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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师大人,着实有点暴躁啊,这要是真的原价赔偿,太师大人恐怕也得肉痛一番了。
不过这桩“纠纷案”到底要如何处理,京兆尹也是头疼不已。
并非他屈于强权,而是这件事往前头深究,便是牵连颇多,祝恭亲王那件事他是听说了的,连陛下都没给出定论,真相模棱两可,他又哪里敢多言?
因此眼下这案子他也是十分难断,一边是许太师,一边是赵将军,怎么样都要得罪人,唯一的办法恐怕就是和稀泥了。
京兆尹便例行公事一般地随口问了几问,许文成瞧出来他的想法,倒是隐隐放下心来,太师大人是爱面子的,不用闹得难看那是最好不过了。
徐姒也很容易看出了些端倪,不过她今日将事情闹到这一步,可不是为了息事宁人的。
“郑大人。”
徐姒打断了京兆尹的问话,忽然话锋一转道:“关于前些日子祝恭亲王府中一事,我有话要告知大人。”
来了。
京兆尹眼前一黑,仰头望了望天,打着哈哈道:“夫人啊,这个咱们现在先处理您府中这个案子吧,恭亲王府那事就暂且不提了。”
“不。”
徐姒断然摇头,坚定道:“不得不提。”
“许太师口口声声说,他今日是为了替祝恭亲王讨回公道,因此才理直气壮地砸了我将军府,那么恭亲王府一事的真相便是一切的关键,大人,逃避现实是不对的。”
京兆尹为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一名小女子教育,当即老脸一红,同时也明白徐姒这是铁了心要揭露一些内幕了,心头便是哀呼一声,感慨流年不利。
衙门待得好好的,这麻烦事也能自动找上门来。
京兆尹认命般地暗自叹了口气,索性寻了座位坐下,听徐姒继续说。
“若是恭亲王府一事确是我将军府的过错,那么将军府理亏,许太师此举虽然难看了些,但也勉强说得过去。”
莫名又糟了嘲讽的许文成登时铁青着脸,朝徐姒怒目而视,后者直接视他于无物,自顾自地继续道:“而反之,若是恭亲王府一事将军府并无过错,那么许太师便是借题发挥,联合祝恭亲王故意针对我将军府,欺人太甚。”
许文成的情绪已经无人能顾及了,京兆尹此时坐直了身子,神色转为肃穆。
他知道,正题要来了。
徐姒面容清肃,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事情根源是我徐氏衣坊新品布料屡遭损毁,前些时日我抓住了动手的内贼,一番盘问之下那内贼说出了祝平戟的名字。”
“祝世子,我心里自然是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于是我便独自去了恭亲王府寻祝世子,本想借一番试探替他洗清嫌疑,却不想试探之下却发现他果真有问题。”
“被我揭穿了真面目,祝世子难堪不已,最后恼羞成怒竟要将我关进恭亲王府囚禁起来……”说到这里,徐姒的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委屈和后怕。
“将军及时赶到,想要救我却遭受恭亲王府阖府护卫的围堵,刺杀祝平戟也是并没有的,将军当场便带我离开了。”
“只是中途我又央求将军带我折回恭亲王府,去了金玉阁,金玉阁是我一个人砸的,我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惊吓,便理当让他恭亲王府也受受委屈。”
徐姒扬着下巴语气理直气壮,但微微发红的眼眶又实在是令人反感不起来,京兆尹想她到底是个小女子吧,有如此行为反应好似也没那么难以理解。
“而我的夫君之所以瞒下真相,默默承受了所有的污蔑抹黑和质疑,都是为了维护我的名誉,尽管他理解我独自去恭亲王府是为了生意上的正事,但人言可畏,正如这些时日,我们体会十分深刻。”
说到这里,徐姒眼波一颤,委屈将落未落。
她咬紧下唇,目光忽而凛然,扬声道:“因此,民妇状告当朝太师许文成,其勾结祝恭亲王,于御前满口谗言,污蔑构陷大将军,后又公然擅闯砸我将军府!我夫君为武,许文成为文,武人的刀枪从来只对外抵御蛮夷,文人的唇舌往往却对内针对忠良,若说公道,这算什么公道。”
小女子清脆的话语掷地有声,京兆尹听见了,在场的所有人听见了,后来传出将军府外,全京城都听见了,再后来传到了朝堂里,满朝文武百官听见了,皇帝也听见了。
没有人能够责怪她出言不逊,毕竟她只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而已,不仅她受了委屈,连她的丈夫,一朝大将军都受了委屈,这听起来确实是一点都不公道。
而导致这一切不公道的罪魁祸首,便应该遭受所有人的唾骂和鄙夷。
没过多久,朝堂里便少了一位许太师,多了一位翰林院许供奉,文武百官看热闹,京城百姓则拍手叫好大呼陛下英明。
“这下许太师,不对,许供奉,总不能再出来欺负人了。”徐姒眉眼弯弯,心情大好。
赵庆华挑眉,感慨道:“你胆子也着实不小。”
当日等他从军营赶回来,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恭亲王府的事情得到了查验证实,许文成的罪行便被京兆尹如实地上报给了皇帝,而许文成则被禁足看守于太师府,结果交由皇帝下定夺。
最后留给他的任务就只剩下进宫面圣向陛下进一步地禀明真相。
天知道后来听小秦仔细汇报当日细节之时,他有多惊讶有多不可思议。
除此之外,他心头还莫名生出些许与有荣焉的骄傲,不过赵庆华不曾深入细想,他想,大概就和他麾下带出来的兵一步步建立军功是一样的吧?
赵庆华的悸动徐姒一无所知,此刻听了他的调侃,倒有些不好意思,讷讷道:“可能……是眼睁睁看着将军受了太多委屈,因此那日看他还如此嚣张地欺上门来,我便实在是忍不住了。”
听到这个回答,不知为何赵庆华的嘴角便止不住地往上翘,口中淡淡地道:“其实并不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