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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盛的树林深处,两位侍女战战兢兢的站在树下,看着那对古怪的男女与一群妖兽厮杀,战局惨烈。
黑袍刀客在东边战场,青衫剑修在西边战场,每人独挡一面。
在两位侍女眼中,这些三四境的妖兽无一不是凶悍无比的存在,任何一头畜生都能轻松抹杀她们姐们,想不通为什么这两人不好好的呆在里面,却偏偏喜欢跑出篱笆范围,与这些嗜杀的妖物作对。
这十几天内,已经是姐妹花看到的第五次大规模厮杀。
相较于正统剑修裴沅贞,徐哑巴拿这些妖兽来砥砺刀意的收效不大,毕竟现实摆在这里,气境破碎,只能是单纯的修炼体魄。
而裴沅贞那边以前没经历过这种生死厮杀,一头四境妖兽,按照妖兽的先天优势,战力不亚于五境炼气士,所以对于裴沅贞来说,这种历练比与徐哑巴过招要来的有意义,以命搏命才能最大限度的施展自己全部实力,只是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她已经破开四境,跻身到了第五境,而接下来就是小官子境界,这一境算是炼气士中的第一个分水岭,不可谓不重要,如何在第五境打好扎实的基础,是裴沅贞眼下最急迫的事情。
这一次两人出了篱笆,横穿山林,找了一伙群居一地的守宫,光是四境的守宫就有五条,其中还不乏有一条已经到达了圆满的四境。
徐哑巴提前和裴沅贞打过招呼,两人各自为战,生死各安天命,人一旦知道有后手存在,在搏命时总会有些侥幸念头,这一点对于主攻杀伐的炼气士来说,十分致命,只有摒弃生死,全力以赴,才能真正做到砥砺修为。
经历过很多次生死大战的徐哑巴,在面对这群妖兽时,纵然杀伐之力不如裴沅贞,但打起来显然更加游刃有余,也会受伤,但他是一个计较的人,吃了一点亏就要找补回来更多。
裴沅贞就是持着一股打到底的念头,一开始便仗着剑修身份,肆无忌惮的全力厮杀,虽然杀的很凶,但受伤不轻。
两人与这群守宫鏖战了一天一夜,饶是对面妖兽太多,那些凶悍的守宫,不管是二境还是三境,全部一涌而上,渐渐的裴沅贞落了下风。
打不过就跑,这是两人之前制定的战略,全力以赴和傻傻的送死还是有区别的。在两人一人斩杀了一头四境守宫之后,又紧急撤退到篱笆后面,这让那群目露凶光的守宫气愤不已,但篱笆之内它们是不敢踏入的。
二人坐在树下打坐休息,徐哑巴拿出丹药,两人服下后开始调理。
两位侍女只是站在一边,将水和干粮摆放在一边,掐准时间离去,她们也向叨天通反应过,只是那位守财奴并没有多说什么,似乎是默认了二人的行为。
修整完毕之后,两人一边吃着干粮一边讨论之前的战局,裴沅贞心知肚明身边的刀客在战斗一事上面,比她要更有掌控力,亦或者说句不好听的,要更精明一些。
徐哑巴直言不讳的指出裴沅贞在对战时,太过直来直去,说了很多东西,无非围绕着刚过易折四字阐述,后者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不足。
当徐哑巴提出找妖兽来厮杀修炼,裴沅贞刚开始展现出来的战斗技巧,漏洞更多,也是徐哑巴一点点告诉对方,她才在一场场对战中查缺补漏,裴沅贞在两天前如愿以偿的破镜,这些脉络都是她自己清晰可见的,也是她千辛万苦进入积雷山想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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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凝望着月亮许久,慢慢的进入了一个忘我的状态,蹲坐着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自己置身在一片荒凉的沙漠中,抬眼望去,除了一望无际的黄沙,再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头顶是一轮暗红色的骄阳,阳光猛烈,晒的沙漠炙热,就眼前的景象都有些许晃动,他在沙地里走的很快,一步便有好几丈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是一个时辰,又好像走了几天,不觉疲倦。
走了很久很久之后,陆君沅望见很远处有一个光点,于是加快脚步跑了过去,等跑到了近处,才发现那是是一座气势恢宏、目不能及的紫金色寺庙,仿若神仙楼台,有一股难言的仙阙气境。
寺庙的大门敞开着,门头上的四个字寺名看不清楚。
他跨进寺庙门槛,一道击钟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钟声,耳畔传来无数道靡靡佛音,他吓了一跳。
原本空无一物的两侧,瞬间多出了许许多多的佛像,每一尊佛像栩栩如生。
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有侧卧着的,他们有的是慈眉闭目尊者,有是的怒目金刚的菩萨,而那些连绵的佛音就是从他们口中传出来的。
陆君沅有些心悸,快步穿过一楼的大殿,走楼梯上二楼,到了二楼耳畔的佛音瞬间消逝,放眼望去是浩瀚的书阁,里面全部都是厚重的佛经。
他每走一步,就有无数佛经像是被春风吹过一般,自动翻页,佛经中的文字从书页中飞了出来,笼罩在他周身,似乎想要融入他的身体,但他不喜欢,一挥手就能驱赶走大片的文字,被赶走的文字回到经书上,然后经书合上书页,重重的落在地上。
陆君沅继续穿过二楼的书阁,走到了三楼,三楼不大,前方的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老工头的儿子杨元龙,一个是一位闭目的老僧人,两人盘坐在蒲团之上,旁边还有第三个蒲团,杨元龙在居中的位置。
陆君沅看到故人,很开心的跑了过去,道:“小杨哥。”
杨元龙会心一笑,道:“你来了?”
