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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刘老师抬眼看看我,便低下头继续判起作业。他口中的话断断续续,如果不是我站在那里,别人见了一定会以为他在自言自语。
“又把你方才的做的事情想了一遍,可能你当时着急了,就没顾虑太多,也没听清楚我的话。”
“下次这种事情别做了。”
我站在一旁,咬住嘴唇默不作声。
“况且你也不是那个淘气的学生。这事儿就翻篇儿了。”刘老师停笔看着我,抹了抹嘴角的胡茬儿,推了推镜框,“挺好的一个孩子……回班吧,体育课别迟到了。”
一切都过去了。这段经历,好如用烟头在白纸上烫出了洞,烙下了疤。
自此,我多了一个需要躲避的人。再看到刘老师在讲台上的笑容,心里面定是阵阵恶寒。
“林康,没事吧?”英语老师在楼梯口拦住了我,似乎已经知道了方才的事情。
我竟不做声,泪水只像喷泉一样往外涌。
“啊不问了不问了。”章老师是最见不得学生哭的,她赶忙摆摆手,似乎在为自己的多嘴而感到自责。
到了操场上,天灰蒙蒙的。操场外围的铁窗,围住学校的旧墙,老照片一般,只有黑白灰三个单调的色块。
蓝校服晃入了我的视线。
很独特的味道。确切地说,是某个特定牌子的洗衣粉味儿。
我抬起头,看到的是张胜军的下巴。
“刘老师说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他是从天渡十一中过来的,教问题学生教习惯了。有职业病……”
张圣军有点高,只有后退一步才能看到他的脸。亦或者,可能是离得太近了——我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热辐射,以及他一浮一沉渐渐不安的呼吸。
“干什么?离我远点!”
“……哦。”见我发火,他便赶忙将身体弹开,让了条路。
整节体育课,他都忙着和刘曦麟那个二货打斗,再也没有烦过我。
人么,永远都盯着自己没有的东西不放。他不找我,心里面难免会空落落的。
“小少爷,课间发什么呆呢!”正想着,一只小脏手,便要托住我的下巴。
一个手刀便将他拦下,我炸开了声道:“再这样我就告状了!”
张圣军痛得抱住胳膊,还将膝盖高高顶起,像在护一只破旧的玩具熊。
他狼狈地转过身,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要提他了!这样下去他会一直找你麻烦的!
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病态的想法?每一次他来烦我,我都会恼火不已,可等他离开的时候,这心就像是被泼了冰水的火焰,又变得极度失落了。
人啊,为何要如此矛盾呢?吃辣椒的时候尽管会被折磨得痛苦不已,却还要盼望着能够有下一次的尝试,痛并快乐着。这种感觉,究竟是不是正常的呢?我是否已经患上了什么难以治愈的心理疾病……真是搞不明白。
“嘿!”
耳边多了个响指,这才从思想的泥淖里抽身。
下一节是数学课,马企涵原来早就坐我旁边了。
“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事,没事。”我说。
“该换位置了吧?”
“哦……哦哦。”我赶快起身,却无意间将他的笔袋碰到了地上,满袋文具天女散花,画面惨不忍睹。
“我来,我来。”话音刚落,书箱里面的书也被我碰了出来。满满的书,泥石流一样滚到地上,本不宽敞的“教室交通”就这样被拦腰中断。
“你肯定有问题。”马企涵蹲下来收拾残局,嘴里面还不依不饶,“傻孩子,都成什么样子了?到底什么情况啊?”
“没什么。不过是今天挨训了而已。”我说。
他把书递给我,不再追问了,只是静静地窝在我旁边,摆弄着桌上的碳素笔。
“弹笔玩么?”
“不了。费笔。”
“其实我觉得还行吧……”他低着声音,“再不玩就上课了。”
“不玩。对这个游戏印象不好。”
“怎么会呢?”他惊讶了。
我给他看了看无名指上的疤痕。
“什么情况?”
“总之,和弹笔这个游戏有关系。”我加强了语气,望着他透彻的双眸。
“不可理喻……弹笔怎么可能会弹出来伤呢?”
我苦笑一下,便默不作声了。
所有人的经历都是不同的。即便我解释了伤疤的由来,也很难找到一个人,能和我感同身受了……马企涵,我尊重你的不理解,这并不是你的错。
“额……抱歉。”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便拽了拽我支起的手腕。记得他的手心很润,手指的触感很柔。
小学以来,我还从未被人这样握过手腕。
第一反应便是挪动胳膊,将掌心从未知的温热中解脱。
“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又没犯错。”
他颤一下身,就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
“不,我有错儿。”
“宝儿,你真想多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嘴角也在不自觉中扬了几毫米。
“有的时候,没必要向一个熟识的人常常道歉。这样很累的,对吧?”
他愣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这话竟然出自我。
打上课铃了,花花老师已经从门外进来,腰间挎着长长的黑板尺……
希望这节课能够好好听吧——毕竟小学就砸在数学上,不希望初中了还会烙下遗憾。
争取期中考试结束,我便能去到“一层114”,再上一层台阶,省的天天回家就跟开“问责会”一样……