕塑一般破旧。石台旁生长着一个干死的小树,它是如此之小啊,让她想起了之前遇见的那块雕塑。
她观望这些的时候才注意到了四周变幻的景色,浓郁黑色的迷雾环绕在四周,她看不见两侧的石壁,头顶压抑的天空,此刻只有眼前的景象。
她想起了那些关于图腾的传说,至今她都记得他们曾经的寝宫中有一副红色的圣堂翎薇。
她抛开了那些回忆。她还有机会,只要找到血色精髓就能够救他。她再次变得强大足以应对所有未知的变故,深红色的瞳孔中再次流露出与生俱来的强大光芒。
她环顾四周,黑色的迷雾倒影在眼底成了美丽的点缀。她提剑踩着莎莎的树叶到石台旁边,她从石台底部扫视到石台上方,那里光滑整洁,就像打磨过后的花岗岩,反射着白练的光芒,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倒映在上面。强大又憔悴的人啊,她眯起眼,一秒钟之后再次睁开。
她平静地看了看那旁边的树干,纤细的树干上生长着狰狞的枯枝,它们则更加纤细,仿佛风一吹就断。然后她向后退去,动作如此缓慢有力,就像她正观望着某样正在爆发的事物。
她看着这一切,仿佛危机正在缓缓酝酿,四周荡起了微风,她的马尾与刘海轻轻拂动。一层冷意从她的脚底荡到头顶,但美丽的瞳孔中四周依旧一片平静。
什么也没有。她思岑着准备转过身继续前行。
她转过身看着之前的道路,尽管不知道丈夫为何给自己指引这个方向,但她依旧选择相信他。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够让她如此安心的信服了。
她向前走去。巨大的轰鸣声突然在身后响起,无数沙粒从她侧身穿过,巨大的尘埃荡漾开去,强大的气流席卷而来。她飞速向前一跃,跃起的同时反转身体,在向前滑行的同时转过了身体,在她停下之后的身躯单膝跪地,双眼抬起,视野所及一片狼籍。
雕塑被强大的力量冲成了废墟,大小不一的碎块四处滚落。池塘正中的小型池塘也被摧残成了破败的不堪的画面,一团巨大的尘埃在中心快速生长。
她快速站直身体,轰鸣声中她唯一能看见的就是尘埃之中快速窜动的黑影。它们速度之快数量之多,她已经数不清了。
但她没必要数清楚。巨大的黑影突然从尘埃中飞窜而来,如同一根投掷而出的长矛一般轰然砸在自己脚下。她跳跃身影,如同灵活的精灵一般旋转而出,身体在空气中划出了美丽的螺旋形。
但是第二根黑影紧接而来,巨大的气流从她耳畔呼啸而过,她连续翻动,再一次利用美丽的旋转躲过了第二次攻击。
还有第三次,她想上跃起,灵活的身体翻滚落在了不远处。
攻击停了下来,轰鸣声中她有机会看清攻击自己的到底是什么。那仿佛扭曲树根的深渊海怪,她唯一能看见的就是它丑陋的外表,大部分隐藏在黑暗中,身体布满崎岖的纹路。那个丑八怪足有十几米高,干涸的池塘早已被它摧毁。而此刻,它正甩动长长的藤蔓攻击自己,在她之前站立和停留的位置上,它的攻击留下了巨大破碎的坑洞。
沙石飞溅四处。尘埃终于荡漾开去,她看见它长长的藤蔓隐匿到了黑暗中。此刻,它正飞度收回之前攻击自己的三根藤蔓。
她向后退了一步。
攻击再次袭来,巨大有力的藤蔓滑动气流成了尖锐的嘶吼,如此远的距离她依旧能够听见。攻击在她深红色瞳孔中急速放大,她突然丢出长剑,如同一道白色光华刺向那个丑八怪。
接着她跃动身形,向着右侧略去,转动身体的同时,她拉动青色的弓弦,两只青色的光芒刺进它的阴影中。
她刚刚躲过攻击,下一道攻击再次袭来。她数不清那个丑八怪到底有多少藤蔓,但她知道,这个家伙还有多少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