他点头。
闭目的老僧人手腕带有一串金色佛珠,指着第三个空着的蒲团,道:“坐下吧。”
他看到老僧人脚下赤足,脚腕之间居然缚着沉重的枷锁,说不出来的怪异模样。
陆君沅心中响起一道声音,‘坐下吧,坐下就能入佛’。
他望着空空如也的蒲团,差点就坐了上去,瞬间猛然清醒,坚决道:“我不坐!”
老僧人神色愤怒,道:“你不坐为何而来?”
陆君沅有些不悦,道:“要你管?!”
老僧人睁开双目,竟是如此的空洞漆黑,看过去就像无月无星的夜空,骇人之至,让他有些胆寒。
老僧人随即笑道:“既然你不想坐,那你看那蒲团之上是谁?”
陆君沅转头一看,神色骤变,竟然是他自己!
有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已经坐在了蒲团之上,面露微笑,场景说不出来的诡异。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
陆君沅愤怒了,怒斥道:“老秃驴,那个不是我。”
话音刚落,蒲团上的身影消失无踪。
老僧人喝道:“既然不想入佛,还字来!”
陆君沅觉得腹部剧痛,像是有什么要破体而出一般。
杨元龙抬手挡在老僧人身前,笑道:“无妨。我杨元龙赐的字,就如泼出去的水,送给他便是他的。”
陆君沅恢复原状。
老僧人心有不甘,道:“主上......”
杨元龙皱眉,老僧人闭口闭目,如老僧坐定,不言不语。
杨元龙站了起来,走到他旁边,轻声问道:“跟我走一遭?”
他点头。
杨元龙大手一挥,二人眼前的场景一换,来到一座山巅,杨元龙轻轻指向对面山腰,那里坐了一个衣衫简朴的年轻和尚。
年轻和尚盘坐在地上,口中轻声念着佛经,不知道在干什么。
陆君沅问道:“他在干什么?”
杨元龙摸了摸少年的头,道:“多看下你就知道了。”
陆君沅就站在杨元龙身边看着,一连看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太阳升起落下,月亮升起落下,那个年轻和尚依旧盘坐着,纹丝不动。
直到某一天,一个中年男人御剑飞过山头,瞥眼看见了年轻和尚,本来已经飞过了山,却又折返回来,停在和尚身边,问道:“小和尚,你在做什么?”
年轻和尚回答道:“此地二十日后,将又山洪倾泻,山下村庄有二百七十三户人家,我在此虔诚祈祷,祈祷山洪回头,以免生灵涂炭。”
中年男人道:“简单,待我去一剑斩断山洪,将它灭除。”
年轻和尚摇头道:“不可。”
中年男人问道:“为什么?”
年轻和尚回答道:“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山下二百七十三户,一共一千一百四十一人,前世皆罪孽深重,你能救他们这次,下一次依旧会有天灾人祸降临。”
中年男人皱眉道:“装神弄鬼。”
说罢御剑离开。
三日后天降大雨,大雨连绵,没有一丝停歇的意思。
中年男人再次御剑回来,手中打着一把伞,道:“既然救不了他们,你坐着念经又有何用?”
年轻和尚回答道:“我已再此地诵经七七四十九日,希望能洗清掉他们身上的罪孽,如果山洪爆发之日,山洪回头,那他们以后无忧,如果不能阻止,那便算为他们超度。”
中年男人直接道:“山洪来了,第一个死的是你。”
年轻和尚道:“我不入地狱谁入?”
中年男人讥讽道:“好,我就在这边看你如何力挽狂澜。”
中年男人蹲在和尚身边,撑着伞为他挡雨。
两人一直坐到了山洪爆发那天,铺天盖地的山洪从山顶倾泻而下,所过之处席卷了无数草木,声势之大,响彻天际。
中年男人看着即将到身前的山洪,问道:“你确定你能力挽狂澜?趁现在还有机会,让我一剑斩断山洪。”
年轻和尚继续诵经。
中年男人继续愁眉蹲在一旁,打算再等等。
山洪如约而至,中年男人打算拎着和尚飞奔到天上,却怎么也拎不起来,试了一会儿,只得放弃,御剑飞行到村庄之上,面对倾泻而下的山洪,中年男人施展无双剑术,将山洪斩断,见气漫天四溢,将洪水斩化作瓢泼大雨。
中年男人叹了一口,虽然救下了村庄,却救不下和尚,等他返回去打算寻找和尚的尸首时,却发现和尚依然端坐在山腰上。
中年男人惊讶道:“你没死?”
和尚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平淡道:“我没死,但山下村庄之人却被你害了,如果不是最后一刻你拎我时,打断了诵经,山洪已经回头,你以为的好心,却只救了他们一时......”
年轻和尚大步迈出,只是几步便消失在了山野之中。
陆君沅望着杨元龙,一头雾水。
杨元龙轻声笑了笑,道:“佛家讲究因果,山下之人因为因果遭受天灾,和尚诵经劝返山洪,剑士斩断山洪,一切皆是因果,这只是第一次因缘际会,算是开了个头,后面的光阴长卷还有八次,总共九次邂逅,前因后果需要你自己慢慢探寻。”
杨元龙一抚手,打碎了这场光阴画卷,道:“回去吧。”
陆君沅一睁眼又回到了寺庙三楼之上。
此时除了杨元龙,那位双脚戴着枷锁的老僧人已经消失不见。
杨元龙道:“这里是北极寒洲的大风雷寺,是我日后得道的地方,你我几人的因果,皆是围绕着你展开,陆君沅,我赐你一字,无论你日后入不入我道,那都是你的东西,如果你我有缘,自然会再相见。”
杨元龙唤道:“元甲,送他回去。”
一尊上古金甲现身,玉面菩萨口吐一息,陆君沅的身子瞬间穿过大风雷寺,沿着刚才走过的路径返回,直到回到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